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鸿宾楼后厨飘着葱爆羊肉的香,何雨水攥着哥哥的衣角,鼻尖沾着星点面粉——那是方才看伙计揉面时蹭上的。她仰头望着眼前穿白围裙的老人,围裙上别着枚铜质毛主席像章,在蒸汽里泛着暖光,像极了四合院墙根下晒的老玉米。
“雨水,喊李叔。”何雨柱蹲下身,指尖替妹妹拂开额前的碎发。他今早特意给雨水梳了双麻花辫,红头绳是从杨佩元老伴儿那儿讨的,说是“小姑娘家要打扮得齐整”。
李保国擦了擦手上的面,掌心的老茧蹭过雨水的小辫,笑出满脸褶子:“哎,乖孩子。”他从围裙兜里摸出块水果糖,糖纸印着“跃进牌”三个红字,边角磨得发白,“尝尝,橘子味的,后厨张婶儿给的。”
雨水瞅瞅哥哥,见何雨柱点头,才怯生生地接过,糖纸在手里捏得“沙沙”响。她忽然想起昨儿夜里哥哥说的话:“李师傅是哥的恩人,跟亲爷爷似的。”于是踮起脚,把糖举到李保国面前:“李叔吃。”
“哎,叔叔不吃,雨水吃。”李保国笑得眼睛眯成缝,指尖点了点雨水的小鼻尖,转身从灶台上端来半碗小米粥,“趁热喝,加了山药,补身子。”他没说的是,这碗粥是特意给雨水留的,米是从自己的定量里省的,山药是老伴儿从郊区挖的。
何雨柱看着妹妹捧着碗蹲在灶台边喝稀粥,粥汤顺着嘴角往下滴,忽然想起三年前父亲下葬那天,雨水也是这么乖,攥着他的手不说话,眼里满是害怕。他喉头一紧,转头对李保国说:“师傅,借您这儿说句话。”
后厨的角落堆着劈好的木柴,何雨柱压低声音,把谢颖琪传来的消息和杨佩元的分析说了一遍。蒸汽裹着油烟扑在脸上,他看见李保国的眉头渐渐拧成个结,围裙上的面疙瘩在晃动——那是老厨子听见麻烦事时的习惯动作。
“柱子,这事棘手。”李保国摸出旱烟袋,烟袋锅在木柴上磕得咚咚响,“敌特跟武馆勾连,说白了是冲杨先生的太元拳谱来的。当年他在上海打擂台,手里攥着的可不止是几套拳架子。”他忽然指了指何雨柱胸前的毛主席像章,“但你记住,咱平头老百姓,跟这些人打交道,得把‘稳’字刻进骨头里。”
何雨柱点头,指尖蹭过像章边缘的毛刺——这是上周在副食店排队买的,铁皮材质,戴久了硌得慌。他想起杨佩元说的“三不碰”,想起妹妹手里的水果糖,忽然觉得后颈的汗毛竖起来:“师傅,雨水今儿就跟您回家吧,我……”
“跟我客气啥?”李保国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老厨子的利落,“你师娘早念叨着要见雨水,昨儿还纳了双小鞋呢,粉布面儿,绣着小花儿。”他忽然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块酱牛肉,“拿着,后厨边角料凑的,练武耗体力,别亏着自己。”
傍晚的阳光斜照进后厨时,何雨柱看着李保国牵着雨水的手走出鸿宾楼。雨水的小辫在风里晃,手里攥着李保国给的玉米饼,回头冲他喊:“哥,早点来接我!”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柱子,以后要护好妹妹,她是咱何家唯一的根。”
送走妹妹,何雨柱直奔杨佩元的小院。院门没锁,墙根的野薄荷被踩倒了几株,像是有人匆忙走过。他推门进去,听见正屋传来咳嗽声,杨佩元倚在藤椅上,膝头盖着灰布毯子,手里攥着本翻烂的《太极拳谱》,纸页间夹着片晒干的薄荷叶——那是谢学丰上次送的。
“师傅,雨水送李师傅家了。”何雨柱蹲下身,替老人掖了掖毯子,触到他脚踝的冰凉,心里一紧,“您今儿气色好些了?”
杨佩元没说话,忽然伸手按在他腕脉上。何雨柱能感觉到那股子熟悉的内劲钻进血管,像条温暖的小蛇,在四肢百骸游走。老人忽然睁开眼,眼里闪过抹亮色:“柱子,今儿打拳时,有没有觉得劲气在体内‘撞墙’?”
