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的老槐树下,乌泱泱挤了近二十号人。日头正盛,蝉鸣聒噪,却盖不过贾张氏尖利的叫骂声。看热闹的街坊们揣着膀子,眼神里各藏着算盘,低声的议论像屋檐下的蛛网,在人群里悄悄蔓延。
“啧啧,这贾张氏前儿还在院儿里夸口,说东旭找的对象多水灵,咋这就黄了?”三大妈抻着脖子往贾家屋门口瞅,手里的蒲扇摇得飞快。
“谁不知道她家东旭转正没成?说是钢铁厂职工,其实还是个学徒工呢!”有人接话,声音压得低低的,眼角却瞟着贾张氏的方向。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许大茂猫着腰溜出来,油光水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盯上了人堆里的热闹。他来晚了些,没赶上贾张氏和媒人扭打的场面,却一眼瞅见媒人黑着脸从贾家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几张毛票。
“哟,这是咋了?”许大茂挤到三大爷阎埠贵身边,装出副好奇的模样。
阎埠贵吧嗒着旱烟袋,斜了他一眼:“还能咋?相亲吹了呗。贾张氏那脾气,不把媒人撕巴一顿才怪。”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秦淮茹。那天媒人领她来院里时,他可隔着门缝瞅见了,那身段、那脸蛋,比电影画报上的女明星还俊。他咂了咂嘴,心里正惋惜呢,忽听得旁边有人嘀咕:“听说那姑娘是农村来的,长得是真俊,可惜没看上贾家……”
“农村姑娘都看不上?贾家这条件……”许大茂撇撇嘴,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他扭头就往自家屋里跑,推开门就扯着嗓子喊:“爸!爸!”
许伍德正坐在炕沿上擦旱烟袋,被他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儿子满脸通红,眼睛里直冒光:“咋咋呼呼的,作死啊!”
“爸,好事儿!”许大茂凑上前,搓着手嘿嘿笑,“我听说中院贾东旭那亲事黄了,那姑娘长得可俊了……”
“关你屁事!”许伍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人家相不相亲,跟你有啥关系?不好好跟你师傅学放映,整天瞎琢磨啥!”
“爸,您咋不明白呢!”许大茂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那姑娘没看上贾家,说不定就能看上咱呢!咱家条件比贾家强多了吧?我马上就毕业参加工作了,咋也得提前准备着不是?”
许伍德手里的烟袋猛地一顿,抬起眼上下打量着儿子。许大茂虽说才上初中,可这小子鬼主意多,心眼比筛子眼还密。他哼了一声:“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死了这条心,好好念书!”
“爸!”许大茂急了,往前蹭了蹭,“贾东旭比我大不了几岁,人家都开始相亲了!再说了,您不想早点抱孙子?老许家可就我一根独苗……”
“放你娘的狗屁!”许伍德气得把烟袋往炕沿上一磕,“我看你是跟傻柱学坏了,整天不学好!再敢提这事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许大茂见老爹动了真怒,缩了缩脖子,可脑子里全是秦淮茹娇羞的模样。他眼珠一转,换了副委屈的口气:“爸,我不是瞎琢磨,我是看咱家条件确实不差。您看,咱家住后院,比中院宽敞吧?我以后要是成了放映员,那也是公家人,不比贾东旭那学徒工强?”
这话倒是说到了许伍德的心坎里。他虽说只是个普通工人,但一辈子好面子,最看不得自家被贾家比下去。尤其是贾张氏整天咋咋呼呼的,早就让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你懂个啥!”许伍德嘴上硬,语气却缓和了些,“相亲这事儿,讲究个门当户对。人家姑娘是农村的,咱是城里户口,能不能看上咱还两说呢。”
“咋看不上?”许大茂立刻接话,“爸,您忘了?上次您带我去厂子里,主任还夸我机灵呢!再说了,我跟师傅学放映,过不了多久就能单独放片子了,到时候往放映机前一站,多风光!”
