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把终端塞进裤兜，手指在口袋外敲了两下。他刚从主控室出来，脚步还没走稳，娜娜的声音就在耳机里响起来。
“物资清点流程已启动，所有人请前往仓库确认任务模块。”
“这才几点？”他抬头看了眼走廊顶灯，“我连早饭都没吃。”
“你昨天晚饭也没吃全。”娜娜说，“摄入热量不足，影响今日体力分配效率。”
“我是节能，不是绝食。”他嘟囔着拐进仓库门。
苏珊已经在桌边打开清单本，笔尖压在纸上，等他们到齐。卡尔抱着工具箱进来，顺手把门边那堆金属架往里推了推。空地中央摆着四个标签箱，上面贴着打印条：医疗、工程、生活、应急。
“按昨晚分的组。”陈浩拍了下手，“谁负责啥自己清楚吧？”
“医疗归我和娜娜。”苏珊翻页，“她查数据，我验实物。”
“工程我主查。”卡尔点头，“她辅助校对。”
“那我管生活用品？”陈浩指自己。
“还有应急包。”娜娜补充，“你上次拆开分散放的，现在要重新组合测试密封性。”
“我不是交给你系统记录了吗？”
“系统只存编号。你得亲手确认拉链能不能拉到底。”
他叹了口气，蹲到生活箱前掀开盖子。一排排压缩饼干码得整齐，旁边是保温杯、软垫、充电线。他拿起一个杯子晃了晃，水声很满。
“这杯是你昨天空调口接的。”娜娜说，“恒温功能正常，保持在四十二度。”
“你还记得这么细？”
“所有设备启用时间、充能状态、使用频次都在监控范围内。”
“合着我喝口水你都知道？”
“知道但不评价。”她说，“除非你连续三天饮水量低于标准值。”
苏珊那边已经开始核对药瓶。她一个个拧开盖子闻了闻，又对着光看颜色。突然停下动作。
“这支叶酸……瓶口有裂痕。”
娜娜立刻靠近扫描。“微裂缝，湿度超标风险百分之六十一。建议替换。”
“备用的呢？”
“合成剂有一支未开封，在医疗柜第三层。”
“我去拿。”陈浩起身，“顺便看看别的有没有问题。”
他穿过走廊，推开医疗柜门。合成营养剂确实还在，标签清晰。他顺手翻了下旁边的小抽屉，发现一瓶消毒喷雾快见底了。
“娜娜，低敏型消毒剂剩多少？”
“当前库存两瓶，其中一瓶剩余容量三成。”
“不够用啊。”
“可以现场合成。原料齐全，耗时十八分钟。”
“那就合成一瓶新的。”他说，“别等到最后一刻才发现没了。”
回到仓库，他把新剂递给苏珊。她换上后重新封袋，打了个勾。
卡尔那边正弯腰检查电缆捆扎。他扯了扯绳扣，摇头。
“松了。运输途中容易散。”
他从工具箱拿出扎带，一条条重新固定。动作快而准，几分钟就处理完一整捆。
“你这手速，以前干过打包？”
“战地维修，物资常靠空投。”卡尔头也不抬，“落地不散才算合格。”
陈浩没接话，低头继续翻生活箱。他摸到一堆折叠布料，展开一看是记忆棉坐垫。
“这个得装上飞船座椅了吧？”
“我已经改好了手动调节杆。”卡尔说，“自动失灵也能调角度。”
“你还真做了？”
“说了要做。”他皱眉，“我不说废话。”
陈浩嘿嘿笑了两声，把垫子放回原位。他又掏出终端，对照清单一条条划掉已完成项。
突然停住。
“婴儿车配件呢？我记得说是用备用金属架拼？”
“原型未组装。”娜娜说，“设计图已上传，材料在角落架子上。”
他转头看去，果然有几个小零件包堆在那儿。标签写着“特制承重组件”。
“没人动手？”
“任务未分配具体执行人。”娜娜说。
“行吧，我来。”他走过去拆包装，“反正我也闲着。”
金属杆、连接轴、轮子……他按图拼接，拧螺丝时手有点抖。第一次装反了，卡不住。第二次才对上。
“看起来像个板凳。”苏珊走过来看了眼。
“这是可折叠的。”他用力压了下，结构稳住，“还能加软垫。”
“放哪儿？”
“乘员舱角落。起飞降落时锁死。”
“安全带呢？”
“有。”他从包里抽出一条，“双扣式，防滑脱。”
“你挺细心啊。”她挑眉。
“主要是怕被你说偷懒。”他咧嘴，“再说……总不能让娃飘着吧。”
苏珊笑了一下，转身回去继续核对药品。陈浩把成品拍了照，传到系统。
“已录入。”娜娜说，“命名建议修改为‘婴幼儿固定装置’。”
