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把四合院的青砖晒得发烫,何雨柱蹲在水池边搓洗工装裤,指尖划过裤脚的补丁——那是雨水用旧校服裤改的,针脚细密得跟蚂蚁爬似的。远处传来媒婆吴大娘的尖嗓门,混着自行车铃铛声,像把碎剪刀剪开了午后的静:“哎哟小秦,您瞧这院儿的青砖地,比咱村头的磨盘还干净!”
他抬头望去,只见媒婆领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拐进中院,碎花布衫洗得发白,却衬得腰肢跟新抽的柳条似的细。姑娘垂着脑袋,辫梢的红毛线晃啊晃,忽然抬头望来,眼尾那抹水光让何雨柱心里猛地一跳——可不是昨儿在胡同口撞见的秦淮茹么?这会儿没了媒婆打圆场,姑娘家的羞怯全写在脸上,比国营副食店玻璃罐里的水果糖还招人眼。
“柱子,瞅啥呢?”三大妈趴在院墙上喊,手里的纳鞋底锥子晃得发亮,“新来的姑娘俊吧?咱院儿多久没进过这么水灵的丫头了!”旁边的阎埠贵赶紧扯她袖子,老花镜滑到鼻尖:“妇道人家别瞎嚷嚷,没见媒婆往贾家领呢?准是给东旭说的亲!”
何雨柱低头搓洗,耳尖却竖着——前院三大爷家的嘀咕、后院许大茂扒着门缝的吸气声,全落进耳朵里。那小子今儿没去厂子弟校,躲在西厢房后头探头探脑,跟偷腥的猫似的,难怪长大后专爱往秦淮茹身边凑,合着打小就盯上了。
贾家堂屋的门“吱呀”推开,贾张氏擦着手出来,蓝布衫上还沾着面疙瘩。
“哎哟他吴姨,可把您给盼来了!”她堆着笑迎上去,眼神却在秦淮茹身上打转,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末了停在姑娘手腕上——没戴表,袖口补丁摞补丁,显见是农村来的,心里顿时松了半口气,“快进屋,咱屋里备着白糖水呢!”
媒婆吴大娘捏着花手绢笑,指尖往贾张氏手里塞了个纸包:“她贾姨,您瞅瞅,这是小秦她娘腌的咸鸡蛋,特意让捎给您尝个鲜。”纸包递过去时,眼尾偷偷朝易中海瞟了瞟——老头儿穿件洗得发灰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支钢笔,正是昨儿在钢厂门口撞见的“一大爷”。
“东旭他师傅也在啊?”媒婆堆起笑,心里却犯嘀咕——贾张氏昨儿可说了,家里就娘儿俩,咋多出个“师傅”?难不成这老头儿才是正主?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指节敲了敲八仙桌:“吴姨别见外,我跟东旭他爹是老工友,孩子亲事上缺不了长辈操心。”他往秦淮茹那边看了眼,姑娘正低头绞着辫梢,红毛线在阳光里晃得人眼花,“小秦姑娘看着实在,家里几口人啊?”
秦淮茹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却让贾张氏抢了话头:“她易叔您放心,我打听过了,小秦她爹前年走的,就剩娘儿俩,没兄弟没姊妹,聘礼啥的好商量——”话没说完就被媒婆打断,吴大娘笑着摆了摆手:“她贾姨,咱先说正事儿,东旭那缝纫机……”
何雨柱靠在槐树上,听着堂屋里的动静直冷笑。
缝纫机、抚恤金、高级工人,这套说辞他听得耳朵起茧——易中海打着“师傅”的旗号给贾家撑场面,贾张氏拿“钢厂工人”当幌子哄农村姑娘,偏偏秦淮茹还小,不懂城里人的算计,这会儿指不定还盼着嫁过来就能踩上“飞人”牌缝纫机呢。
“柱子哥,您衣裳洗好了?”忽然有人轻声说话,抬头一看,是雨水抱着作业本站在身后,辫梢系着跟秦淮茹同款的红毛线,“刚才中院的张婶说,来了个可俊的姐姐,是不是给东旭哥说亲的?”
他揉了揉妹妹的头,把洗好的工装裤搭在绳上:“小孩子家家别打听大人的事,好好念书。”眼尾却瞥见许大茂猫着腰往贾家窗根下凑,手里还攥着块水果糖——准是想趁人不注意塞给秦淮茹,这小子打小就会献殷勤。
堂屋里忽然传来贾张氏的笑声,隔着窗纸都带着股子黏糊劲儿:“小秦啊,等你跟东旭成了亲,这缝纫机啊,咱立马就买!赶明儿你就在家做衣裳,不用去生产队风吹日晒的……”何雨柱挑眉——贾家那二百块抚恤金藏得比耗子洞还深,这会儿倒是把“买缝纫机”挂嘴上了,怕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日头偏西时,媒婆领着秦淮茹出来了,手里多了个布包,显见是贾张氏塞的“见面礼”。
“他贾姨,您留步留步!”吴大娘笑得眼睛眯成缝,指尖捏着布包掂了掂,里头硬邦邦的,估摸着是几个杂面窝头,“小秦啊,回去跟你娘说,东旭这孩子实诚,家里有老人帮衬,错不了!”
