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云刚挂了电话,后颈就撞上一片温热。黑瞎子不知何时贴了过来,双臂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肩窝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带着戏谑的眼,正盯着她手机屏幕上“解雨臣”三个字瞧。
“哟,咱们张大小姐这是把花儿爷也收编了?”他指尖在她手背上轻刮,语气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刚找到我就忙着谈公事,就不能多看看你家爷?”
言云被他逗得笑出声,反手拍开他的手:“怎么,黑爷这是吃醋了?”她扬了扬手机,“解雨臣瞧见了他的未来,现在想跟咱们合作,这可是正事。”
“是正事。”黑瞎子弯腰凑近,鼻尖几乎蹭到她鬓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痒意,“但比起他,我更关心咱们接下来去哪。总不能一直在草原上喝风吧?”
言云仰头看他,草原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蒙着薄雾却格外亮的眼。
她忽然想起白团团给的另一瓶药——给张起灵的那瓶,据说能温养神魂,稳住他时好时坏的记忆。
“去杭州。”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找张起灵。”
黑瞎子挑眉:“不等张海客?”
“等他做什么。”言云转身往帐篷走,蒙古袍的裙摆扫过草地,带起细碎的草叶,“他要查九门旧事,咱们要找张起灵,本就不是一条道。再说了……”
她回头冲他笑,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难道你想被吴邪他们先找到,拿那劳什子批条子打发了?”
黑瞎子摸着下巴跟上去,笑得不怀好意:“也是。这要是被缠上了,可不好挣脱呢。不过话说回来,媳妇儿你真知道哑巴张在杭州哪?”
“我的人说,他上个月在西湖边的一家古董店露过面。”言云弯腰钻进帐篷,开始收拾东西,“再说了,你还不相信金钱的魅力?找个人还能找不到?”
“媳妇儿求包养瞎瞎~”黑瞎子坐在椅子上抱住她的腰,下巴在她背上蹭了蹭,语气赖皮得像个孩子。
言云拍了拍他的胳膊,眼底漾着笑意:“好啊,那你以后可是我的人了。”
两人收拾停当,黑瞎子去牵了两匹马。晨光正好,草原上的露水还没干透,草叶尖的水珠映着日头,闪着碎金似的光。
言云翻身上马,回头看黑瞎子:“走了,老齐。去找你的‘好搭档’。”
黑瞎子长腿一跨,利落地上了马,与她并驾齐驱:“得嘞,我的大小姐。”
两匹马踏着草浪往前跑,风里裹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言云侧头看身边的人,他正仰头灌着酒,喉结滚动,侧脸在晨光里轮廓分明,连胡茬都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的重逢,像此刻脚下的路,正一点点铺向远方,稳妥又明亮。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白团团说,你的眼睛按时吃药,不出半年就能彻底好。”
黑瞎子的动作猛地一顿,转头看她时,墨镜彻底滑了下来,露出那双藏了太多风霜的眼。那里面曾蒙着雾,裹着伤,此刻却盛着光,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他笑起来,声音里的雀跃藏不住:“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可得好好看看,我家言云穿现代装的样子,是不是比这蒙古袍还好看。”
言云笑着扬鞭,枣红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得更快了。身后传来黑瞎子爽朗的笑声,混着清脆的马蹄声,在辽阔的草原上远远传开,惊起几只早起的飞鸟,振翅融进了金灿灿的晨光里。
等到了杭州,言云可算是好好玩了一趟,之前在上一世可一年才能来上一回。
“还是现代社会好啊!”言云站在西湖旁长着胳膊说。
黑瞎子靠在柳树下,看着她张开双臂迎着风的样子,墨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手里转着个刚买的糖画,是条摇头摆尾的龙,糖霜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可不是嘛。”他走上前,把糖画递到她嘴边,“上回陪你来,还是骑马来的,光在路上就耗了半个月。现在倒好,想吃楼外楼的定胜糕,抬腿就能到。”
言云咬了口糖画,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眯起眼睛笑:“那时候你还说,这西湖的水没漠北的湖干净,现在信了吧?”
“信,怎么不信。”黑瞎子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糖渣,指尖带着点温热,“主要是看风景的人不一样了。”
黑瞎子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画舫摇荡,岸边柳丝垂落,风里飘着糖桂花的甜香,比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热闹鲜活。
“可不是嘛。”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上回陪你来,还是骑着马绕着湖跑,被巡捕追得差点掉水里。”
言云拍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候哪有这么多好吃的?你看那糖画、定胜糕,还有那边排队的藕粉……”她忽然转身拽住他的手腕,“走,去尝尝!”
黑瞎子被她拉着往人群里钻,看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忽然觉得这现代社会是真的好——不用披甲上阵,不用勾心斗角,能牵着她的手,在这烟火气里慢慢逛,就很好。
两人捧着热乎乎的藕粉坐在湖边石阶上,言云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比宫里的杏仁酪还润。”
黑瞎子张口接住,甜香混着桂花味在舌尖化开,他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鼻尖,忽然低笑:“确实好。不过最好的,是能跟你一起吃。”
“找到了。”言云收起手机,眼底闪过一丝清亮,“在孤山那边的古董街。”
黑瞎子擦了擦嘴角的糖渍,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走,会会咱们这位‘失踪人口’去。”
两人往孤山走去,沿途的樟树投下斑驳的影。言云摸了摸口袋里那瓶给张起灵的药,指尖传来瓷瓶的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天,杭州的阳光比草原柔和,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希望这次,能让他记得久一点。”她轻声说。
黑瞎子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熨帖而安稳:“会的。”
风穿过枝叶,沙沙作响,像在应和着什么。前方的巷口拐进去,就是那家藏在老墙后的古董店,而他们要找的人,或许就在门后,等着被重新串回命运的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