“叫婴儿车就行。”他坚持，“我又不是写论文。”
“命名不影响功能。”她说，“但便于检索。”
“检索的人是你吧？你记得就行。”
她没再说话，屏幕上弹出更新提示。陈浩伸个懒腰，发现卡尔已经把工具箱重新分类完毕。
“焊枪单独放了？”
“易燃物隔离。”卡尔说，“电源线也换了新护套。”
“电缆呢？”
“全部加固。”他指地面那几捆，“扎带双层，每米三个固定点。”
“够结实。”
“结实不如稳妥。”卡尔合上箱盖，“少一个环节，可能全盘崩。”
苏珊这时合上本子。“医疗物资确认完毕。保温容器密封正常，应急产包完整，药品无过期或破损。”
“工程类完成。”卡尔点头，“备用零件分布合理，维修耗材充足，焊接设备待机状态。”
“生活用品也都对上了。”陈浩拍拍箱子，“吃的喝的用的，全在册。”
“最后扫描一次。”娜娜启动系统。
仓库顶部的传感器亮起一圈蓝光，缓缓扫过每个角落。几秒后，她的终端震动。
“检测报告生成。”她说，“共四百七十三项物资，三百八十九项绿标通过，其余八十四项已闭环处理。”
“问题都解决完了？”
“是。三项异常均已修正：叶酸替换、电缆加固、婴儿车组装完成并归档。”
陈浩长出一口气，靠着墙坐下。“总算……没漏啥。”
“还有一项。”娜娜说。
“啥？”
“你的手持终端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未列入充电计划。”
他低头看屏幕，果然红条一闪一闪。
“这就充。”他摸出线插上，“你看，我多配合。”
“配合度比上周提升百分之三十五。”她说，“进步明显。”
“喂，这话听着怎么像讽刺？”
“陈述事实。”她顿了顿，“不过团队协作评分，你目前排名第一。”
“真的？”
“数据统计显示，你在最后清点阶段主动处理三项未分配任务，包括组装关键设备。”
“那当然。”他得意地翘起嘴角，“胖归胖，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苏珊收起清单，放进随行文件袋。她轻轻按了下腹部，嘴角微微扬起。
卡尔绕到货舱门口，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吊运轨道。他伸手按了下开关，滑轨轻响一声，进入待命状态。
“物资可以装船了。”他说。
“等等。”娜娜调出界面，“尚未收到启封指令。”
“我知道。”卡尔说，“我只是确认轨道运行正常。”
陈浩站起身，走到中间那排箱子前。他一个个看过去，标签清晰，封条完好。他伸手摸了下其中一个，表面微凉。
“这些东西，能撑多久？”
“按现有消耗速率，基础物资可用一百二十七天。”娜娜说，“特殊营养剂和医疗支持延长至一百五十天。”
“够用了。”苏珊说，“只要中途不出事。”
“不会出事。”卡尔说，“船修好了，路看准了，东西也齐了。”
“就是运气别太差。”陈浩嘀咕。
“运气不在参数内。”娜娜说，“但我们准备充分。”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仓库里安静下来，只有终端偶尔滴的一声提示音。
苏珊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卡尔蹲下检查最后一个工具箱的锁扣。陈浩把终端插在充电座上，看着电量数字慢慢往上跳。
娜娜的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最终核查报告已归档。”她说，“航行日志同步完成。”
陈浩抬头看她。
“下一步是什么？”
“等待船只性能检验指令。”她说，“预计两小时后开始。”
他点点头，走到控制台前坐下。屏幕上列出所有物资明细，每一项后面都标着绿色对勾。
他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点了下“打印”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