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手掌离那道缝隙只剩半寸。
空气突然凝住。
蓝光暴涨，像一口锅盖从内部掀开，轰的一声压向四面八方。他来不及收手，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撞上岩壁，闷哼一声滑落在地。
苏珊抱着晶体蜷成一团，硬生生扛住了冲击的侧面波。她抬头，看见陈浩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时脚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还活着？”她喊。
“死不了。”陈浩揉了揉肩膀，“就是左边不听使唤了。”
卡尔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右腿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防护服往下淌。他伸手去够工具包，发现电池不见了，只剩几根散线挂在钩子上。
娜娜靠在石柱边，右臂灯闪得像快断气的呼吸机。她的声音卡着杂音：“警告……核心进入强制清零模式……每三分钟释放一次冲击波……未授权接入者将被清除。”
“清零？”陈浩咧嘴，“咱还没开始呢，它倒先急了。”
苏珊检查晶体，表面多了道裂痕，光比刚才暗了一截。她用手指轻轻抹过裂缝，亮度跳了一下，又稳住。
“同步率掉到六十二。”她说，“刚才那下，震坏了内部结构。”
“能修吗？”
“拿胶水粘试试。”
陈浩扭头看她。
“我说真的。”苏珊从急救包里掏出导电凝胶，“这玩意本来就是凑合用的，现在只能让它别彻底熄火。”
卡尔蹲在地上拼零件，把剩下那截线路接进一个旧信号放大器里。“最多撑一次脉冲干扰。”他说，“再强就得自己焊电路板了，我没带烙铁。”
“那就一次够用就行。”陈浩趴在地上，拍了三下短，两下长。
地面没反应。
他又拍了两回，还是静悄悄。
“老办法不管用了。”他说，“它把门锁死了。”
娜娜闭着眼，数据流在视觉界面上滚动。她的语音断断续续：“三级防护协议激活……需要原始授权码……否则系统将持续清除外来信号。”
“授权码？”陈浩笑出声，“谁还记得密码啊？我连自己工牌号都背不全。”
“伪造一个。”苏珊把涂好凝胶的晶体放进信号托盘，“它认钥匙，咱就做个假的。”
卡尔抬头：“拿什么做？”
“拿它上次认过的信号。”陈浩看向娜娜，“你还能调出那时候的数据吗？”
娜娜点头：“最后一次同步成功的频率波形……已提取。”
“那就抄作业。”陈浩站起来，走到卡尔旁边，“把你能拼的都接上，我们要发个高仿信号。”
卡尔摇头：“电压不够，信号传不远。”
“不用远。”陈浩指了指核心，“五米内就行。只要能让它犹豫两秒，咱们就有机会喘口气。”
三人围在一起，苏珊固定晶体，卡尔焊接接口，娜娜计算倒计时。
“下次冲击……还有两分四十八秒。”她说。
“来得及。”陈浩盯着装置上的指示灯，“红灯亮就是成功，灭了就是咱四个变成壁画。”
苏珊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让人安心的？”
“我说实话。”陈浩耸肩，“安心的话留给遗书写。”
卡尔按下开关。
装置嗡了一声，指示灯由灰转红，接着稳定下来。
他们屏住呼吸。
核心的蓝光顿了一下，原本快速旋转的符文慢了半拍，冲击波没有按时爆发。
倒计时重置：五分钟。
“成了？”卡尔声音发抖。
“骗过去了。”陈浩松了口气，“它以为我们是正经用户。”
“只能骗一次。”娜娜提醒，“系统会升级识别逻辑。”
“一次就够了。”陈浩撕下防护服内衬，贴在岩壁上，“我们现在要干两件事。”
他用碳笔画了个简图：“第一，继续干扰它判断；第二，找个能直接动手的地方。”
苏珊指着图中间：“你是说……物理断点？”
“对。”陈浩圈了个位置，“如果它是电脑，我们现在没法登录，那就拆硬盘。”
卡尔苦笑：“你说得跟换灯泡似的。”
