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我捏着格瑞送的白玫瑰,在凹凸大赛的混乱中笑得狡黠:“阿瑞,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见过?”

>他紫瞳微凝,刀光劈开偷袭者:“专心战斗,阳阳。”

>可当夜我梦见自己成了亡国皇女,侍卫格瑞血染白袍为我挡箭:“殿下,活下去。”

>转瞬又成修行的狐妖,书生格瑞执卷轻笑:“小狐狸,莫再偷我的墨。”

>醒时床头放着巧克力,他耳尖微红:“…做噩梦了?”

>直到决赛日我重伤坠崖,记忆洪流冲破时空——

>他撕心裂肺的“阳阳!”与无数时空的呼唤重叠。

>原来每个世界的他,都注定为我而来。

---

我,祁奥阳,正趴在凹凸大赛选手宿舍那张硬邦邦的床铺上,脸颊深深陷进带着点消毒水味道的枕头里。窗外模拟阳光明晃晃地刺进来,我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想溺死在这片慵懒里。什么积分赛、什么元力排名,都见鬼去吧,哪有被窝里这方寸温暖来得实在?

“阳阳。”

清冷低沉的嗓音像一捧初冬的雪水,毫无预兆地泼进我的混沌。我一个激灵,挣扎着从枕头里拔出半边脸,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堪比鸟窝的黑发,眯缝着眼看向门口。格瑞就站在那里,银发如霜,紫瞳沉静,手里托着一个餐盘。他整个人像一柄出鞘即敛的利刃,连这简陋的宿舍门框都成了某种陪衬。

“阿瑞?”我含糊地咕哝,尾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睡意,“几点了?”

“上午十点零七分。”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精准得像他的刀锋,但迈步走进来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熟稔。他把餐盘轻轻放在我床头的小柜上。盘子里是切得方方正正、一看就甜得发腻的黑巧克力块,旁边居然还有一小杯温热的牛奶。

我瞬间来了精神,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猛地从被窝里弹起上半身,伸手就去够巧克力。指尖还没碰到那深褐色的诱惑,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扣住了。格瑞不知何时已经俯下身,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银白色睫毛在眼睑投下的细密阴影,还有他紫色瞳孔深处那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微不可查的无奈。

“洗漱。”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明明只是两个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我无法抗拒的磁性。

“哦……”我拖长了调子,不情不愿地收回爪子,慢吞吞地爬下床。心里嘀咕着,这人真是,明明在赛场上对着敌人时狠得像块万年玄冰,偏偏在我这里,连叫人起床都带着点强制性的温柔。这强烈的反差,每次都能在我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挠一下,痒痒的。

等我胡乱洗漱完,带着一身水汽重新扑回床边时,那块巧克力已经少了一个角。格瑞正站在窗边,侧对着我,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由大赛系统模拟出来的、永远明媚得有些虚假的天空。他身形挺拔如松,侧脸的线条利落干净,下颌绷着一丝惯常的冷硬。我一边满足地咬着甜中带苦的巧克力,一边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目光扫过他腰间悬挂的、那柄标志性的绿色大刀——烈斩。即使在休息状态,这武器也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视线再往下,落在他放在窗台边缘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握刀时稳如磐石。就是这双手,在昨天积分赛的混战中,精准地劈开了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我的家伙的能量光束,把我牢牢护在身后。那凌厉的刀光和他此刻沉静的侧影,在我脑海里重叠。

“阿瑞,”我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舔了舔嘴角,心血来潮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巧克力的甜腻,“你说,我们会不会在前世就见过面啊?” 我歪着头,黑发从肩头滑落,眼神里故意带上点狡黠的探究,“不然,怎么感觉看你特别顺眼呢?”

窗边的人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紫瞳精准地捕捉到我,像平静的湖面骤然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那涟漪深处,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极其遥远的东西,快得抓不住。

“专注当下,阳阳。”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意味,巧妙地避开了我那个天马行空的问题,“大赛的危险,不会因为你的‘顺眼’而减少分毫。” 他朝我这边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元力武器上——一枚小巧玲珑、通体莹白如玉的铃铛,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把剑鞘古朴、透着不祥黑红气息的长剑。

“圣光织愈”和“赤狱裁罪”。一柔一刚,一治愈一毁灭,矛盾又统一地构成了我的力量。就像我这个人,喜欢赖床、甜食和小猫,却又不得不在这残酷的凹凸大赛中,挥舞着利剑挣扎求生。

格瑞的目光在那两件武器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的光。他伸出手,指尖没有触碰铃铛或剑柄,而是轻轻拂过柜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保护好自己,”他低声说,语气里那份沉甸甸的分量,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直接地撞进我心里,“任何时候。”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随即又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暖融融的。我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带着巧克力残渣的笑容:“知道啦!有阿瑞在嘛!”

