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煤炉还散着余温,李保国用竹筷敲了敲灶台边缘,望着何雨柱的眼神里有种如释重负的光。方才那两道家常菜如同镜子,照出的不仅是何雨柱的手艺,更是他这个当师傅的多年心血。在这行里,学徒出师如同鸟儿离巢,可他此刻心里没半分失落,反倒是沉甸甸的欣慰。
“柱子,你听我说,”李保国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咱这行讲究‘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傅’。可你这手艺……”他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了个圆,“早就过了那道坎。就说刚才那手土豆丝,刀工稳得像老木匠使墨斗,火候掐得比钟表还准,换了旁人,没个五年灶台功夫练不出来。”
何雨柱低头擦着菜刀,刀刃映出他年轻却沉稳的脸。师傅的话像暖酒下肚,可他心里清楚,这手艺能突飞猛进,系统是背后的推手,但李保国毫无保留的指点更是关键。想起刚穿越时连颠勺都手抖,到如今能让老师傅说出“出师”二字,不过月余光阴,恍如隔世。
“师傅,”他把菜刀放进刀架,发出“当”的轻响,“您教我的不只是切菜炒菜。上次我切伤了手,师娘半夜给我送烫伤膏;雨水没鞋穿,您偷偷塞给我布票……这些情分,比灶台上学的手艺更重。”
李保国喉头滚动了一下,转身去搬柴火,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这孩子打小没了娘,何大清又撂挑子走了,他和老伴早把柱子当亲儿子待。听见这话,心里那点“徒弟出师便飞走”的怅然顿时散了,只剩下热乎的暖意。
“傻小子,”他把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声音带着点鼻音,“出师是规矩。你现在这水平,没个名分,以后去大馆子掌勺都没人信。过几日我找杨老板说说,先把你提上灶台,等厨师证考下来,摆两桌酒,请行里的老师傅们做个见证。”
何雨柱没再推辞。他知道师傅是怕他受委屈——在这行,没“出师”的名分,就算手艺再好,也容易被人说成“野路子”。见他点头,李保国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兜里摸出个油纸包:“给,你师娘腌的酱黄瓜,带回去给雨水尝尝。”
接过还带着温度的酱菜,何雨柱鼻尖微酸。这对老夫妻无儿无女,待他和雨水比亲骨肉还亲。揣着酱菜走出鸿宾楼,暮色已浓,胡同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先去了杨佩元师傅家。老爷子自从上次吃了他炖的药膳,气色好了不少,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柱子来了?”杨佩元指了指石桌上的搪瓷缸,“刚沏的茶,歇会儿。”
“不了杨师傅,”何雨柱把食盒放下,“今天炖了点莲子百合粥,您晚上尝尝,败火。”他瞥见老爷子手边放着本线装书,封皮写着“御膳房菜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杨佩元笑了笑,把书合上:“老黄历了,看看解闷。对了,保国跟我说你手艺精进了?好事,年轻人就该往上奔。”
从杨师傅家出来,何雨柱直奔王府井。裁缝店的木门虚掩着,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推门进去时,老板娘正坐在缝纫机前锁边,听见动静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哟,是何同志啊,就等你呢。”
后堂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老板娘抱出四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布料是何雨柱挑的细棉布,靛蓝色的褂子,月白色的衬衣,针脚细密得像用尺子量过。他摸了摸衣襟,触感柔软,心里盘算着明天给雨水送过去——妹妹上次说学校要开运动会,缺件像样的外套。
“一共八块四毛五。”老板娘算盘打得飞快。何雨柱从裤兜里掏出钱票,忽然瞥见柜台角落里放着块暗纹花布,颜色是少见的绛紫色。“老板娘,这布……”
“哦,这是托人从上海捎来的,”老板娘眼睛一亮,“何同志要给对象做衣服?这料子做旗袍可好看了。”
何雨柱脸一热,摇摇头:“不是,就是看着好看。”他想起娄晓娥,那个在大院里总穿着干净旗袍的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付了钱,把衣服收进系统空间,转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回到南锣巷90号四合院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屋脊。院门口停着辆二八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油渍斑斑的工具包——是易中海和贾东旭回来了。
“柱子。”易中海扶着车梁,额头上还带着汗,“刚从车间回来,东旭这孩子肯学,加了会儿班。”
贾东旭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铝饭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柱哥,我爸教我磨钻头呢,说转正考核能用得上。”
何雨柱点点头,目光在易中海脸上转了一圈。老头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可眼神里那点精明却藏不住。他想起原剧里的情节——贾东旭直到摔断腿,都只是个二级钳工,而易中海作为八级钳工,真要用心教,徒弟怎么可能连中级工都评不上?
“一大爷费心了,”何雨柱语气平淡,“东旭哥脑子活,转正肯定没问题。”
易中海搓了搓手,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早上看到的情景:老太太从何雨柱屋里出来,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柱子啊,”易中海把自行车推进车棚,声音压得低了些,“你看东旭这孩子,就是缺个领路的。你在鸿宾楼见识广,有空也帮衬帮衬你东旭哥……”
“一大爷说哪儿去了,”何雨柱打断他,“东旭哥有您这么厉害的师傅,哪儿轮得到我指点。”他心里冷笑——易中海这是想让他也搭把手教贾东旭,将来贾东旭出息了,好处还不是全落他们老易家?
贾东旭没听出话里的深意,还在傻乐:“就是就是,柱哥以后多带带我。”
何雨柱没再接话,径直往自己屋走。路过中院时,听见三大爷刘海中在屋里念叨:“……这个月的黑板报该换了,得想个新主题……”后院传来秦淮茹哄孩子的声音,夹杂着棒梗的哭闹。
推开门,屋里还留着早上的凉气。他把系统空间里的酱黄瓜拿出来,放在桌上。灯光下,玻璃瓶里的黄瓜泛着油亮的光泽,醋香混着蒜味飘出来。想起李保国夫妻的真心,再对比易中海的虚情假意,他忽然觉得这四合院像个大染缸,每个人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易中海不是没本事教,是压根不想教透。贾东旭是他养老的棋子,真把徒弟教成了八级工,自己这师傅还怎么拿捏?原剧里贾东旭至死都是低级工,怕不是易中海故意留了一手。想到这儿,何雨柱摇摇头——这老爷子的心眼,比轧钢厂的齿轮还复杂。
他吹灭煤油灯,躺在炕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明天还要去鸿宾楼,李保国说要教他做一道“葱烧海参”,那是考验厨师对火候和调味掌控力的硬菜。
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易中海刚才的表情。那看似关切的话语背后,藏着多少算计?何雨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院子里的事儿,远比后厨的灶台复杂得多。好在他有手艺,有空间,更有看透人心的眼睛——这世道,想要好好活着,光有好厨艺还不够,还得有颗透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