何雨柱猛地抬头,想起今早练第九形桩时的异样:本该在体内循环的劲气,忽然像有了自己的主意,直往指尖、脚尖钻,像是急着破体而出。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师傅,我……好像摸到暗劲的边儿了。”
屋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杨佩元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欣慰:“好,好啊。”他指了指桌上的青瓷碗,碗里盛着半碗凉茶,“暗劲讲究‘劲由内发,透于体外’,就像这碗水——看着平静,底下藏着暗流。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这股子暗流引出来,别让它乱撞。”
何雨柱盯着碗里的水,水面映着自己的影子,眉头紧蹙。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的“太极元功拳”熟练度,今早打完拳,那数字猛地跳了50——原来不是单纯的苦练,而是卡在了“悟”字上。
“来,打一套龙形桩。”杨佩元撑着藤椅站起来,灰布毯子滑到脚边,露出瘦骨嶙峋的小腿,“注意腰腹的劲,别用蛮力,像龙游深渊,沉得住气,才能翻得起浪。”
何雨柱应声站定,双脚碾地,膝盖微屈,双手划弧——这是龙形桩的起手式,讲究“含胸拔背,气沉丹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劲气跟着动作流转,不像往日那般温顺,倒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停!”杨佩元忽然喝止,拄着藤椅的手敲了敲地面,“劲气到胸口就散了,为啥?因为你怕它出去。柱子,暗劲不是‘收’,是‘放’——就像咱老百姓过日子,该省省,该花就得花,别憋屈了自己。”
何雨柱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妹妹啃玉米饼的模样,闪过李保国递来的酱牛肉,闪过谢颖琪辫梢的野茉莉——这些都是他要护的人,护他们,就得有能“放”出去的劲。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热,那股子横冲直撞的劲气竟顺着手臂往指尖涌,指尖发麻,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就是这样!”杨佩元的声音里带着兴奋,“顺着劲气走,别拦着它,就像引渠水灌田,得找对了口子。”
何雨柱睁眼,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仿佛有股子无形的力在往外涌。他忽然想起系统里的“提纵术”,那是讲究“借力打力”的功夫,暗劲何尝不是?借体内之劲,打体外之敌,所谓“外放”,不过是把藏着的力,光明正大地使出来。
【太极元功拳明悟,熟练度+50】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闪过,何雨柱却没心思查看面板。他盯着自己的指尖,忽然伸手往青瓷碗里一探——水面猛地泛起涟漪,竟在碗中央形成个小漩涡,水珠溅起,落在杨佩元的灰布毯子上,洇出个小湿印。
“好!”杨佩元猛地拍了下藤椅扶手,眼里闪着光,“柱子,你这是摸到暗劲的‘劲源’了。当年我师傅教我时说,暗劲武者,指尖能断草茎,掌风能灭烛火,你今儿个,算是跨进这道门槛了。”
何雨柱看着碗里渐渐平息的水面,忽然觉得眼眶发涩。从父亲去世后抱着妹妹哭,到在钢厂食堂偷学厨艺,再到拜杨佩元为师学国术,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可今儿个,他终于觉得,自己手里攥着的,不再是虚浮的梦,而是实实在在的力——能护妹妹、护师傅、护这乱世里仅存的温暖的力。
夜风裹着槐花吹进窗,落在青瓷碗里,漂成朵小帆船。何雨柱帮杨佩元重新盖好毯子,指尖触到老人脚踝的冰凉,忽然想起李保国说的“稳”字。暗劲虽强,可若是没了“稳”,不过是匹脱缰的野马。他摸出兜里的酱牛肉,撕成小块放在桌上:“师傅,吃点,补补气血。”
杨佩元看着牛肉块,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柱子,等你突破暗劲,为师教你太元拳的‘透骨劲’——当年打日本浪人,我就是用这招,隔着三层布衫,震断了他的胸骨。”他忽然指了指窗外,远处传来红袖章巡逻队的口号声,“不过眼下,先把雨水护好,把自己护好——咱们武人啊,拳头上的劲再大,心里得先有个‘护’字。”
何雨柱点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觉得心里透亮。妹妹在李师傅家,有热乎的小米粥和绣着小花的鞋;师傅虽病着,却还能教他拳、点他路子;就连谢颖琪那丫头,虽说总脸红着跑开,却总能在关键时候送来消息——这世道虽乱,可他何雨柱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要护的人,手里有要使的劲,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也得咬着牙,把这暗劲,实实在在地练出来。
这一晚,杨佩元的小院里,一老一少对着盏小马灯,讲拳、说劲、聊世道。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给这乱世里的师徒俩唱首歌,歌里唱的,是拳头上的刚,是心底里的柔,是哪怕天塌下来,也要护着想护的人的那股子狠劲——那,便是暗劲的根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