他看着我,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什么极其柔软的东西,悄然融化了一角。

***

当夜,凹凸大赛庞大的金属结构在寂静中低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我陷在并不舒适的选手床铺里,意识却像被无形的漩涡拖拽着,沉向一片光怪陆离的深海。

没有预兆,刺鼻的硝烟味猛地灌入鼻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合金墙壁,而是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残破宫阙狰狞的飞檐。华丽的锦袍沉重地压在身上,金丝刺绣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冰冷而真实的触感。我低头,看到自己染血的、保养得宜的手——这不是祁奥阳的手。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交击的锐响,还有濒死的惨嚎。我在狂奔,沉重的发髻早已散乱,珠钗跌落尘埃。身后,是穷追不舍、面目狰狞的叛军铁蹄。

“殿下!这边!” 一个熟悉到灵魂都在震颤的声音穿透混乱。我猛地扭头,心脏几乎停跳。

是他!银色的发丝在火光和烟尘中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光泽,被汗水与血污黏在额角、脸颊。他不再是穿着大赛制服的参赛者,而是一身染成深褐色的侍卫劲装,肩甲碎裂,腰腹处赫然插着一支仍在微微颤动的羽箭,深色的血正沿着箭杆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那张脸,依旧是格瑞的脸,却覆盖着风霜和刻骨的疲惫,唯有那双紫色的眼睛,在死亡的阴影下燃烧着惊人的、不顾一切的光芒。他手持一柄缺口的长刀——那形态,依稀有着烈斩的影子——死死守住一条狭窄的甬道入口,硬生生用身体为我劈开一条生路。每一次挥刀都沉重而艰难,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震颤和压抑的闷哼。

“格瑞!” 撕心裂肺的呼喊不受控制地从我喉间冲出,带着属于这个陌生躯体的绝望和恐惧。我想冲过去,想抓住他,想用我那“圣光织愈”的力量去堵住他汩汩流血的伤口!可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目的红在他苍白的衣袍上迅速蔓延。

他听到了我的呼喊,在挥刀逼退一个敌人的间隙,猛地回头望向我。那张染血的脸庞上,竟扯出一个极其短暂、极其虚弱的笑容。火光映在他深紫色的瞳孔里,像是燃尽的星辰。

“走!”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像一道惊雷劈在我混乱的意识上,“活下去!殿下……活下去!”

那声“殿下”,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忠诚与诀别的痛楚,狠狠砸在我的心口。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眼前他的身影在火光和血光中变得模糊、摇曳……

场景骤然切换,浓烈的血腥味被一股清雅的墨香取代。

光线变得柔和朦胧。这是一间陈设简朴却整洁的书房,窗外有竹影摇曳。我低头,看到自己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块还带着温热气息的、松软甜香的糕点。身上是轻软的素色罗裙。一种奇异的、毛茸茸的触感在身后悄然摆动——我下意识地扭头,瞥见一条蓬松雪白的狐尾,正有些紧张地、讨好般地轻轻摇晃着。

“又偷我的墨?”

带着一丝清浅笑意、无比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那笑意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耳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感。我触电般回头。

书案后,坐着一位青衫书生。银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柔和了那惯常的冷硬轮廓。他手中执着一卷书,微微抬眸看向我,那双紫瞳里不再是战场上的杀伐决断,也不是大赛中的冷静克制,而是盛满了温煦如春水的笑意,澄澈得能映出我此刻的窘态。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也落在他手边那方普通的砚台上——那形态,隐隐与烈斩的刀柄轮廓重合。

我,或者说这只修成人形不久、道行尚浅的小狐妖,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尖都感觉热乎乎的。尾巴更是僵住,随即慌乱地试图藏到身后裙摆里,却笨拙地扫到了旁边的椅子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才、才没有!” 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点狐狸特有的娇憨,捏着糕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差点把点心捏碎,“我是…我是看先生读书辛苦,特意…特意给先生送点心来的!” 说着,把手里那块被我捏得有点变形的糕点往前一递,眼神却心虚地飘向书案上那方明显少了一小块的墨锭。

书生——格瑞——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那温柔的目光几乎要把我融化。他放下书卷,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没有接糕点,反而轻轻拂开我脸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指尖带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的清气,触碰到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小狐狸,”他低低地笑叹,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纵容,“墨吃了会闹肚子的。下次饿了,直接告诉我便是。” 他的手指滑下,极其自然地取走了我手里那块可怜的、被我捏得不成样子的糕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那指尖残留的温度和他话语里的宠溺,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前一个梦境带来的冰冷绝望,却又在心底最深处,激起一种更深沉、更酸涩的悸动。为什么每一次看见他,无论他是谁,无论我在何处,这颗心都会如此剧烈地跳动?

