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裂缝中，蓝光还在往外渗。陈浩往前迈了一步，脚底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咔的一声。
他没停。
身后三人也没动。
那生物躺在通道尽头，六条腿歪在一边，红眼不再亮起，外壳上的蓝光断断续续闪了几下，像是快没电的灯泡。
“它死了？”卡尔小声问。
“不知道。”陈浩回头，“但至少现在不会动了。”
苏珊抱着防护袋，手指还贴在晶体表面。那东西安静下来，不再剧烈闪烁，只是稳定地亮一下、暗一下，像在呼吸。
娜娜靠在石柱上，右臂的红灯一直闪着。她抬起左臂，导引棒前端的绿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扫描……完成。”她的声音卡顿，“神经系统……中断。仅存……基础反射。”
“那就是废了。”卡尔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可真够劲。”
“别放松。”陈浩盯着前方的圆形门户，“门开了，不代表里面安全。”
门户中央的光幕还在波动，像水面上被风吹皱的倒影。靠近它的空气有些扭曲，防护服的外层开始发烫。
“过不去。”苏珊说，“直接走会被烤熟。”
“那就别走直线。”陈浩蹲下，把手掌按在地上，“还记得刚才的节奏吗？”
“三短两长？”卡尔问。
“对。它听这个。”
苏珊低头看怀里的晶体：“你是说，再用一次？”
“不是用。”陈浩说，“是模仿。它怕的不是光，是频率。”
他转头看向卡尔：“还有电容吗？”
卡尔翻工具包，掏出最后一块电池：“就这点了，不够放第二次强脉冲。”
“不用放。”陈浩接过电池，“我们只借个火。”
他把电池接到防护袋的接口上，没通电，只是让线路连通。然后拍地——三下短，两下长。
地面轻微震动。
光幕晃了一下，裂开一道缝隙。
“走！”陈浩起身，“一个一个来，贴墙边！”
苏珊先过。她抱着防护袋，弯腰穿过缝隙，衣服擦着光幕边缘，冒出一缕白烟。
“疼！”她咬牙。
“忍着。”陈浩跟上。
第二个人是卡尔。他刚迈步，脚下一滑，手撑地时碰到裂缝边缘，指尖立刻变黑，像是被烫伤。
“我操！”他缩回手，“这地有毒！”
“别碰地。”陈浩伸手拉他，“快点。”
卡尔爬过去。最后是娜娜。她拖着右臂，动作慢，导引棒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光幕开始闭合。
“娜娜！”苏珊喊。
娜娜加速，最后一刻钻进来，肩膀蹭到光幕，护甲瞬间熔化一块。
四人全数穿过。
眼前豁然开朗。
岩腔极高，四周是光滑的黑色岩壁，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球形结构，缓缓旋转，通体散发幽蓝光芒。没有支架，没有连接线，就那么悬在半空。
“那就是核心？”卡尔喘着气。
“应该是。”陈浩盯着它，“比资料图里还亮。”
“不能靠近。”娜娜突然开口，“有排斥力场。”
话音刚落，她左肩护盾自动展开，紧接着“砰”地一声炸开，金属碎片溅了一地。
“什么情况？”卡尔后退一步。
“我试图接入分析系统。”娜娜声音低，“触发反噬。”
“说明它认生。”陈浩摸下巴，“得让它觉得咱们是自己人。”
“怎么认？”苏珊问。
“频率。”陈浩看向晶体，“刚才那生物和它同步，咱们用同一个节律试试。”
“风险不小。”卡尔说，“万一它不是识别信号，而是直接攻击外来者呢？”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陈浩说，“趴这儿等它请咱们吃饭？”
没人接话。
陈浩往前走了两步。
排斥力场立刻反应，一股推力迎面撞来。他胸口一闷，差点跪下。
“十八秒一次。”他说，“刚才那次，现在这次，间隔差不多。”
“你数出来了？”苏珊问。
“废话，不数怎么躲。”
他又退回来，站稳。
“下次冲击前五秒，苏珊拿着晶体轻碰地面，发信号。我们趁力场回收的空档冲上去，到它五米外停下。看看它怎么反应。”
“要是它直接炸了呢？”卡尔说。
“那就炸呗。”陈浩耸肩，“反正咱也没带伞。”
苏珊翻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说实话。”陈浩咧嘴，“活着出来算赚，死里逃生是常态。”
“你真是个乐天的倒霉蛋。”卡尔嘀咕。
“不然呢？”陈浩说，“哭着求它放过咱们？”
计划定下。
他们等了十八秒。
