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底下一直在震动,敲击声越来越重。陈默猛地站起来,把斩虚剑挡在身前,八根断链贴着剑身轻轻抖动。他左臂皮肤发青,肌肉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他咬紧牙,死死抓住剑柄,努力站稳。
毒雾已经到了石棺边上。原本是淡绿色的雾,现在变成了深黑色,贴着地面慢慢移动。被腐蚀的石头开始冒泡,空气里有一股烧焦的味道。陈默把最后一点骨火灌进脚下,黑焰刚冒出来就被毒雾吞掉了,连光都没留下。
“不行……”他小声说,嗓子又干又疼。
这时候,阿渔睁开了眼睛。她靠在石棺旁边,脸色很白,龙珠的光几乎没了。但她耳朵后面的鳞片忽然闪了一下,银光顺着脖子滑到肩膀。她伸手碰了那里,指尖沾上了血。
“它在叫我们。”她说。
陈默没听清:“什么?”
“不是外面的东西在敲。”阿渔看着石棺,“是里面的东西,在回应我。”
话刚说完,毒雾中间突然裂开一条缝。一个高大的影子走了出来,样子扭曲,眼睛像黑洞一样黑。邪尊的幻影站在雾里,声音像铁片刮石头:“你撑不了多久。凡人就是凡人。”
陈默抓紧长剑,强行展开领域。黑焰从脚底冲上来,变成火墙护住两人。可火焰还没成形,就被毒雾缠住,一点点吸走。领域越缩越小,从十丈缩到五丈,再到三丈,最后只剩一个人那么宽。
他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阿渔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冷,但力气很大。“别让它压垮你。”她说,“听着,我能破这雾。”
“你已经——”
“没时间说了。”她打断他,低头看自己肩膀。那里有一片闪着金属光的龙鳞,边缘翘了起来。她咬牙,手指插进鳞片下面,用力一掀。
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可就在血落地的瞬间,一股白色的气从她身体里冲出来。这不是火,也不是光,是一种很强的力量,带着龙的气息。这气撞上毒雾,发出“嗤”的声音,绿雾像雪一样化开,让出一条窄路。
陈默睁大了眼。
“走!”阿渔扶着石棺站起来,一手按在他肩上,“别停下!”
他马上反应过来,弯腰把她背起。阿渔一只手维持那层白气,另一只手抱住他脖子。通道只有半个人宽,两边的毒雾不断挤过来,随时会合上。陈默拖着伤腿往前冲,铁链在地上刮出火星。
身后传来邪尊的冷笑:“一个小小的龙女,也敢违抗天命?”
话音未落,白气突然变强。阿渔咳出一口血,但屏障没塌。她咬着牙说:“你说天命?我的命,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前面出现了一道拱门。门歪着,上面刻着和骨戒一样的纹路。陈默拼尽全力撞进去,两人滚倒在地。后面轰的一声,毒雾撞上门框,炸出浓烟。可烟刚要冲进来,墙上符文闪出一点金光,形成一层薄薄的墙,把雾挡在外面。
陈默趴在地上喘气,毒素已经爬到肩膀,手指都动不了。阿渔躺在旁边,伤口还在流血,脸白得像纸。
他们暂时安全了。
屋里不大,四面都是石头墙,刻满了和骨戒一样的古老符号。中间放着一口石棺,样子很旧,表面没有字也没有画。空气很静,连呼吸都能听见。
过了一会儿,阿渔撑着坐起来。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石棺。忽然,胸口一震。
龙珠飞了出来。
它不受控制地飘向石棺,停在上面,慢慢转圈。珠子里的银光流动,像是在回应什么。阿渔伸手去抓,却够不着。她只能看着它浮在那里,轻轻抖动。
陈默艰难地挪到墙边靠着。右手还握着斩虚剑,剑上的八根铁链接口冒着黑烟。他用剑尖划破手掌,把血抹在手臂上,用剩下的骨火封住血脉。
痛让他清醒了些。
他抬头问阿渔:“你还好吗?”
她摇头:“龙珠不对劲。它不是被吸过去的,是它自己想来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声音很小,“但我感觉……这里面的东西,认识我。”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石棺,眼里还有黑焰。他知道不能碰,也不能乱动。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现在连站起来都难。阿渔更糟,那片被撕下的龙鳞长不回来,这一下代价太大。
但他们已经没退路了。
屋里的空气越来越闷。墙上的符号一闪一灭,像在呼吸。龙珠震动的节奏变了,每七下就停一次,然后再开始。这节奏,竟像心跳。
阿渔抬起手,想和龙珠联系。可不管她怎么喊,珠子都没反应。它静静浮着,银光照在石棺上,映出一道很细的缝。
“那里……”她指着,“好像能打开。”
陈默盯着那条缝:“等等。”
“等什么?我们还能等吗?”她回头看他,“外面的雾还会来,邪尊不会放过我们。苏弦留下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老海龟说的‘出口’就在这下面。如果我们不试,就会死在外面。”
“我不是不信你。”他说,“我是怕你再受伤。”
“我已经受伤了。”她苦笑,“可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得往前走。”
她撑地往前挪了一步。龙珠跟着移动,还是停在石棺上方。她伸出手,指尖离棺盖还有半尺,忽然停下。
“等等。”她低声说。
陈默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有种拉扯感,好像有什么在注意他们。墙上的符号闪得更快,全都朝石棺聚过去。那些符号慢慢移动,重新组合,最后拼成三个字:
认主仪式
阿渔僵住了。
陈默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龙珠突然剧烈抖动,一道银线从珠心射出,打在石棺上。接着,棺盖发出“咔”的一声,那道细缝慢慢变大。
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