画面再次模糊、扭曲……奢华的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缀满碎钻的曳地长裙,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握着一个沉甸甸的奖杯,台下是潮水般的掌声和无数闪烁的镜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眼神却下意识地越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投向二楼那个光线昏暗、毫不起眼的VIp包厢。

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一道身影静静伫立。银色的发丝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调的光泽,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他手中端着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喧闹的人群,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紫瞳,即使在阴影里,也清晰地倒映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欣赏,有骄傲,有深不见底的占有欲,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无法靠近的隐忍与痛楚?他像一座沉默的孤岛,在名利场的滔天巨浪中岿然不动,只为我投来这道穿越喧嚣的、沉甸甸的目光。

“祁小姐,看这边!看这边!”

“奥阳!看镜头!”

记者的呼喊将我短暂的出神打断。我重新扬起职业化的笑容,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那个包厢。玻璃后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随即,那深邃的注视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股莫名的失落和空虚瞬间攫住了我。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还在继续,舞台的光热得灼人。我维持着笑容,心却像被浸入了冰水。原来站在最耀眼的巅峰,若没有那道目光的追随,竟也会感到彻骨的寒冷……

“阳阳?”

“阳阳,醒醒。”

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将我从那光怪陆离、情感汹涌的梦境深渊中一点一点拽回现实。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视野由模糊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凹凸大赛选手宿舍那熟悉而冰冷的天花板。没有火光,没有墨香,也没有刺目的聚光灯。只有床头柜上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室黑暗。

一个身影坐在我的床边。银色的发丝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侧脸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愈发清晰而深刻。是格瑞。他微微倾着身,离我很近,那双在梦中看过千般情绪、此刻却只盛着纯粹担忧的紫瞳,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着,薄唇抿成一条略显紧张的直线。

“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种刻意放柔的沙哑。这与他平日里赛场上的冷冽、下达指令时的简洁,截然不同。

我还有些恍惚,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梦里残留的情绪——皇城陷落的绝望、侍卫染血的悲怆;书房里的悸动、书生指尖的温柔;颁奖礼上的空虚、包厢里那道隐忍目光带来的冰冷——这些截然不同又同样浓烈的情感,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混乱地交织、冲撞,堵在喉咙口,闷得发慌。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大概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悸和茫然。

格瑞的眸光似乎更深沉了些,那抹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沉默了一下,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稔和小心,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我的眼角。那里一片湿凉。

然后,他从旁边拿过一样东西,递到我眼前。

是一块包装精美的黑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在寂静的夜里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安稳的、世俗的甜蜜。

“……吃点甜的。” 他低声道,目光落在巧克力上,长长的银色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停顿了片刻,他才又抬起眼看向我,那素来清冷的紫瞳深处,竟清晰地映着床头灯温暖的光晕,还有一个小小的、惊魂未定的我。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说点什么,耳尖却在昏黄的光线下,悄然泛起一抹极其可疑的、淡淡的绯红。“会好受些。” 他补充道,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

巧克力的甜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奇异地抚平了梦境带来的剧烈心悸。看着他递来的巧克力,还有他耳尖那抹罕见的薄红,梦里那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种酸酸软软的、近乎委屈的依赖感。我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指尖还有些微的颤抖,接过了那块带着他掌心微温的巧克力。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能感觉到他瞬间细微的绷紧。

我没有立刻吃,只是紧紧攥着那块巧克力,仿佛它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眼睛依旧望着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尚未完全消散的睡意,小声地、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道:“阿瑞……我梦到……好多奇怪的事……”

格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指节泛出用力的白。那双凝视着我的紫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深海中骤然掀起的暗流,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被强行压下,恢复成一潭看似平静的幽深。他没有追问那些“奇怪的事”具体是什么,只是伸出手,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带着薄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沉稳,轻轻覆上我紧握着巧克力的手背。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我指尖的微凉和残留的颤抖。

