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熬好了,赵惊弦盛了一碗出来,放置温热后叫赵攸端给玉娘。
又抱着小鲤准备给她喂粥。
赵攸出来正撞见这一幕,连忙出声:“二哥,还是我来吧。”
二哥从未喂过小孩,可别把小鲤呛到了。
赵惊弦闻言,并未坚持,小心地将怀里的小人儿递给妹妹:“你喂,我在旁看着,下次我就知道如何做了。”
赵攸接过小鲤,在矮凳上坐下。她熟练地将小鲤抱坐在自己屈起的左腿上,右手持着小勺,从温热的粥碗里舀起半勺稠粥。勺背贴着碗沿轻轻刮蹭掉多余的汤汁,这才稳稳地递到小鲤嘴边。
赵惊弦看得专注。
小半碗粥喂完,小鲤嘴边和下巴也沾了些许痕迹,赵攸用小鲤脖子上系着的巾子一角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干净。
三人用过饭,赵惊弦按照齐大夫的嘱咐开始煎药。
药罐在炉子上咕嘟作响,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赵惊弦守在炉边,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和深锁的眉头。
“叩叩——”
赵惊弦敲门,刚想喊人,又想起上次她日后不要再像从前那般唤她,他便学着赵母唤她小鲤娘:“小鲤娘,该喝药了。”
玉娘还未坐起身,便见赵惊弦端着碗走了进来。
她默默接过碗,浓黑的药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气。玉娘秀眉微蹙,闭了闭眼,仰起头,一口气将药汁灌了下去。
赵惊弦看着她秀眉微蹙,将帕子给她让她擦唇角,又递了一颗糖:“吃颗糖。”
玉娘还未来得及拒绝,嘴里已经蔓延开一丝丝甜意,是赵惊弦突然将糖塞进她口中,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体温的亲密举动让玉娘浑身一僵,猝不及防。
“早些歇息吧!”未等她做出反应,赵惊弦已经起身离开。
一连两天都是赵惊弦给玉娘熬药,他仔细叮嘱赵攸好生照料玉娘后,便背上简单的包袱,准备去村口等候前往县里的牛车。
“哎,你说那薛四家的,最后会落个啥下场?”
“还能咋样?听说薛家那老婆子火急火燎地找了西村的魏媒婆,就这两天,估摸着就要把人送走!”
赵惊弦在一棵树下安静伫立,等待着牛车的到来。树下浓荫匝地,将他颀长的身影半掩其中。这时,两个吊儿郎当的人影晃荡着走来。
他抬眸瞥了一眼,认出是村里有名的两个无赖溜子。他无意理会,对他们的话题也不甚在意。
那两人显然没注意到树影下的赵惊弦,自顾自地嘿嘿笑着,言语越发猥琐下流。
“真他娘的可惜了!老子也想尝尝那跟xx滚到一张炕上的人是啥滋味呢!”
“嘿,要不你今晚就去爬她家墙头试试?”
“算了算了,家里那母老虎这几日看得紧,要说够味,还得是赵家那个!那脸蛋,那身段,早晚有一天得把她弄到手,肯定够劲!嘿嘿嘿……”
“赵家那个”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赵惊弦的耳膜!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两道逐渐走远的背影,眼底瞬间翻涌起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回到书院后,赵惊弦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在村口听到的污言秽语,如同毒蛇的信子,时刻在他心间舔舐,留下冰冷粘腻的阴寒。
搬到县城的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坚定。
趁着课间,他找到家在县城的同窗方罗。
“方兄,叨扰了。想向你打听一下,县城里哪片地方治安好些,房租又不太贵的?”
方罗是个热心肠的,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认真想了想:“要说治安好,还得是城东那一片,挨着衙门,就是离市集远些,买东西不那么方便。房租嘛,比城西那片便宜些,但也比鱼龙混杂的城南高些,和城北相比大差不差。”
赵惊弦拱手,真诚道:“多谢方兄告知。”
方罗好奇道:“赵兄突然打听这个做什么?”
“想让家中老小搬到县里。”赵惊弦也不隐瞒。
“原来如此。”方罗点头,县里清净安稳些,又补充道,“赵兄真要在城东寻摸,我倒是知道一条巷子,叫‘折桂巷’,和衙门隔着两条街,相对安静。”
“多谢方兄指点!”赵惊弦再次道谢,心中默默记下了‘折桂巷’这个名字。
他又陆续问了几个家在县城或对县城熟悉的同窗,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四月再让一家人搬到县城的,但想到村口溜子那下流无耻的嘴脸,怕玉娘真出什么事,他得尽快安排。
虽说村里民风淳朴也有不少热心肠的人,但也鱼龙混杂,县里的居住环境总归比村里好许多。
这半个月,赵惊弦强迫自己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学业之中。
终于熬到了休沐日,他也未像往常一样直接归家。
他上了前往县城的牛车,车轮辘辘,碾过官道。
到了城东后,他利落下车。
向路人打听了口碑最好的牙行位置,他走到东市附近一条相对干净的巷子里。
牙行门面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利落。
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半旧但整洁青布直裰的男人人迎了上来,见赵惊弦虽衣着朴素但气质文雅,像个读书人,便客气地拱手招呼他。
“鄙人姓陈,这位公子贵姓。”
赵惊弦回礼,开门见山:“免贵姓赵,在下想租一处居所,劳烦陈牙人引荐。”
陈牙人将他请进门:“赵公子公子说一下您的需求和预算租金。”
赵惊弦道:“需三间房带个小院,不求宽敞,但求规整干净。地段须在城东,治安良好之处,要是在折桂巷就更好了。月租最好能在八百文以内。”
临丹县经济不算繁荣,房租并不高,这个预算确实能租到赵惊弦描述的房子。
牙人听罢,转身从柜台后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挂在他这里待租的房屋信息。他翻得仔细,手指一行行点过。
有几处房屋很符合赵惊弦的要求。
陈牙人坐在赵惊弦对面,指着册子其中几处,“符合赵公子要求的,眼下有五处。两处就在刚才您说的折桂巷里。折桂巷一处靠巷子中段,闹中取静,有三间正房,东西各一间小耳房,院子不大,但方正。房主是位告老还乡的老主簿,房子保养得不错,月租七百文。”
赵惊弦听得仔细。
“另一处接近巷尾,三间正房三间耳房,院中还有一口老井,用水方便。房主是位寡居的老太太,跟着儿子去州府了,想租出去贴补些。租金八百二十文。”陈牙人说得很详细。
“另三处在柳叶巷和苔衣巷……”
介绍完五处房屋,陈牙人问赵惊弦属意哪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