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静立一旁,目光悄然落在白起身后的岳飞身上。
此人曾为宋将,如今随侍左右,姿态恭敬——这意味着隔阂正在消解。
归心已动,效忠可期。
待白起与孙膑交谈告一段落,扶苏缓缓开口:“孙先生,还请详解攻宋方略。”
“下一步,我们如何用兵?”
此言一出,满堂肃静。
所有人的视线齐聚于孙膑。
“谢殿下,请。”
孙膑应声而起,命人展开地图,指尖轻点山川要道,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
“秦与宋之间的冲突迟早会爆发。”
“目前的情报显示,宋国虽已集结重兵,但并未有立即向燕云十六州发起攻势的动向。”
“我查过此番宋军统帅,正是名将孟珙,以及曹家两位将领。”
“孟珙用兵素来稳重,经历过上一次战事之后,他不会再轻易冒险进攻。”
“所以我判断,至少两个月内,宋国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在等待,等我们露出破绽,等一个能重创我们的时机。”
孙膑站在地图前缓缓说道,指尖落在一处区域,“而眼下,我们必须盯紧这里。”
众人的目光随之移去。
那是金国、契丹与西夏三国交界之地。
“先生是说,要提防这几个国家?”蒙武皱眉发问。
孙膑轻轻摇头,语气淡然却坚定:“不是防,是要拿下。”
一句话落下,满堂皆惊。
此时即将面对宋国大军,竟还要出兵吞并三国?
将领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不待众人质疑,孙膑继续道:“金、契丹、西夏,虽各自为小国,但若联合起来,战力不容忽视。”
“此前他们联手攻宋,野心昭然若揭。”
“一旦我军与宋激战正酣,他们从背后出手,局势便会极为被动。”
“如今金与契丹刚遭宋军重击,元气未复,正是最虚弱之时——这正是我们突袭灭其国的最佳机会。”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不容置疑的锋芒。
在场之人无不震撼。仅仅因为潜在威胁,就要挥军灭国?
这手段太过凌厉。
“若主力调去征伐三国,宋国突然来袭,我们如何应对?兵力分散,岂不危矣?”蒙毅终于开口,难掩忧虑。
在他看来,应先集中力量对付宋国,其余之事可暂缓。
扶苏凝视地图良久,忽而一笑:“孙先生此举,恐怕并非只为这三个小国。”
“实则是——为了牵制宋军?”
孙膑眼中微光一闪,点头赞许:“太子明察。”
两人一问一答,宛如暗语,旁人一时难以参透。
对付小国,怎会与宋军有关?
孙膑不再隐瞒,坦然道:“兴兵伐三国,理由有三。”
“第一点,大秦一旦与宋国开战,后勤保障必然需要大量人力支撑,单靠征召百姓难以满足需求。”
这些任务不能交给作战士兵,只能依靠徭役民夫完成。
可百姓服役是要支付酬劳的。
而战俘则不同,只需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再配合工分激励机制,便能持续运转。
“攻下契丹、高丽、女真三国后,将俘获大批人口,这些人可直接投入后勤使用。”
无需额外支出,便可解决运输、修路、粮草调配等繁重任务。
众人听罢,纷纷颔首。后勤稳固,乃是战争根基。
“第二点,这场秦宋之争注定旷日持久,短则数年,长则十年。”
“大秦国力虽有提升,但仍逊于宋国。”
“若能吞并三国,掠其积蓄,财富总量虽仍不及宋国,却可大幅缩小差距。”
“三地的粮仓、铁矿、布帛、金银皆可为我军所用。”
“这些资源足以支撑我军打完这一仗。”
孙膑语气沉稳,“若等到三国资财耗尽而战事未歇,那便是国力尽头,无需再战。”
“第三点,只要我军出兵北上,宋国定会认为有机可乘。”
“他们极可能南调主力,进攻燕云十六州。”
“而我们正好以逸待劳,待其深入,猛然反击。”
孙膑目光如炬,“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宋军主力。”
帐中静默片刻。
“孙先生,讨伐三国确有益处,但其地势险要,兵力分散,强攻不易。”
王翦站起身,眉头紧锁,“若倾大军前往,南方空虚,宋军趁势压境,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如此,行动必须迅猛,且不可动用主力军团。”
“只派精锐突进,速战速决。”
“所有战事,务必在三个月内终结。”
孙膑立于地图前,手指划过北方三地,“等宋国察觉时,大局已定。”
届时秦军主力仍驻守边境,随时可迎击来犯之敌。
众人逐渐领会其意。
可难题仍在——如何以少胜多,闪电克敌?
“我愿率军出征!”
一声洪亮的话语骤然划破寂静,众人循声望去,神情皆是一震。
说话之人竟是岳飞。
他大步走向扶苏,站定后肃然抱拳,朗声道:“臣请命出征,讨伐金、契丹、西夏!”
“但借十万之众,两月之内,必取其首!”
“臣愿立军令状,以证决心!”
言语如铁,目光如炬,全场为之动容。
谁也没想到,一向心系宋室的岳飞,竟会主动请缨,率秦军远征三国。
虽身在秦营,世人皆知他心中仍属宋国,断不会背弃故土。如今竟亲自请求领军,实属罕见。
扶苏微眯双眼,低声问道:“你当真要带兵征讨金、辽、西夏?可想清楚了?”
岳飞抬头直视,毫不迟疑地回答:“岳氏全家性命皆由殿下所救,此恩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且金辽屡犯中原,屠我百姓,毁我山河。覆其国、雪其耻,乃华夏男儿分内之事!”
字字掷地有声,气势凛然。
他铭记扶苏之恩,亦感念白起授业之德。这份情义重若千钧,无法尽还。
但他绝不会挥师南下,攻伐宋国。那是底线,不容逾越。
于是,北上征伐外敌,成了他唯一能走的路。既报恩,亦守节。
流言蜚语,早已不在考量之中。
母亲曾言:忠与义,不可择一而弃另一。
他对宋是忠,对扶苏与白起是义。
他已经仁至义尽。不以才智损故国,便是他对宋最后的忠诚。
如今,他要以刀剑还恩。
至于天下人如何评说?与我何干?
只要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