“梦而已。”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深夜缓缓流淌的溪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抚慰力量,“我在这里。”

简单的五个字,像一块巨大的磐石,稳稳地落在我依旧有些飘摇的心湖中央。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梦境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我低下头,看着被他温暖大手覆住的手背,和他手指的修长线条,又看看手里那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巧克力的香气似乎更浓了,带着一种安稳的、脚踏实地的甜。

“嗯。”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却不再有之前的惊惶。终于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将那醇厚微苦又带着回甘的滋味送入口中。熟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混合着他掌心传来的暖意,一点点熨帖了混乱的心绪。

格瑞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保持着那个微微倾身的姿势。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掌也没有移开,无声地传递着一种沉默的守护。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我小口咀嚼巧克力的细微声响,和他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直到一块巧克力吃完,最后一丝甜意在口中淡去,我才感觉真正从那个混乱的梦境中彻底挣脱出来,落回了现实。我抬起头,看向他。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紫瞳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专注,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一方天地。

“阿瑞,” 我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可可粉,小声问,带着点劫后余生般的依赖,“你一直……在等我醒吗?”

格瑞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移开了片刻,落向窗外那片由大赛系统模拟出的、虚假却永恒的夜空。他线条利落的下颌似乎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低沉而肯定。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也没有说等了多久,只是重新将视线落回我脸上,那目光沉静而专注,“睡吧,天快亮了。” 他的手掌终于从我的手背上移开,却转而极其自然地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颈侧的皮肤,带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那细微的触碰和他简单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再次漾开涟漪。我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巧克力带来的暖意和他留下的温度仿佛还包裹着我。梦里那些撕心裂肺的画面、那些刻骨铭心的悸动,似乎都被这现实的安稳和身边人沉静的气息暂时封印了。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无论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意味着什么,此刻他在身边,就是最大的真实。

***

凹凸大赛的赛场永远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绞肉机。今天这片被模拟成废弃矿区的赛场,更是将混乱和危险演绎到了极致。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裸露的金属支架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能量武器过载后的焦糊味。四面八方都是激战的身影,元力碰撞的爆鸣、参赛者的怒吼与惨叫不绝于耳。积分在疯狂跳动,而淘汰,往往只在一瞬间。

“阳阳!三点钟方向!能量飞弹!” 格瑞清冷的声音在激烈的背景噪音中精准地穿透过来,带着一丝紧绷的锐利。

我正用“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形态撑开一个半透明的乳白色光盾,勉强挡住几个参赛者的合击能量束。光盾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听到他的警示,我瞳孔一缩,几乎是在同时,手腕猛地一抖!

“叮铃——”

清脆的铃音响彻混乱的战场。那枚小巧的铃铛瞬间在我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形态改变!不再是圆润的铃铛,而是延展、拉伸,变成无数根比发丝更细、却坚韧无比、闪烁着柔和白光的能量丝线!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在我意念操控下,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格瑞示警的方向激射而去!

嗤嗤嗤!

细微的切割声密集响起。那枚呼啸而至、拖着炽热尾焰的能量飞弹,在距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被骤然交织成网的纯白丝线精准地切割、分解!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番茄,瞬间爆开一团混乱的能量火花,消弭于无形。

“漂亮!” 远处传来凯莉骑着星月刃掠过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的赞叹。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侧后方袭来!速度太快,目标直指我的后心!格瑞的烈斩正将一个难缠的对手劈飞,距离太远,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厉喝炸响:“阳阳!闪开!”

来不及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身体的本能先于思考!

“赤狱裁罪!” 我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几乎是榨干元力般的召唤!

嗡——!

一道灼热、狂暴、带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暗红色光芒在我手中暴涨!白玉铃铛的丝线瞬间收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通体缠绕着不祥黑红纹路的长剑!剑身厚重,剑锋却锐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甫一出现,周围的光线都似乎被它吞噬、扭曲!剑格处,如同恶魔之眼的暗红色宝石凶光大盛!

“喝啊——!” 我旋身,双手握紧沉重的剑柄,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惊惧都灌注其中!赤狱裁罪发出兴奋的嗡鸣,拖曳出一道撕裂空气的、狂暴炽烈的黑红色剑罡,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迎向那道偷袭的寒芒!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两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黑红色的毁灭剑气与那道阴毒的寒光激烈碰撞、湮灭!狂猛的气浪以我为中心轰然炸开,将周围的尘土碎石卷起数米高!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虎口剧痛,手臂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脚下猛地一空!

