回程的路上。
姜糯把自己缩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的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刚才在秦家老宅发生的一切。
王妈的惨叫。
秦正国和三姑的跪地求饶。
还有秦老夫人那通,杀人不见血的电话。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跟她以前待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在想什么?”
秦屿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在想……你奶奶,好厉害啊。”
姜糯小声地,由衷地感叹道。
“那根本不是宅斗,那是黑帮火并现场真人版!”
秦屿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只是在保护,属于秦家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流光。
“现在,你也是。”
姜糯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男人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融化。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活阎王”嘛。
就在这时。
秦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瞬间,他那张刚刚还算柔和的脸,又一次,冷了下来。
那种冷,是淬了冰的,带着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姜糯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怎么了?”
“是林家,反悔了吗?”
秦屿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姜糯凑过去一看。
那是一条刚刚弹出的,京市本地新闻推送。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得触目惊心。
【突发!京市名媛林婉婉于自家别墅坠楼,右臂粉碎性骨折,紧急送医!】
坠楼?
手臂,粉碎性骨折?
姜糯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猛然想起,在老宅餐厅里,秦老夫人对着那两个保镖,说出的那个字。
“废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从她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她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声音都在发抖。
“是……是你奶奶……做的吗?”
秦屿平静地收回手机,将那条新闻,删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意外。”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比直接承认,更让人感到恐惧!
姜糯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天啊!
这家人都是疯子吗!
她以为的豪门宅斗,最多就是扇几个耳光,泼几杯红酒,再不济就是让她滚蛋!
可秦家,是真的会废了人的一只手啊!
她只是想搞点钱给奶奶做手术,怎么就一脚踏进了这种魔窟里!
秦屿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怕了?”
姜糯没有挣扎,她现在需要一个热源,来驱散心里的寒气。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在我们的世界里,斩草,就要除根。”
秦屿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响起,平静,却又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残酷。
“林婉婉的手,伸得太长了。”
“奶奶只是把它,掰断了而已。”
“这也是一个警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杀鸡儆猴。”
“给所有想打秦家主意的人,都看清楚,动我秦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姜糯浑身一僵。
她懂了。
林婉婉是那只鸡。
而她,姜糯,就是秦屿要护住的那只“猴”?
这算什么?
阎王爷的独家保护吗?
就在她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姜糯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想去挂断。
秦屿按住她的手,眼睛危险地眯起。
“谁?”
姜糯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道,她无比熟悉的,此刻却惊慌失措到变了调的声音!
“姜糯!是我!沈澈!”
沈澈?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你看到了吗?新闻!林婉婉的新闻!”
沈澈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字里行间,全是藏不住的恐惧!
“她从楼上掉下来,手断了!粉碎性骨折!”
“那……那肯定是秦家干的!对不对!”
姜糯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看了秦屿一眼,男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了,怎么了?”
姜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怎么了?!”
沈澈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之前也得罪了秦屿!我也想抢你回来!”
“他是不是下一个就要对付我了?他是不是也要把我从楼上推下去?!”
姜糯简直要被他这异想天开的逻辑气笑了。
这个人,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沈澈,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发作了?有病就去吃药!”
“我没病!”
沈澈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吼道!
“姜糯,你得帮我!不,你得自救!”
“我们把契约捅出去!对!就这么办!”
“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假的,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秦太太,秦家就不会为了一个假老婆来对付我了!”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姜糯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个蠢货!
他以为这是在帮他自己,实际上,这是要把他们两个,都往死路上推!
秦屿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伸出手,就要去抢姜糯的手机。
姜糯知道,如果这个电话,落到秦屿手里,沈澈的下场,绝对会比林婉婉,惨一百倍!
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了姜糯的脑海!
她抬手,挡住了秦屿!
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对着电话,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冷的笑。
“呵。”
电话那头的沈澈,被她这声笑,笑得心里发毛。
“你……你笑什么?”
“沈澈。”
姜糯的声音,变得又冷又沉,像是淬了冰。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我不是!我没有!”沈澈还在嘴硬,“我是为了我们两个好!”
“为了我们好?”
姜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玩味的残忍。
“你,配吗?”
“你……”
“你想清楚。”
姜糯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小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他的神经上。
“把协议捅出去,秦家,最多是丢点面子。”
“而你……”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丢的,可能就是命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只有沈澈那,因为恐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不过……”
姜糯话锋一转。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什么……什么机会?”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那家废弃的水泥厂。”
姜糯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一个人来。”
“我们,好好聊聊,你的活路。”
说完,她不等沈澈回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一片死寂。
秦屿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探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废弃工厂?”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姜糯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她眼里的惊恐和慌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清醒。
“不危险。”
她摇了摇头。
“对付沈澈这种欺软怕硬的蠢货,就必须用他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她是在秦家老宅,从他奶奶身上,学到的。
姜糯看着秦屿,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了。
她忽然,朝他凑了过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扬起一个,又乖又坏的笑。
“秦屿。”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
“教教我。”
“怎么把人,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