许伍德没吭声,吧嗒吧嗒抽着烟,心里却在盘算。许大茂这小子虽然滑头,但长得还算周正,要是真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倒也不错。只是这小子年纪还小,现在提这事是不是早了点?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了动静。易中海拄着拐棍,慢悠悠地从贾家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贾张氏和媒人。贾张氏脸上还挂着泪痕,嘴里却不再骂骂咧咧了,只是时不时瞪媒人一眼。
“都散了吧,散了吧。”易中海扬了扬手,冲看热闹的街坊们喊道,“有啥好看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人群这才渐渐散去,可议论声却没停。
“你说这贾家,咋就这么倒霉呢?”
“啥倒霉啊,还不是贾张氏自己作的?整天吹牛皮,这回牛皮吹破了吧?”
许大茂竖着耳朵听着,心里却越来越痒。他瞅准机会,等易中海走过自家门口时,赶紧凑上去:“一大爷,您跟我说说,那姑娘为啥看不上贾东旭啊?”
易中海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人家姑娘嫌贾家条件不好,咋了?你还惦记上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许大茂嘿嘿笑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他看着易中海走远,又扭头看了看贾家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回到屋里,许伍德还在抽烟。许大茂凑过去,低声说:“爸,我看这事儿有门。要不,您托托关系,帮我打听打听那姑娘?”
“打听啥?”许伍德瞪他,“人家姑娘叫啥、住哪儿都不知道,咋打听?”
“这您就别管了,”许大茂胸有成竹地说,“我自有办法。您就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我准保给您领个漂亮媳妇回来!”
许伍德看着儿子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烟抽得更凶了。
与此同时,贾家屋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贾张氏坐在炕沿上,对着那件被撕破的蓝布褂子唉声叹气。贾东旭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心里却还在惦记着秦淮茹。
“娘,您说……那姑娘咋就看不上我呢?”他有气无力地问。
贾张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还不是那个黑心媒人胡说八道!她说你是学徒工,家里连缝纫机都没有……呸!我看那姑娘就是眼皮子浅,不识货!”
“可她说的也是事实啊……”贾东旭喃喃地说,“我要是转正了,成了正式工,说不定……”
“转正转正!提起来我就来气!”贾张氏猛地一拍大腿,“都怪那个傻柱,要不是他跟你抢名额,你早转正了!”
两人正唉声叹气呢,媒人拎着个布包走了进来。她脸上堆着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贾家嫂子,东旭兄弟,我来给你们赔个不是。刚才在院里,是我说话太冲了。”
贾张氏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媒人放下布包,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这点心意,你们收下。其实那姑娘没看上,也不全是条件的事儿。”
“那是为啥?”贾东旭急忙问。
媒人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后来打听了一下,那姑娘好像……好像是有人了。”
“啥?!”贾张氏和贾东旭同时叫了起来。
“真的,”媒人点点头,“我也是听她村里的人说的,好像是她们村的一个知青,长得挺精神,还是高中毕业呢。”
贾东旭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炕上。贾张氏却气得跳了起来:“好啊!合着我们家就是个备胎?耍着我们玩呢!”
媒人赶紧劝道:“贾家嫂子,您也别生气。这事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人家姑娘有了心上人,咱也不能强求不是?我再给您留意着,有合适的姑娘,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贾张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媒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匆匆离开。
屋里只剩下母子俩,气氛更加压抑。贾东旭望着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就在他为失去秦淮茹而难过时,另一个人却正在打着秦淮茹的主意。
后院里,许大茂正在灯下琢磨着什么。他拿出一张纸,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秦淮茹……红星公社……知青……”他嘴里念叨着,手里的笔在纸上飞快地划过,“得想个办法,让她知道我许大茂……”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放下笔,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淮茹投怀送抱的场景。
“爸,您就等着吧,”他低声自语,“用不了多久,我准保把秦淮茹娶回家,让那贾东旭羡慕去吧!”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四合院的房顶上。一场关于爱情和算计的较量,正在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