糟了!我心中警铃大作!刚才为了卸力后退,竟然没注意到身后就是矿区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废弃竖井边缘!被爆炸的冲击波一推,重心瞬间失衡!

“呃啊——!”

失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视野疯狂旋转,头顶是混乱的天空和格瑞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他紫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惊恐和暴怒而放大到了极限,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下坠的身影!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狮,烈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绿芒,不顾一切地斩开所有挡路的障碍,朝着我坠落的方向疯狂扑来!

“阳阳——!!!”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蕴含了超越语言所能描述的极致恐惧和绝望。它像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狠狠劈开了我混乱的意识,也劈开了某个无形的、一直禁锢着记忆的闸门!

轰隆——!!!

不是耳边的爆炸,而是脑海深处,灵魂核心处,那积蓄了无数个轮回、无数个时空的情感与记忆,在这一声包含了所有绝望和爱意的呼唤下,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决堤的洪流冲垮了所有时空的壁垒!

“殿下,活下去!” ——染血的侍卫在冲天火光中回眸,眼神决绝而温柔。

“小狐狸,莫再偷我的墨。” ——书生执卷轻笑,指尖带着墨香拂过我的发梢。

“我在这里。” ——昏暗的病房里,他递来巧克力,耳尖微红。

“活下去!殿下!”

“专注当下,阳阳。”

“走!”

“睡吧。”

“阳阳——!!!”

无数个声音!无数张面孔!无数个场景!无数种身份!无数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守护、别离、重逢……侍卫的忠诚染血,书生的温润浅笑,商界巨擘隐忍的凝视,转学生沉默的守护……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光影,所有的悲欢离合,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我混乱的意识里疯狂旋转、碰撞、融合!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贯穿大脑!身体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但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席卷灵魂的记忆洪流淹没。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每一种情感都浓烈得如同正在经历!

原来……

原来那些不是梦!

那是我!那都是我!那都是我们!

每一个时空,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别离,每一次……都是他!都是格瑞!

侍卫格瑞用身体为我挡下致命箭矢,血染白袍……

书生格瑞在摇曳的烛光下,温柔地为偷墨的小狐妖拭去嘴角糕点的碎屑……

商界巨擘格瑞在喧嚣的庆功宴后,于无人的露台,沉默地将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转学生格瑞在放学的黄昏,将一本写满详细解题思路的笔记,默不作声地放进我的课桌……

无论身份如何转换,世界如何变迁,他那双紫色的眼睛,眼底深处那份刻骨的、沉默的、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爱意,从未改变!每一次,都是他在命运的洪流中,精准地找到了我,为我而来!

下坠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竖井深处冰冷的黑暗如同巨口吞噬而来。可我的眼中,却再也看不到恐惧。泪水汹涌而出,瞬间被下坠的气流吹散。我望着竖井口那个越来越小的、正不顾一切想要抓住我的银发身影,心脏被一种巨大到无法承受的、跨越了无数时空的爱意和悲伤撑得满满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阿瑞——!!!”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身影嘶喊。不是绝望的求救,而是历经千帆、跨越生死轮回后,终于认出命定之人的、带着无尽眷恋和委屈的呼唤!

下坠!还在下坠!冰冷的岩壁飞速掠过,井口的亮光已经缩成一个遥远的光点。失重感让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眩晕和窒息感越来越重。但我的意识,却在记忆洪流的冲击下,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清明。

无数个“我”的经历在脑海中翻腾:皇女濒死的绝望,狐妖懵懂的依恋,明星表面的风光与背后的孤寂,学生时代青涩的心动……最终,都汇聚成此刻,汇聚成祁奥阳——这个在凹凸大赛中挣扎求生、拥有双重元力、喜欢赖床和甜食的少女。

“圣光织愈”……“赤狱裁罪”……

治愈与毁灭……

生与死……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劈开了混乱的思绪!不是选择!是融合!是共生!就像那些纠缠的命运丝线!就像我们跨越时空的羁绊!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体的本能、灵魂深处觉醒的力量,驱动着我!

“啊——!!!” 一声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时空情感的尖啸从我喉咙里迸发!

左手!残存的元力疯狂涌向左腕!那枚在战斗中几乎被遗忘的白玉铃铛虚影骤然浮现!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芒瞬间大放!不再是铃铛形态,也不是丝线形态!而是如同最纯净的月光般流淌、蔓延,带着磅礴的生命气息,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我急速下坠的身体,形成一个凝实的、散发着温润光辉的乳白色光茧!光茧表面,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不息,强大的治愈和守护之力在其中涌动,硬生生将下坠的冲击力缓冲、化解!骨骼承受的恐怖压力骤然减轻!

