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没有让人失望。在获得“星荧石”后的第七天,一座约一人高、由打磨过的青石与镶嵌其上的星辰符文构成的奇异装置,在鸦林镇中心广场旁的小丘上立了起来。装置顶端,那块星荧石在日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夜晚则散发出清冷的辉光,如同坠入凡间的微小星辰。
当伊芙琳激活信标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温和而坚定的能量场以信标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鸦林镇核心区域。对于普通领民而言,只是感觉空气似乎清新了些,心头常年萦绕的、因靠近迷雾山脉而产生的些许压抑感消散了。但对于感知敏锐者,如谢无疾、艾莉莎和莉拉,感受则截然不同。
“就像……一层无形的尘埃被拂去了。”莉拉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精灵的敏锐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令她不适的、源自黑暗与混乱的微弱低语被隔绝在外。
艾莉莎站在信标旁,伸出苍白的手指,感受着能量场的脉络,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评价:“能量结构稳定,净化倾向明确,对低位阶的精神污染和侵蚀有良好的屏蔽效果。这块星荧石的品质,超出了我的预期。”这几乎是她能给出的最高赞扬。
谢无疾活动了一下右臂,伤处的隐痛似乎都在那股清凉的能量场中舒缓了几分。他咧嘴一笑,拍了拍伊芙琳的肩膀(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信标基座上的能量读数,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干得漂亮,伊芙琳!这下子,咱们睡觉都能踏实点了。‘亏大了’这次总算没白亏!”
奥莉薇娅则已经开始计算这座信标带来的隐性收益——领民工作效率的潜在提升、士兵士气的稳固、以及对未来可能吸引更多厌恶黑暗的移民(尤其是某些敏感种族)的吸引力。
信标的成功建立,如同给鸦林镇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与此同时,另一条好消息也从东方传来。
艾尔薇拉·霍恩,这位颇具天赋的贵族少女,在奥莉薇娅的远程指导下,成功利用一批从灰石堡缴获的、鸦林镇用不上的精制武器和少量食盐,与洛汗东部的一个小型牧马部落达成了初步贸易协议。对方提供了一批健壮的洛汗马驹作为交换,并表达了进一步交易羊毛和皮革的意愿。
“这条线必须抓住,”奥莉薇娅在议事厅对谢无疾强调,地图上被她用炭笔标出了一条新的贸易路线,“它不仅提供了优质战马,更重要的是,它绕开了博格·铁颚的‘自由贸易同盟’,让我们在洛汗有了一个独立的支点。艾尔薇拉做得不错,可以给她更多权限,让她尝试接触更靠东的几个部落,那里受同盟的影响更弱。”
谢无疾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绕过洛汗主要势力范围的细线,点了点头:“可以。告诉那丫头,放手去干,出了篓子我……你给她兜着。”他习惯性地想把麻烦推给奥莉薇娅,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改口。
奥莉薇娅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而,宁静与发展总是短暂的。就在信标立起、东线贸易初见成效的当口,莉拉带来了一个不容乐观的消息。
“鹰泣峰方向的监视点回报,过去三天,观察到至少三批不同装束的人员试图进入东侧山谷,但都消失了,没有再出现。”莉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其中一批,衣着风格很像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冰冷有序’的势力。另外,山里的半兽人活动越发频繁,有几个原本废弃的哨点被重新占据,它们似乎在……囤积物资。”
谢无疾敲着桌面,眼神锐利:“马拉斯蒂尔说的‘引路之人’没见到,倒是见着了不少送死的。那山谷看来是个吃人的地方。半兽人囤积物资……是想过冬,还是准备搞点大动静?”
他沉吟片刻,下达指令:“告诉监视点,继续保持距离观察,记录所有异常动向,但绝不允许靠近山谷入口。另外,莉拉,派几个最机灵的‘鸦爪’,想办法抓个‘舌头’回来,我要知道那些半兽人到底在干什么,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明白。”莉拉领命而去。
谢无疾走到窗边,再次望向迷雾山脉。夕阳给连绵的山脊镀上了一层血色,鹰泣峰在暮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边境之地。星陨学会的邀约像是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可能致命的陷阱;半兽人的异动则像是逐渐逼近的战鼓;而博格·铁颚那边,暂时的平静下,不知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多事之秋啊……”他低声自语,指间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枚黄澄澄的左轮子弹,灵活地翻转着。
奥莉薇娅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们在成长,麻烦也在升级。这是必然的。但只要内部稳固,外部就有周旋的余地。伊芙琳的信标、哈米尔的工坊、莉拉的军队、费伦的行政、还有艾尔薇拉打开的新商路……这些都是我们的底气。”
谢无疾将子弹握入手心,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和狠劲的笑容:“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我让它加钱!想让老子不好过,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他转身,看向奥莉薇娅:“让哈米尔加快‘龙吼’缓冲机构的进度,老子的伤快好了,得活动活动筋骨。另外,咱们是不是也该‘主动’给博格先生找点事了?总不能光让他惦记咱们的矿洞。”
阴影在迫近,但鸦林镇的男爵,显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的棋盘已经铺开,接下来,该他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