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分,中院的槐树落了满地碎叶,何雨柱端着海碗蹲在墙根儿扒拉窝头,腌萝卜条嚼得咯吱响。阎解成晃悠着过来,帆布挎包往肩上一甩:\"柱子,今儿去后海钓鱼不?我爸说新买了副鱼钩。\"
何雨柱抹了把嘴,看着阎解成袖口露出的尼龙袜——这可是阎埠贵托关系才弄到的紧俏货,看来为了蹭鱼也是下了血本。\"不去了,\"他指了指东边,\"师傅让我去药馆抓药,改日吧。\"
阎解成脸上的笑僵了僵,挠着头往回走。屋里的阎埠贵听见动静,扒着窗户瞅见何雨柱往院门走,镜片后的小眼睛转了转。上次何雨柱钓了条三斤重的鲤鱼,随手给了他家半条,那滋味儿至今让他回味无穷。
\"死小子,没钓成就没钓成,耷拉个脸做啥?\"阎埠贵敲了敲儿子的脑袋,\"去把你妈腌的芥菜疙瘩拿来,一会儿去三大爷家串串门。\"
何雨柱跨出院门时,正撞见三大妈在门口晒被褥。\"柱子上班去啊?\"三大妈抖着棉被,棉花套子在阳光下泛着白,\"听说你师傅给雨水找了个好学校?\"
\"嗯,师娘正忙着办手续呢。\"何雨柱含糊应着,心里却惦记着药馆的事。杨佩元的药吃了半月,气色虽有好转,但夜里还是咳嗽得厉害,他琢磨着换个方子,加几味润肺的药材。
路过前院,阎埠贵正蹲在地上修藤椅,见何雨柱出来,立刻堆起笑:\"柱子,听说鸿宾楼新来了位淮扬菜师傅?\"
\"嗯,周师傅,擅长拆烩鱼头。\"何雨柱停下脚步,知道这老东西又想套话。
\"啧啧,\"阎埠贵放下锤子,\"我跟你说,雨水上学的事儿我打听好了,厂桥小学的教导主任是我远房表舅,回头我带你去串串门……\"
何雨柱心里清楚,阎埠贵这是想拿入学的事儿换好处。\"那就多谢三大爷了,\"他敷衍着点头,\"等忙完师傅的事儿,我请您喝两盅。\"
阎埠贵眼睛一亮,看着何雨柱走远的背影,对屋里喊:\"老婆子,把那瓶二锅头收好了,改日柱子要请我喝酒!\"
学丰药馆的雕花木窗棂上挂着铜铃,何雨柱推门时,铃儿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堂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热闹,几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围着柜台问价,谢颖琪正踮着脚从高处的药柜里取黄芪,麻花辫随着动作晃悠。
\"您好,抓药。\"何雨柱隔着人群喊了声。
谢颖琪闻声回头,手里的黄芪撒了一小把。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看见何雨柱时,她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鹿,随即又想起上次抓药的乌龙,脸颊\"腾\"地红了。
\"是你?\"她慌忙蹲下身捡黄芪,指尖不小心碰到何雨柱的皮鞋。
\"小心点。\"何雨柱退后半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上次在卫生所,她还板着小脸教训人,这会儿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你……你要抓什么药?\"谢颖琪站起身,把黄芪放进秤盘里,指尖还沾着些药末。她想起爷爷的叮嘱,心里暗暗提防——要是何雨柱再提那些补药,说什么也得拦住他。
\"首乌三钱,丁香一钱,沙参二钱……\"何雨柱报出一串药名,目光扫过药柜上的标签。学丰药馆的药材果然地道,首乌切片油润乌黑,沙参根茎粗壮,比卫生所的货色好上不止一筹。
谢颖琪边听边记,越记越疑惑。这些药材既不是常见的感冒药,也不是滋补方,首乌养血,丁香温中,沙参润肺,搭配得有些奇怪。\"你这是……\"她忍不住开口,又觉得不妥,赶紧闭上嘴。
\"给老人调理身体的。\"何雨柱含糊道,不想透露杨佩元的情况。他注意到谢颖琪称药时手法娴熟,戥子提得四平八稳,显然是练过的。
\"哦。\"谢颖琪不再多问,转身去药柜抓药。她的背影纤细挺拔,辫子上系着根红绸带,在一片灰扑扑的药柜间格外显眼。何雨柱看着她在药柜间穿梭,忽然想起师傅说的\"望闻问切\",这丫头要是穿上白大褂,倒真有几分女医生的模样。
\"一共六角三分。\"谢颖琪把包好的药材递过来,纸包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上面还印着\"学丰药馆\"的字样。
何雨柱掏出钱票,忽然瞥见柜台角落里放着本《本草纲目》,书页边缘磨得发亮,显然经常有人翻看。\"你也看这个?\"他指着书问。
谢颖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颊又红了:\"爷爷让我没事看看,说多学点总是好的。\"她想起上次何雨柱指出她抓错药,心里又是一阵别扭——人家一个厨子都懂的药材,自己这个药馆孙女却弄错了,说出去都丢人。
\"这本书是好东西,\"何雨柱感慨道,\"我师傅也常看,说里面好多方子现在都能用。\"