几乎在同一刹那!

右手!那柄沉寂下去的“赤狱裁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剑格处的暗红魔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红光!嗡——!沉重暴烈的剑身发出兴奋到极致的震鸣!狂暴的、毁灭性的黑红色能量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有生命的岩浆,顺着我的手臂疯狂倒卷而上!灼热、霸道、撕裂一切的气息瞬间充斥全身!这股力量没有破坏,反而在“圣光织愈”的光茧内部,沿着我的骨骼、筋脉急速奔流、构筑!形成了一副纯粹由毁灭能量构成的、坚不可摧的漆黑内甲!与外部圣洁的光茧形成了最极致的矛盾统一体!

治愈的光辉在外,毁灭的铠甲在内!

生之守护包裹着死之力量!

截然相反的两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意志强行统御下,达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燃烧生命般的平衡点!

轰!!!

身体重重砸在竖井底部松软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矿渣淤泥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井底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淤泥被砸出一个深坑,泥浆四溅!

“噗!” 即便有双重力量的缓冲,恐怖的反震力依旧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胸口!喉头一甜,灼热的液体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寸寸碾碎,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嗡鸣声充斥着耳膜,视线模糊一片,只有一片晃动的血色光影。我能感觉到“圣光织愈”的光茧在剧烈闪烁,濒临破碎,而“赤狱裁罪”构筑的内甲也在疯狂抽取我的生命力维持稳定。剧痛和生命力急速流失带来的冰冷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吞噬着意识。

好冷……好痛……

阿瑞……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摇曳,即将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个模糊而焦急的声音,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慌和绝望,穿透了厚重的淤泥和冰冷的黑暗,强行钻入我的耳中:

“阳阳——!!!”

是格瑞的声音!

紧接着,是上方传来混乱的巨响!岩石被巨力劈开的轰鸣!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刮擦声!还有元力激烈碰撞的爆裂声!显然,上面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有人想要下来,有人却在拼命阻止!

“滚开!” 格瑞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暴戾的杀意,每一个音节都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完全失控的格瑞!“烈斩——!!!”

一声震彻整个竖井的巨大轰鸣!仿佛连这深埋地底的黑暗都被这狂暴的力量撼动!紧接着,一道身影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狂风,如同陨石般冲破上方弥漫的尘土和能量乱流,朝着井底急速坠落!

是他!真的是他!

视线被血污和黑暗模糊,但我依旧能“感觉”到。那个无数次在危难时刻出现在我面前的身影!那个在无数个轮回里为我而来的灵魂!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踉跄,疯狂地冲到深坑边缘。然后,一双带着剧烈颤抖、冰冷得吓人、却无比熟悉的手,带着万钧的力道,却又小心翼翼到近乎惶恐地,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似乎想确认我的存在,又怕稍一用力我就会碎裂。

“阳…阳阳……?”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破碎得几乎无法辨认。冰冷的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探寻,急切地拂开我脸上被血污和泥浆黏住的凌乱黑发。

黑暗和剧痛如同粘稠的沼泽,拖拽着我的意识不断下沉。但那指尖冰冷又滚烫的触感,和他声音里那份撕心裂肺的恐惧,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牢牢地牵引着我最后一丝游离的神志。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模糊的血红和晃动的人影,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抹熟悉的、凌乱的银色轮廓。他俯着身,靠得很近很近,近得我能感受到他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喷在我冰冷的脸上,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慌。

“阿瑞……” 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气若游丝,刚一出口就被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呛住,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更多的温热液体从嘴角溢出。

“别说话!阳阳!别动!” 格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尖锐。他覆在我脸上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另一只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下一刻,一股极其温和、如同春日暖阳般的能量,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缓缓地、涓涓细流般注入我的身体。

是元力!他在用他自身的元力,试图为我疗伤!虽然他的力量属性更偏向于锋锐和坚韧,并非真正的治愈系,但那股暖流确实如同微弱的火种,艰难地抵抗着体内肆虐的冰冷和剧痛,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无比珍贵的暖意。

“坚持住……看着我!阳阳!看着我!” 他不断地重复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强制命令。那双近在咫尺的紫瞳,在昏暗的井底,因极致的恐惧和强行压抑的暴怒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住我的眼睛,仿佛只要移开视线,我就会立刻消散。

