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靠在枕头上,声音虚弱却条理清晰,把这几天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我跟着阿宁进魔鬼城,遇到嵌在石壁里的沉船,船上有棺材和人头罐,里面全是尸蟞王,营地里死了不少人,队伍散了,我和胖子、潘子、阿宁跟其他人跑散了。
后来凭着感觉走到魔鬼城门口,遇到定主卓玛他们,也是从尸蟞王手里活下来的,在那儿扎营等活人集合。”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在魔鬼城走了三天左右,又被尸蟞王追到悬崖边,没办法只能往下跳。第二天遇到一条双鳞巨蟒,九死一生逃出来,没喘口气又遇上第二条,是胖子他们拼死把我救下来的……对了三叔,胖子、阿宁和潘子怎么样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问一同经历生死的同伴。“吴三省”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宽慰的笑:“都在你身边躺着呢,侧身看看就知道。跟你一样,能醒过来就没大问题。”
“大侄子,”“吴三省”的语气沉了沉,“三叔查到文锦的消息才来这儿,这里是终点了。别的事你别掺和了,这次你福大命大,下次未必有这运气。老吴家就你一个独苗,你要是没了,吴家怎么办?”
吴邪还想追问,旁边的胖子突然醒了——他是四人里伤最轻的,看着凄惨,却没潘子和阿宁严重,虽吐了血,内脏损伤远不及吴邪。见胖子醒了,吴邪索性把话头接下去:
“三叔,格尔木疗养院里到底有什么?我在录像带里看到字条和钥匙,可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烧起来了,全是绿色鬼火,晴天一道雷,直接劈成了废墟。
大火里有惨叫声,我还在门口遇到了小哥!对了,小哥他们来了吗?他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妹妹,可小哥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确定那是他妹妹?”
“吴三省”给两人各倒了杯温水,叹气道:“张家有独特的纹身和练功身法,都是家族秘传,做不了假。那丫头性子狠辣,昨天直接在营地杀了人,你可得有眼色,别招惹她。”
吴邪咽下口水,声音艰涩:“她才多大啊……”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状况,又急忙问:“三叔,我能看到、听到奇怪的东西,像鬼似的,还有呜咽和嘶吼,去格尔木之后就有了。你……你有这种情况吗?”
“吴三省”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小邪,你就是太累了。等会儿喝碗米粥,好好休息,你这腿得养,不然要留后遗症。”
吴邪没再追问,侧头看向胖子,露出个虚弱的笑:“胖爷,这次多亏你救我,不然我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被巨蟒吞了,谢了啊兄弟。”
胖子咧嘴笑:“咱俩谁跟谁!对了,你说能看到听到怪东西,在魔鬼城时我还以为你编故事吓我呢,是真的?”
吴邪认真点头,随即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低声说:“胖子,咱们动静那么大,三叔都能听到,小哥他们……会不会也听到了?”
胖子没接话——这话他没法答。沉默中,吴邪喝了粥,闭眼休息,胖子没多久也打起了呼噜。帐篷帘被轻轻掀开,阿宁挣扎着起身,扶着帐篷杆走了出去。
“吴三省”正在外面喝粥,见她出来,叫人给她也盛了一碗。阿宁喝完,才开口:“不管你是不是利用了我老板,这一路上我没少救吴邪。我现在只求一件事:找个吴家的好手,送我回下来的地方。”
经历了巨蟒惊魂,阿宁彻底想通了——现在是假死脱身的最好时机,赚再多钱也得有命花,她还有弟弟要照顾,也算对得起裘德考这么多年的培养了。
“吴三省”挑眉,试探着说:“你可以跟着吴家干,裘德考那边我去说,我二哥不会亏待你。”
阿宁摇头拒绝:“我弟弟还在裘德考手里,我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跟着谁都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吴邪太邪门了,自从认识他,我就没顺利过。我只有一条命,想活着。”
“你可以再休息一天,明天出发。”“吴三省”劝道。
“不用了,多谢吴三爷,我现在就可以走,没什么大问题。”阿宁语气坚定——她觉得,离了吴邪,或许就不会再遇到那些邪门事了。
不远处的言云正看着锅里沸腾的粥,听着阿宁的话,嘴角弯了弯。这也算是阴差阳错改了阿宁的命,她能惜命,挺好的。
言云佩服阿宁一个女子能混到这一步,本就不容易,没必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秘密丢了命,更没必要为吴邪去死。
但凡跟吴邪走得近的,不幸的、丧命的,多少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他比邪剑仙还邪门,靠近只会变得不幸,不幸的大小,全看自己的命格和运气。
阿宁转身回帐篷收拾东西,动作利落却不匆忙——她没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必备的工具,很快就打了个小包裹。
不远处的树荫下,言云正靠在折叠椅上看她,目光不算锐利,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阿宁收拾完最后一件东西,刚要背上包裹,就察觉到这道目光,下意识回头望去。
四目相对,言云没躲闪,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阿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她走了过去,刚要开口问“有事吗”,就听见言云先问道:“回去了?”
“是。”阿宁点头,语气平静,“这一路上赔进去太多人命,我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也是,人活着,本就该先为自己活。”言云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护身符——红绳串着块小小的墨玉,上面刻着简单却古朴的纹路。她递到阿宁面前,“后面的路得你自己走,这护身符能保你从这儿安全出去,避开蛇虫和瘴气。”
阿宁愣了愣,没接。这些年在道上摸爬滚打,她太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皱着眉说:“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这个……”
“就当我日行一善。”言云直接把护身符塞进她手里,指尖触碰到阿宁微凉的掌心,“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你付了阿齐的雇佣钱——送你出来的人是我叫的,总不能让你空手走。”
阿宁捏着那块墨玉护身符,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心里却莫名一暖。这些年她见惯了算计和利用,要么是老板裘德考的命令,要么是同行间的互相提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提任何条件,就愿意给她一份保障。
她攥紧了护身符,抬眼看向言云,认真道:“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