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惊弦就收到了惊喜。
入夜后,屋内烛火温馨,如往常一样,他和玉娘说着话。
忽然玉娘起身从柜子上取下一只长方形的乌木匣子,递到他面前。
“给你的,贺你升迁之喜。打开看看,可还合心意?”
赵惊弦眼中掠过惊喜,双手接过匣子,小心揭开盒盖.
只见深蓝色的软缎衬底上,一支浅琥珀色的玳瑁簪静静卧于其中。
簪身色泽温润如凝蜜,透光可见流云状的金褐纹理,簪头仅作如意云头浮雕,通体温润清气不失气度。
他拿起簪子,簪身触手生温,云纹在指腹下如活水流动,质感极佳。
“很好看,”他抬眸,笑意从眼底漫开,“难为你费心,我很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喜欢。
玉娘见他真心喜欢,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便好,我也是瞧着这清透的色泽和这流云暗纹,觉得再配你不过。”
今早醒来,她心里便一直挂心着给赵惊弦挑选贺礼。
用过早食后,她就去了繁华的街市,看了许多家铺子,才最终相中了这支在光影中皆显韵致的簪子。
她觉得这玳瑁的温润含蓄,像极了赵惊弦平日给人的感觉。
赵惊弦看着手里的玉簪,心中一动,将簪子递回玉娘面前,温声道:“不如现在就由娘子为我簪上可好?让我也瞧瞧,我插上这簪子是何等模样。”
正好他的发髻还未拆解。
玉娘没有犹豫,含笑接过簪子:“好。”
赵惊弦俯身低下头,方便她动作。
玉娘解下他发髻上原有的那支檀木簪,青丝如瀑般滑落片刻,又被她轻轻拢起。
她执起那支浅琥珀色的玳瑁簪,比对了一下位置,神色专注地将簪子稳稳插入发髻之中。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常为他打理发髻的。
将簪子稳稳插到他发髻中后,她端详着眼前人,浓密如墨的发间,那支浅琥珀色的簪子格外显眼,温润的光泽衬得他原本就清俊的面容更加出逸脱俗。
“好了。”她嫣然笑道,“很好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很合宜?”
说着,她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正对铜镜。
赵惊弦顺着她的动作,对着铜镜左右微侧过头,镜中人也随之而动。
他对着镜子,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簪身,唇角扬起:“娘子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日后上值,我便日日簪着它。”
玉娘点头柔声道:“嗯。只要你喜欢,想簪多久便簪多久。”
赵惊弦拉过玉娘的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今日只能簪一小会儿,娘子帮我解下吧,明日再簪。”
其实时辰尚不算晚,外面打更人也才打过一更不久。
只是前两日两人都忙,并未做夫妻间的亲密之事。
今夜一家人都早早回房,他自然也想与她好好温存一番。
玉娘自是明白他话中含义,她垂下的眼眸柔和,动作轻柔地为他解下那支刚刚戴上的玳瑁簪,小心放回匣中收好。然后又拿起桌上的桃木梳,为他细细梳理了一下披散下来的长发。
其实,玉娘自己也有些想了。
从前刚成亲不久时,她也曾无意中听到过那些年长些的妇人们聚在一起说些荤话,或是被比她大几岁的村中嫂子打趣,她脸皮薄,总是面红耳赤地躲开,或者低头不语。
当时那些人笑着说她再过上几年就明白其中乐趣了。
她不懂她们话中深意,总说男女欢好,可在她尝到的情事中,赵霁川顾及她,动作温柔体贴,她也多是承受,虽不觉疼痛,却也难言欢愉。
后来和赵惊弦也是一样的。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或许是近一两年,她竟也渐渐体会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亲密乐趣,有时身体也会不自觉地回应。
片刻后,两人上榻,放下了帷幔。
如今四月,夜间寒凉,用的帷幔算不得透,只隐约可见里面两道身影交缠,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寂静的夜里,细微的声响便被放大。
只听得一阵衣裳的摩挲声,接着是床榻不时传来轻微的、有节奏的摇晃声,夹杂着压抑而粗重的喘息,以及细碎难辨的、呜咽般的低吟。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在室内萦绕至夜深。
*
接到任职诰词后,赵惊弦在翰林院悉心办理交接事宜,待下一个旬休过后,便可正式前往户部上任。
旬休这日,赵惊弦说是庆贺玉娘铺子生意红火,赵家一家人前往城中一家颇为体面的酒楼,吃了一桌丰盛席面。
休沐日后,赵惊弦换上了崭新的从五品户部官袍,前往户部报到。
首日上任主要是熟悉衙署环境与同僚,故而他准时下值归家。
夕阳西下,赵惊弦刚进院门,正在院中细心打理盆栽里蒜苗的赵母闻声抬头,一眼便瞧见了儿子这身与众不同的行头。
她放下手中的小铲,惊讶地迎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二郎,你这身官袍……怎地和之前的不一样了?这料子瞧着也鲜亮气派了不少。\"
赵惊弦笑容温和,语气平静如常:\"娘,是今年的官服改了样式。\"
赵母\"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原本见这袍子质地精良、纹样讲究,心里还暗自欣喜,猜测莫不是儿子升了官?
她连如何与巷口老姐妹炫耀的说辞都打好了腹稿,没成想只是换了样式。
转念一想,自己也觉得这念头好笑,儿子才做了一年官,哪能这么快就往上升呢?
正牵着马车进院子的虎子,听到赵伯娘和赵二哥的对话,但笑不语。
他是知晓赵二哥升迁之事的,早上见到这不同以往的官袍时便已问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赵二哥嘱咐过他,家中暂只有嫂子知晓此事,让他先莫要与其他人提起。
玉娘方才正给那株枝叶扶疏的茉莉浇水,此时也含笑望着这一幕。
早上她便已见过赵惊弦身着这身新袍的模样,确实更显风致轩然。
所以并不似其他人那样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