剧痛和失血的冰冷感依旧在疯狂吞噬着我的感知,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痛苦地拉锯。但看着他眼中那片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绝望之海,看着他素来冷峻如冰的脸上此刻被巨大的恐慌和脆弱彻底撕裂的痕迹,一股强烈的酸楚和心疼,压过了肉体的痛苦。

那些刚刚觉醒的、属于无数个轮回的记忆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侍卫格瑞染血的铠甲,书生格瑞温柔的笑意,商界格瑞隐忍的目光,学生格瑞沉默的守护……每一个他,在失去的边缘,都曾流露出这样深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恐慌和绝望。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不是为了自己此刻的伤,而是为了他此刻承受的痛。原来,在每一次失去的瞬间,他都是这样……这样痛不欲生。

“咳……阿瑞……” 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胸腔碎裂般的疼痛,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固执地想要传递什么,“别……别怕……”

这三个字似乎耗尽了我最后的气力。眼前的光影开始剧烈地晃动、旋转,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拖入深渊。格瑞那张写满惊恐和痛苦的脸,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不——!!!”

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狠狠刺穿了我即将沉沦的意识!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恐惧,比井底的黑暗更深沉,比身体的剧痛更尖锐!

紧接着,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那抹银色的身影猛地俯下身。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一个带着血腥味和泥土咸腥、冰冷而又无比滚烫的吻,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祈求,重重地、狠狠地烙印在我沾满血污和泥浆的额头上!

那触感,像烙铁!像寒冰!像惊雷!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混杂着绝望与深爱的吻落下的瞬间,在我濒临熄灭的灵魂深处,被彻底点燃了!不是元力,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炽烈的东西!

无数个时空的画面在这一刻彻底炸裂、交融!

皇城漫天火光下,侍卫染血的唇无声开合:“活下去……”

书房摇曳烛光里,书生放下书卷,俯身靠近偷墨的小狐妖……

颁奖礼喧嚣后台,男人在无人的阴影处,克制又失控地吻上女明星的额头……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转学生微微颤抖的手指,拂过前排女生柔软的发顶……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守护,所有的爱恋,所有的痛楚,所有的祈求……都在这一个绝望的吻中,达到了最终的共鸣!

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并非来自元力,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羁绊,轰然冲破了冰冷和死亡的桎梏!它席卷了破碎的身体,点燃了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呃……” 一声微弱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我喉间溢出。沉重的眼皮像是被这灵魂的火焰灼烧着,竟奇迹般地抵抗住了黑暗的拉扯,挣扎着,再次掀开了一丝缝隙。

视野依旧模糊,血色弥漫。但我清晰地看到了。

格瑞猛地抬起了头。他脸上所有的恐慌和绝望,在那双因震惊而骤然放大的紫色瞳孔里,瞬间凝固了。随即,那凝固的冰面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一种难以置信的、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的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猛然冲破所有阴霾,在他眼底轰然爆发!那光芒如此璀璨,如此灼热,几乎要将这井底的黑暗都彻底驱散!

他死死地盯着我重新睁开的那一丝眼缝,像是生怕这只是幻觉。覆在我脸颊上的那只手,颤抖得更加剧烈,却不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某种巨大情绪冲击下的失控。

“阳……阳阳?” 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确认和祈求。那里面蕴含的希望,脆弱得让人心碎。

我看着他眼中那片失而复得的狂喜光芒,感受着额头上残留的、那滚烫绝望的触感,还有灵魂深处那被彻底点燃的、跨越时空的共鸣火焰。剧痛依旧存在,冰冷也并未完全退去,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法言喻的平静和力量,缓缓地从那燃烧的火焰中升起,充盈了破碎的躯壳。

嘴唇动了动,用尽此刻身体里所能凝聚的所有力气,我对着那双盛满了星河般璀璨光芒的紫瞳,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扯开一个微弱的、沾染着血污的弧度。

“……笨蛋阿瑞……” 我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摩擦,却固执地传递着那份跨越了无数轮回终于相认的安心与亲昵,“……你的心跳……好吵……” 我微微动了动被他紧握的手指,用指尖极轻地、几乎只是触碰地,挠了挠他的掌心,“……害我……都没法好好……晕过去了……”

话音未落,一直强撑着的意识,在这份终于传达出去的安心感中,像是终于卸下了万钧重担,再也无法抵抗沉重的疲惫和伤痛,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却不再冰冷的黑暗之中。

***

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带着一种冰冷的洁净感。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缓慢上浮,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沉重的疲惫和隐隐的钝痛。眼皮重得如同压着铅块。