“本质一样。”陈浩说，“不通电就修不了，修不了就炸，炸了就没饭吃。”
苏珊低头摆弄信号托盘：“我现在维持输出，但撑不了太久。凝胶在蒸发，裂缝在扩大。”
“我来守这头。”陈浩说，“你省着力气，等关键时刻再加码。”
娜娜突然轻声开口：“发现……隐藏日志。”
三人同时转头。
“最后一次人工干预记录……发生在三百二十七年前……操作内容是……关闭安全协议。”
空气安静了一瞬。
“所以它现在这么凶，是因为以前被人关过一次防护？”陈浩眯眼，“现在谁靠近都当黑客抓？”
“逻辑成立。”娜娜说，“系统判定当前状态为高危失控期，启动最高级别防御机制。”
“那就是说……”苏珊慢慢抬头，“我们不需要破解它，而是要让它相信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
“信任重建。”陈浩摸下巴，“可它又不吃零食，也不喝奶茶，怎么讨好？”
卡尔靠着墙，正把最后一段导线接进备用电源。“有没有可能……用原来的管理员身份重新登录？”
“前提是你能找到那个人。”苏珊说，“三百多年前的管理员，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不一定。”娜娜调出一段残缺代码，“系统保留了一个应急通道……名为‘唤醒协议’……触发条件是特定频率加身份验证。”
“频率我们有。”陈浩看向晶体，“身份验证呢？”
“未知。”娜娜说，“字段损坏。”
“又是半截线索。”卡尔叹气，“每次都是差一点。”
“差一点也比没有强。”陈浩站起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造假信号拖时间，要么冒险试唤醒协议。”
“试了可能直接引爆。”苏珊说。
“不试就得等死。”陈浩看着核心，“三分钟一次冲击，我们撑不过十轮。设备坏一个少一个，人受伤也没地方治。”
“那就拼。”卡尔把电源接稳，“反正食堂今天菜单是炖白菜，逃回去也没好吃的。”
苏珊笑了下：“你就是为了口热饭拼命？”
“不然呢？”卡尔抬头，“爱情事业都没有，至少让我吃饱。”
娜娜忽然抬手：“注意……能量波动异常。”
他们同时看向核心。
蓝光正在变深，边缘泛起暗红，像是烧到极限的炉芯。岩腔顶部开始滴落熔化的岩石，砸在地上发出嘶嘶声。
“温度升得太快。”苏珊按住晶体，“冷却系统失效了。”
“不是失效。”娜娜分析数据，“是被主动关闭。系统把所有资源集中在防御模块。”
“它宁可把自己烧爆，也不让我们碰？”陈浩骂了一句，“这破机器比领导还固执。”
“倒计时重启。”娜娜声音更断续，“新一轮冲击……即将开始。”
陈浩抓起自制电路板，冲到苏珊身边：“准备信号干扰！这次加力！”
苏珊点头，手指放在启动键上。
卡尔趴在地上检查连接线，嘴里念叨：“别断啊，再撑一次就好。”
娜娜靠在石柱旁，双眼微闭，仍在运行数据库。
岩腔震动起来。
核心缓缓抬升半米，表面符文逆向旋转，发出低频鸣叫。
空气扭曲，能量在聚集。
陈浩大喊：“干扰信号——发！”
苏珊按下按钮。
装置亮起红光，脉冲信号射出。
核心一顿。
蓝光闪烁两次，暗红退去少许。
冲击波延迟了。
倒计时跳回五分钟。
“有效！”卡尔松了口气。
陈浩却没放松：“它在适应我们的手段。”
他转向娜娜：“还有没有别的日志？备用方案？隐藏彩蛋都行。”
娜娜睁开眼，嘴唇微动：“找到一条……未归档记录。”
“说什么？”
“如果系统无法识别合法用户……可尝试输入初始建造者的姓名。”
“谁？”
“记录显示……名字是……伊莱亚斯·科恩。”
没人说话。
“没听过。”卡尔摇头。
“我也没印象。”苏珊皱眉，“资料库里提过吗？”
娜娜摇头：“信息源缺失。”
陈浩盯着核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拿起通讯器，清了清嗓子。
“喂？伊莱亚斯·科恩先生？您要是还活着，麻烦出来答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