秦淮茹默默点头,路过水池时忽然顿了顿,回头望了眼晾在绳上的工装裤——裤脚的补丁跟她娘纳的鞋底花纹似的,针脚细密得能看出用心。她忽然想起何雨柱昨儿递来的水果糖,橘子味的,这会儿还在布包里揣着,跟块小火炭似的暖人。
“小秦,走啦!”媒婆喊了声,她这才回过神,加快脚步往院外走,辫梢的红毛线扫过青石板,像道没画完的红线。何雨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师傅说的“暗劲入门忌分心”,可心里却跟长了草似的,怎么都静不下来——这姑娘要是真嫁进贾家,怕是要被贾张氏算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贾家堂屋里,贾张氏正跟易中海掰扯。
“他一大爷,您说这姑娘能成不?”她往搪瓷缸里续了点热水,茶叶渣子在里头打旋,“模样是俊,可家里没兄弟,聘礼怕是要不了多少,别回头让人说咱欺负农村丫头……”
易中海抿了口茶,茶梗粘在牙上:“成不成看东旭,关键是那缝纫机——你可别真把抚恤金拿出来,先哄着姑娘过门,等生了娃,还怕她跑了?”他顿了顿,眼神往窗外瞟了瞟,见何雨柱正帮雨水往作业本上写毛笔字,笔尖在宣纸上走得稳当,“再说了,柱子那儿的西厢房……”
贾张氏立马明白了,拍着大腿笑:“哎哟他一大爷,您这脑子转得快!等东旭成了亲,没地儿住,可不就得跟柱子借厢房?到时候咱天天去磨叽,还怕他不松口?”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翻出块旧布料,“您把这布给东旭捎去,让他下班了给小秦送过去,姑娘家就吃这一套!”
易中海接过布料,手感粗粝,分明是做化肥袋的麻布,却还是点点头:“行,我明儿带给东旭。不过丑话说前头,抚恤金的事儿你悠着点,别让柱子瞅出破绽——那小子精着呢,打小就不吃亏。”
暮色漫进四合院时,何雨柱坐在西厢房门口擦自行车。
车链上的机油蹭了满手,他却没心思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秦淮茹的红毛线、贾张氏的笑脸、易中海的算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许大茂抱着个铁皮盒凑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柱子哥,瞅见今儿来的姑娘没?那模样,比咱厂文工团的小王还俊!”
他头也不抬:“跟你有啥关系?人家是给东旭说的亲。”
许大茂撇了撇嘴,从铁皮盒里摸出块水果糖:“亲还没成呢!柱子哥,您说要是我给那姑娘送块糖,她能收不?”糖纸在手里发出“沙沙”响,橘子味的甜香飘出来,跟何雨柱昨儿给秦淮茹的那块一个味儿。
何雨柱忽然放下扳手,盯着许大茂手里的糖:“你想干啥?人家姑娘老实,别欺负人。”
“哟,柱子哥心疼了?”许大茂挤眉弄眼,忽然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贾家压根没打算买缝纫机,就等着用抚恤金把姑娘骗进门呢——您跟东旭不对付,咋不提醒提醒那姑娘?”
这话像根钢针,扎得何雨柱心里发疼。他忽然想起妹妹雨水,要是哪天雨水也遇着这样的算计……他猛地站起身,自行车链“哗啦”响了声:“许大茂,你要是敢瞎折腾,小心我拎着菜刀去你家拍门!”
许大茂吓得往后退,铁皮盒差点掉地上:“哎哎,开个玩笑!柱子哥您别急啊……”
夜里,何雨柱躺在木板床上,听着中院传来贾张氏的骂街声。
“东旭你个死脑筋!人家姑娘都来了,你咋连句话都不会说?”“缝纫机?缝纫机不得等成了亲再买?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骂声混着梆子戏的唱腔,在暮春的夜里飘得老长。他摸出枕头底下的糖纸,借着月光看了又看——那是秦淮茹今儿落下的,碎花布纹上还沾着点黄土,像朵长在泥里的花。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过,“暗劲入门”的提示还在跳,可他这会儿没心思看。窗外的槐树叶沙沙响,某片叶子忽然落在窗台上,跟秦淮茹辫梢的红毛线似的,轻轻晃了晃,便没了动静。
何雨柱忽然坐起身,摸出钢笔在纸上写了行字:“缝纫机是贾家的幌子,抚恤金攥在贾张氏手里,嫁过去没好日子过。”想了想,又添了句:“钢厂后厨何雨柱留。”他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糖纸里,打算明儿托媒婆带给秦淮茹——不为别的,就冲姑娘那声“柱子哥”,还有辫梢跟雨水同款的红毛线。
夜风掀起窗纸,漏进几缕槐花香。何雨柱吹灭煤油灯,躺在黑暗里,听着四合院的虫鸣蛙叫,忽然觉得这暗劲入门后的第一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有些算计,该戳破就得戳破;有些路,该拦就得拦。毕竟在这四合院里,除了妹妹雨水,他谁都不欠,更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静。何雨柱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秦淮茹低头绞辫梢的模样,忽然笑了——姑娘家的红毛线,不该沾染上贾家的算计,就像他何雨柱的西厢房,永远只给懂分寸的人留门。
这一晚,四合院的梦照旧热闹。可何雨柱知道,从今儿起,有些事儿该变变了——比如贾家的算盘,该让它好好响响,却不能砸在秦淮茹这样的人身上。毕竟在这世道里,能守住自己的良心,比啥暗劲、比啥缝纫机,都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