空气微微震颤，排斥力场再次释放，蓝色波纹从核心表面扩散而出，掠过地面时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波纹退去。
“动手！”陈浩下令。
苏珊蹲下，用晶体轻轻触地——三下短，两下长。
核心停顿了一瞬。
旋转速度降低。
表面浮现一圈环状符文，像是层层锁链解开了一道。
“有效！”卡尔低声叫。
“走！”陈浩带头前进。
四人贴地疾行，在下一波冲击来临前停下，距离核心只剩五米。
这里温度明显升高，呼吸变得困难。防护服报警提示能量过载，但他们都没脱。
“它没再推我们。”苏珊抬头，“是不是……通过验证了？”
“不一定。”陈浩盯着符文，“可能只是换个杀法。”
娜娜靠在岩壁上，右臂指示灯依旧红着。她调出残余数据库，对比晶体频率与核心波动。
“匹配度……78%。”她说，“差一点就能完全同步。”
“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卡尔说，“考试差一分挂科，跑步差一步摔跤，这种事不能赌。”
“所以不赌。”陈浩说，“我们再试一次，加点料。”
“加什么？”苏珊问。
“节奏不变，但增强信号强度。”陈浩看向卡尔，“把电池接上，让晶体亮起来，但别全开。”
卡尔照做。线路连通，晶体亮度提升，蓝光柔和却不刺眼。
“准备。”陈浩说，“等下一波冲击结束。”
时间流逝。
十八秒到。
排斥波纹扩散，退散。
苏珊再次触地，同时卡尔按下开关，电流注入晶体。
蓝光一闪。
核心表面的符文转动加快，随即停滞。
整个岩腔安静了一秒。
然后，核心缓缓下沉半米，外围的光圈收窄，排斥力场消失。
“它……接受了？”苏珊不敢信。
“或者是在观察。”陈浩没放松，“别靠太近。”
他往前挪了半步，没受到阻力。
“能进？”
“能进也不急。”陈浩回头，“娜娜，还能测数据吗？”
娜娜点头：“勉强。核心内部……有异常波动。不是自然状态。”
“什么意思？”卡尔问。
“有人动过。”陈浩说，“或者它自己出了问题。”
“那咱们的任务是什么？”苏珊问，“修它？重启？还是关掉？”
“先搞清楚它要干嘛。”陈浩盯着那颗光球，“它要是想炸，咱就帮它拆线；要是想活，咱就给它充电。”
“你倒是简单。”卡尔苦笑，“可它是个星球核心，不是电动车。”
“本质一样。”陈浩说，“都是电池，只不过这个充一次要三百年。”
苏珊忍不住笑出声：“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陈浩说，“我只是用我能懂的方式解释。”
娜娜突然抬手：“警告。检测到内部能量积聚，周期性上升。如果持续下去……可能会引发连锁释放。”
“多久？”陈浩问。
“无法精确。最快……四十分钟。”
“那就是没时间磨蹭了。”陈浩看向三人，“谁有意见？”
没人说话。
“那就开工。”他迈步向前，“苏珊拿好晶体，卡尔检查备用线路，娜娜继续监测频率变化。咱们一步步来，别贪快。”
四人重新列队，缓缓向核心逼近。
距离三米时，核心表面再次浮现符文，但这次没有排斥，只是缓慢旋转，像是在读取信息。
“它在扫描我们。”娜娜说。
“让它扫。”陈浩站着不动，“咱又没偷它电费。”
符文转完一圈，光球轻微震颤，随后打开一道缝隙，内部透出更深的蓝光。
“门开了。”苏珊低声。
“不是门。”陈浩眯眼，“是接口。”
他伸手，慢慢靠近。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缝隙边缘时——
娜娜突然大喊：“别碰！”
陈浩僵住。
“内部能量失衡。”娜娜语速加快，“接触可能引发逆向传导，你会被吸干。”
“哦。”陈浩缩手，“那就不碰。”
“得先稳定它。”苏珊说，“用晶体同步，慢慢调频。”
“问题是。”卡尔看着接口，“怎么进去？”
“它开了缝。”陈浩说，“说明要东西。”
“要什么？”
“钥匙。”陈浩看向苏珊怀里的晶体，“但它要的是完整信号，咱们现在只有七成匹配。”
“那就想办法凑到十成。”苏珊说，“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
“有办法。”娜娜调出数据流，“如果把电池能量叠加到晶体上，再配合节律输入，有可能达到临界同步值。”
“电池只有一块。”卡尔提醒，“用了就没备份了。”
“本来也没打算留后路。”陈浩说，“要么修好它，要么一起炸飞。”
苏珊深吸一口气：“那就拼一把。”
她解开防护袋，双手捧起晶体。
蓝光映在四人脸上。
陈浩抬起手，掌心向下。
“等下一波地脉震动。”他说，“我们一起。”
岩腔安静。
远处，地面传来熟悉的节奏——三短，两长。
陈浩的手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