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苑离开后,景深回了书房,回想方才秦窈所言,便派陵苕去送了封信,估摸着,狩猎过后,昔日风光的镇国大将军便是阶下囚。
月亮高挂悬空,几枚繁星点缀,银色洒满整个院子,蝉声时不时的鸣叫,在夏日中,让人反倒顿感烦躁。
秦窈坐在窗户旁的茶案边,这个位置赏月甚是好看,望着窗外的弦月,喝着茶,好不惬意。
“玉茗,明日去让郑叔再弄些水坛,这院子间还少些夏日的风景。”
“是,玉茗明日一早便去。”
“对了,在弄些荷花放入水坛内,等着仲夏时,还可赏花。”
秦窈拿着一旁棋盒内的白棋子,在夜色的映照下,白日同白玉的棋子倒变得墨黑起来。
来南安国的时日很快,每日都在想着如何布局,因着秦窈来之后倒是没有睡过一夜好觉。
“玉茗,下去吧,我想一人静静,不必候着我更衣。”
得了令的玉茗抬眼看了看,秦窈望着窗外,房内的烛光没有几丝,在夜光下,让她的背影也变得孤寂起来。
她心疼她家小姐,从前在相府时,小姐可是老爷夫人疼在心尖儿上的。
玉茗虽心想着,但还是退下了,拉上了房门。
见玉茗离开,秦窈又坐了会儿,才起身到了妆台前,案上放着几个小盒,打开其中一个,盒中放着玉佩,玉簪和一把匕首。
拿起玉佩,秦窈看着玉佩上的花纹,静静的,想着些什么。
虽说这枚与景深给的那枚相比,成色固然没有那么好,但她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对她而言,这枚比景深那枚好过千倍万倍。
叶绪这是将她的后路都想好了,北襄送亲的官史早已回了,早些以为在路上会做些什么,又或者进了王府后,却没想到什么动静都没有,倒是出人意外。
不对,既然褚茴让她小心,怎会什么动静都没有,要么宫里那位并不在意,要么是有人替她除了个干净,但以那位疑心的性子,怎会没动静,看来是褚茴了。
秦窈将那支玉簪拿起,褚茴那夜留下信时,恐怕就知道自己不会太过在意,也难为她了,每日被宫里的人盯着,还在为别人考虑。
时辰已经不早了,秦窈将玉佩和簪子放回了盒中,褪下外衣,剪断了烛芯,屋中瞬间便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大早的,玉茗便去前院找郑叔,说了所需之物便回了西苑,刚好伺候着秦窈梳妆。
早膳刚用完,郑叔便嚷着一众侍卫,一些搬着水坛,一些抱着荷花种子。
“王妃,这些水坛您是想放在哪些位置?”郑叔朝着秦窈行着礼。
“放在石桌周围便好。”
郑叔受令后,便张罗着众人继续搬着,最后放在了石板路的两边,放好后又开始种着荷花,荷叶在水坛中悠悠的颤着。
平日无事时,秦窈要么就是在房中茶案饮茶下棋,或是看看书,要么就是在院中石桌吹吹凉风,有时盯着一物愣神。
自从上次景深来了西苑后,之后便也没来过,也没让秦窈再去主殿那边。
自院中放了几坛荷花后,秦窈来石桌的次数倒比之前多了,水坛差不多有秦窈的腰间高,偶尔会去逗一逗荷叶,随着点动,荷叶也跟着摇曳起来。
从前在丞相府时,秦窈院中也有荷花,每年夏日都会开着许多花,见着从花苞,再到慢慢绽放,秦窈总是有耐心在水坛前候着,玉茗在一旁撑着伞遮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荷花开放的样子。
“玉茗,明日便是尚香楼的花魁宴,你去备好明日所需之物。”
花魁宴到了,红衣前日派人送信来,言明那三人已经为其所用,这也意味着秦窈的第一步棋要开始走了。
西苑离主殿那边有些距离,下人虽知道西苑住着王妃,但平日除了洒扫,便不会去那边,况且王爷也让郑叔好好顾着西苑,所提的要求,只要不难办便都满足,这也算是景深给了秦窈王妃该有的权利。
翌日,秦窈同上次一样,换做男装,拿着红衣上次给的帖子,乘着马车去了尚香楼,前脚刚走,郑叔便去了主殿那边,禀报着秦窈的去处。
西苑里的人虽说不是原本府上的,但这毕竟是青阳王府,暗线到处都布的是,几乎秦窈所有的动向,景深都知道。
“陵苕,你派几人去暗中跟着,可见机行事。”
“郑叔,备车去长公主府。”
两人领命后,退出书房。
长公主景语是景深的长姐,从他们母妃去世后,景语便成了景深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尚香楼外围满了人,花魁宴的名声远扬,许多人豪掷千金只为求一个席位观看,可想而知,尚香楼的流水有多么大。
秦窈与玉茗挤在众人中间,女子的力气本就与男子悬殊过大,再加上这些人现在都激动的紧,让秦窈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废了好大功夫才挤到了迎客的花女面前。
一名花女一见名帖,见着帖内写着的内容有些不同,便向另一人请示。
这人应是主要负责迎客的,红衣一早便同她说过,若今日有人拿此名帖,便将人带到她的寝居,估摸着来人是楼主的故人。
“公子里边请。”花女将名帖递还给了秦窈,又俯身行了一礼,便引着秦窈进去。
今日来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些不差钱的,见秦窈进去,看着他们瘦弱的身躯,嘲笑着。
“哟,这般白白瘦瘦的小子,长得跟个娘们儿一样,怕是毛都没长齐吧,也来凑此等热闹,哈哈哈。”
说话的人,满面油光,身材臃肿,衣服的料子是千金难求的浮云锦,笑的时候,还露出了颗金牙,同他一桌的人长相也大差不差。
秦窈虽听见了,但并未理睬,直直的往楼上走去。
金牙吃了瘪,又唾骂了几句,脸色都有些涨红,像是一颗大的丑番茄。
红衣还在房里等着秦窈,听着敲门声,见是秦窈到了,脸色柔和起来,在秦窈面前,红衣永远是个温柔的姐姐。
“快坐,这花魁宴还有好一会儿,先休息会儿。”
说着,红衣起身央着秦窈坐下,玉茗也在一旁候着,替她们倒茶,花女关上房门继续到大门迎客。
“今日你不宜在这些人面前露脸,我已经替你留好了间屋子,刚好能看见楼下之景。”
还是红衣想的周到,今日外边定不缺高官显贵的人,或许日后还会在王府见着,还是不露面的好,免得日后生事。
“如此甚好。”
“之前你说过的那三人,我倒是很期待她们待会儿的表现。”
红衣看着秦窈,心中觉得,男子的衣服倒是挺适合秦窈,虽然在体型方面不是很适合,但至少在气质上是尚可的。
“红衣倒是觉得小姐挺适合这身男装,跟书香门第的贵公子差不多,或许再加上一把折扇,就更像了。”
“你倒是会取笑。”
每次来尚香楼,秦窈都会觉得比在王府要轻松些,或许是红衣是故人,而景深只不过是合作的陌生人,事成后,便会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