\"你师傅也懂医?\"谢颖琪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略懂些,\"何雨柱笑了笑,不想多解释,\"对了,上次卫生所的事,谢谢你提醒。\"
谢颖琪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整理柜台。何雨柱见状,也不再多留,拿起药材转身就走。
\"那个……\"谢颖琪忽然开口,\"你抓的这些药,回去最好用砂锅煎,武火煮开后转文火,煎四十分钟就行。\"
何雨柱回头,见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好,我记住了。\"他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
走出药馆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何雨柱把药材揣进怀里,想起谢颖琪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虽然有点较真,但心肠倒是不坏。
路过副食店时,他花两毛钱买了块灶糖,打算带给雨水。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王主任骑着自行车过来,车后座绑着个大喇叭,正在广播:\"各位居民注意,下午三点到居委会开会,讨论夏收支援工作……\"
何雨柱侧身让道,看着王主任远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下午的会要不要去。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的骂声:\"……五斤粮票?你咋不去抢!\"
他皱了皱眉,知道肯定又是贾东旭和秦淮茹的事儿。最近这两家为了彩礼闹得不可开交,贾张氏天天在家骂街,院子里就没清净过。
\"柱子,你可算回来了!\"三大妈从屋里出来,拽着他往自家院子走,\"快帮我看看,这收音机咋又不响了?\"
何雨柱无奈,只好跟着进去。三大爷正对着收音机唉声叹气,阎埠贵蹲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检查线路。\"柱子来了正好,\"阎埠贵抬起头,\"我跟你三大爷琢磨半天了,就是找不出毛病。\"
何雨柱蹲下身,拧了拧调频旋钮,又拍了拍机身,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咔哒\"一声。\"线路松了,\"他拆开后盖,用螺丝刀拧紧一根电线,\"好了,试试吧。\"
三大爷赶紧插上电源,收音机里立刻传来《东方红》的乐曲声。\"哎呀,还是柱子厉害!\"三大妈喜笑颜开,\"中午留下吃饭,大妈给你炒鸡蛋。\"
阎埠贵看着何雨柱手里的螺丝刀,眼睛又开始打转。\"柱子,你这手艺跟谁学的?\"他凑近了问,\"我家那座钟最近也不准了,要不你……\"
\"三大爷,我还得给师傅送药呢。\"何雨柱赶紧站起来,不想被这老东西缠住。
\"哎,急什么呀,\"阎埠贵拉住他,\"我跟你说,雨水入学的事儿我跟教导主任说了,他说……\"
何雨柱一边应付着阎埠贵,一边想着药馆里的谢颖琪。这丫头今天怪怪的,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点不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儿别扭。
\"柱子?柱子!\"阎埠贵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啊?\"何雨柱回过神,看见阎埠贵正盯着自己,\"三大爷,您说啥?\"
\"我说,教导主任让你明天去趟学校,带上雨水的户口本。\"阎埠贵重复道,眼里闪着精光,\"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让雨水进重点班!\"
何雨柱心里清楚,阎埠贵这是想借机让他帮忙做些什么。\"那就多谢三大爷了,\"他敷衍着点头,\"我先去师傅家了,回头再跟您细说。\"
说完,他赶紧挣脱阎埠贵的手,快步走出三大爷家。院子里阳光正好,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晃悠,何雨柱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药馆里的药香更让人舒服些。
他摸了摸怀里的药材,又想起谢颖琪提醒他用砂锅煎药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年代,像谢颖琪这样有点小脾气却又心地善良的姑娘,还真是不多见。
\"先给师傅送药,然后去看看雨水。\"他心里盘算着,加快了脚步。药包里的药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混着怀里的灶糖味,让这个普通的周日上午,忽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