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四合院浸在青灰色的雾里,何雨柱踩着砖缝里的霜花站桩,鞋底把青砖磨得发白。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筛下碎影,落在他洗得泛白的蓝布褂子上,像撒了把碎银。桩功练到第七遍时,丹田处忽然泛起热流,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指尖竟隐隐透出麻麻的劲气——这是桩功突破的征兆。
“龙形桩、虎形桩……”何雨柱默念口诀,双腿如扎进青砖的木桩,腰背挺得像鸿宾楼后厨的承重墙。昨儿在后院练拳时,李保国说他“劲气散而不凝”,这会儿桩功突破,竟觉得浑身肌肉像被根无形的线串起来,连眼角余光扫过槐树叶,都能看清叶脉里的白霜。
一套桩功走完,东方泛起鱼肚白。何雨柱活动手腕,听见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竟比往日清亮许多。他摸了摸腰间的铜钥匙——那是杨佩元给的小院钥匙,里头藏着本《太极元功拳谱》,此刻隔着布衫贴着皮肤,竟似跟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哥,水开了!”雨水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带着股子刚醒的奶声。何雨柱转身时,见妹妹正踮脚够灶台的水壶,小辫儿上还沾着睡觉压出的翘毛。他笑了笑,快步过去接过水壶,壶嘴冒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混着煤炉的烟火气,把清晨的寒意都冲散了。
早饭是窝窝头配咸菜丝,雨水却吃得香甜,小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哥,谢爷爷说今儿教我认‘药’字。”何雨柱夹了块咸菜放进她碗里,想起昨儿在学丰药馆,谢学丰指着药柜说“黄芪补气,党参健脾”,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标签,忽然觉得这世道就像副中药,各味药材凑在一起,才熬得出日子的味儿。
……
鸿宾楼的木门“吱呀”推开时,李保国正蹲在后厨擦炒勺,听见动静抬头,见何雨柱怀里抱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那是他昨儿落在后厨的。“柱子,过来。”李保国擦了擦手,烟袋锅在灶台沿上敲出“咚咚”的响,眼神里透着少见的严肃。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声。师傅平时总说“天塌下来有炒勺顶着”,这会儿板着脸,怕是出了啥大事。他凑近了些,闻到李保国身上混着葱油香和旱烟味,跟往常没啥两样,悬着的心却没放下——能让师傅变脸的,怕不是跟四合院有关。
“昨儿有个穿蓝布衫的妇女来找我。”李保国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装烟丝,火星子在晨光里明灭,“她说姓贾,住你对门,还说你跟院子里的‘一大爷’走得近,想跳槽去钢铁厂?”
烟袋锅忽然停在半空,何雨柱愣了愣——可不就是贾张氏么!昨儿她在门口晃悠,盯着他手里的粮票直咽口水,没想到转头就去鸿宾楼嚼舌根。他想起贾东旭拎着饭盒时的窘迫,想起贾张氏晾在绳上的腊肉滴着油,忽然觉得这四合院的弯弯绕绕,比太极元功拳的套路还复杂。
“师傅,她胡说八道呢。”何雨柱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老茧——那是练桩功磨出来的,“我每天除了上班、练拳,就带雨水去学丰药馆,哪儿有空跟人瞎掺和?再说了,”他指了指后厨的灶台,“我在这儿跟着您学炒菜,比啥都强。”
李保国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烟袋锅敲在他肩膀上:“你呀,就是太实诚!那老太太一看就是个‘事儿妈’,怕你抢了她儿子的‘养老票’,才来给你泼脏水。”他忽然压低声音,“柱子,你实话跟师傅说,那易中海是不是总往你屋里钻?”
何雨柱心里一凛。易中海确实来过几次,说是“关心晚辈”,可每次都盯着他的粮票和军管会给的搪瓷缸子打转。他想起贾张氏在门口数钱的模样,想起易中海焊枪下泛着蓝光的钢板,忽然觉得这四合院的人,个个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唯有师傅的炒勺,永远对着该炒的菜。
“师傅,我跟易师傅没啥来往。”何雨柱说得干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腰带上的铜扣——那是杨佩元送的,刻着“太元”二字,“倒是那贾张氏,三天两头来借煤票,上次还把雨水的棉鞋顺走了。”
李保国“呸”了一声,烟袋锅在地上磕出个小坑:“什么玩意儿!欺负你没爹没娘是吧?下次她再敢来,你跟师傅说,师傅拎着炒勺去跟她唠唠——咱厨子的勺,除了炒菜,还能敲歪门邪道!”
这话把何雨柱逗笑了,却也暖了心。他想起刚进鸿宾楼时,李保国把第一碗红烧肉扣在他碗里,说“学徒工就得吃好,才有劲儿颠勺”;想起自己发烧时,师傅守在灶台前,把熬好的姜汤灌进他嘴里,骂骂咧咧却又小心翼翼。这世上的“师傅”二字,从来不是嘴上说说,是实打实的护短,是把你当亲儿子疼。
……
晌午的鸿宾楼飘着糖醋排骨的香,何雨柱站在灶台前颠勺,铁锅里的肉块翻得跟走马灯似的。李保国靠在门框上抽烟,看着他手腕翻转的弧度,忽然想起昨儿贾张氏说的话——“傻柱想攀高枝,瞧不上您这厨子了”。他哼了声,烟袋锅在门框上敲出印子:“柱子,等你成了主厨,师傅给你在灶台上刻个字——‘稳’。”
何雨柱回头笑了笑,勺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师傅,我这辈子就跟您学炒菜,哪儿也不去。”这话不是假话,他清楚得很,在这世道上,能有个肯教你本事、护着你周全的师傅,比啥都强。至于贾张氏的算计,随她去,反正四合院的墙再高,也挡不住鸿宾楼的烟火气。
下班时,夕阳把四合院的青砖染成暖黄。何雨柱路过贾家门口,听见里头传来贾张氏的骂声:“你个死脑筋!易师傅肯出面相亲,是咱老贾家的福气……”他加快脚步,鞋底碾过地上的槐树叶,忽然想起杨佩元说过的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可这人情世故,总有些腌臜事儿,好在他何雨柱有两把刷子——一把炒勺,一套桩功,足够在这世道上,护好妹妹,守好本心。
雨水蹲在门口等他,手里攥着块水果糖:“哥,谢爷爷给的,说‘桩功练得稳,糖块吃得甜’。”何雨柱笑了,接过糖纸时,指尖触到妹妹掌心的汗——这丫头,怕是在门口等了好久。他忽然想起桩功突破时的感觉,那股子从丹田窜起的热流,像极了此刻心里的暖——原来这世上最稳的桩,不是站在青砖上,是看着妹妹吃得香、睡得稳,是知道师傅在后厨守着,是明白自己攥着炒勺、握着拳,就能把日子,过得实实在在。
夜色渐浓时,何雨柱在院子里又站了遍桩功。月光透过槐树叶洒在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青砖地上,像棵扎了根的树。远处传来军管会的哨声,惊起几只栖鸟,他忽然想起李保国的话:“柱子,你得罪人了?”其实他清楚,在这四合院、在这世道上,谁能不得罪人?可他不怕,因为他的桩功稳,炒勺稳,心更稳——任你风来雨去,我自岿然不动,这,就是国术人骨子里的劲儿。
贾张氏的骂声还在院子里飘着,何雨柱却充耳不闻。他闭上眼,感受着丹田处翻涌的劲气,忽然觉得这桩功练的不是腿,是心——心稳了,脚底下的青砖,就成了最坚实的地;心定了,眼前的烟火,就成了最踏实的日子。而那些算计、那些是非,终将像秋天的落叶,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一晚,何雨柱睡得格外踏实。梦里,他站在鸿宾楼的灶台上,炒勺翻得虎虎生风,锅里的菜香飘得老远,连四合院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葱油香。而贾张氏的身影,终究没敢踏进鸿宾楼半步——有些东西,不用争,不用抢,你稳得住自己,就是最好的“得罪”。
毕竟,在这新社会的阳光下,踏实做事的人,总能把日子,熬成最香的那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