耳边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而微弱的嘀嗒声,像某种生命的节拍。在这片静谧中,另一个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缓慢、沉重、稳定,如同擂动的战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咚…咚…咚…

是心跳。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近在咫尺。

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缝。视线由模糊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单调的白色天花板,然后是悬挂着的点滴瓶,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落下。我转动干涩的眼球。

床边,一道身影趴在床沿。银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凌乱,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他的侧脸枕着自己的手臂,线条依旧深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挥之不去的疲惫。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眼下是明显的、深重的青黑色阴影。

是格瑞。

他睡着了。呼吸很轻,很沉。那沉稳的心跳声,就来源于他紧贴着床沿的胸膛。一下,又一下,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能直接传递到我的掌心。

我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睡颜。那些在井底觉醒的、如同潮水般的记忆碎片并未消失,反而在看到他此刻毫无防备的、疲惫的睡颜时,变得更加清晰而深刻。侍卫的染血、书生的温柔、商界巨擘的隐忍、转学生的沉默……每一个他,都在这张熟悉又陌生的睡脸上找到了归宿。那些跨越时空的守护,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最终都沉淀为此刻,他守在我病床前,疲惫沉睡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酸胀而柔软。我动了动插着针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指尖带着重伤初醒的虚弱和颤抖,一点点靠近他散落在床单上的银发。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银丝时,趴伏着的身影猛地一颤!

格瑞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紫瞳里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茫,只有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警觉和锐利!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抬起的手,然后飞快地扫过我的脸,确认我的状态。

当他的视线对上我睁开的、带着点湿润和笑意的眼睛时,那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警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巨大冲击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洪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眼底的疲惫。

“阳阳!”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又怕弄疼我,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仿佛一秒钟也不愿移开,里面翻涌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无尽后怕和确认的呼唤,“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看着他这副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梦里那个为我挡箭的侍卫、那个被我偷墨的书生、那个在包厢里沉默凝视的巨擘、那个在课桌里放下笔记的转学生……所有的身影都在这一刻重叠。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又酸又甜。

我努力牵动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最终,只是很轻微地弯了弯眼睛,目光落在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上。

“阿瑞……”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的平静和依恋,“你的手……在抖……”

格瑞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悬着的手,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克制,最终落了下来。没有落在我的手上,而是极其轻柔地、用指腹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的温度。

指尖带着薄茧,微凉,触感却无比真实。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平稳了许多。紫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喻——失而复得的狂喜,深不见底的后怕,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还有那份跨越了时空、早已融入骨血的、沉甸甸的爱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最终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反复地摩挲着我脸颊上未受伤的皮肤。

“没事了。” 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和承诺,“医生说,元力透支严重,脏腑有些震荡,骨头……幸好没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打着石膏的手臂和身上连接的仪器管线,眉头再次蹙紧,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自责和懊悔,“都怪我……没有……”

“阿瑞,” 我打断他,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费力地动了动被他触碰脸颊的那只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耗尽了我刚积蓄起来的一点力气,但我依旧固执地勾着,传递着我的坚持,“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格瑞的呼吸猛地一窒!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苍白却坚定的脸。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紧抿的唇线绷得死紧,下颌的线条如同刀刻斧凿般冷硬。显然,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比被偷袭坠井更让他难以接受!一股压抑的、冰冷的风暴开始在他眼底凝聚。

“为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极力压抑的愤怒。被我勾住的那根手指,瞬间反客为主,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紧紧攥住了我的指尖,力道大得甚至让我感到一丝疼痛。仿佛怕稍一松手,我就会再次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惊怒和恐惧,那些汹涌的记忆碎片再次清晰浮现。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皇城火光中,为我挡下致命箭矢后,眼中带着同样恐惧和不解的侍卫格瑞。时空轮转,身份更迭,他担忧和恐惧的根源,从未改变。

心口那阵酸软的感觉更甚了。我迎着他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努力地弯起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哪怕这笑容在此时可能比哭还难看。

“因为……我想起来了啊……”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在他眼中激起惊涛骇浪,“阿瑞……”

我微微侧过头,脸颊在他依旧覆在我脸上的手掌中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这个依赖的动作,似乎让格瑞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攥着我指尖的力道也微微松了少许,但他眼中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和探寻。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痛感,但话语却像涓涓细流,带着跨越时空的尘埃,缓缓淌出:

“我想起来了……那个总是冷着脸,却会在雪地里,用身体替我挡住所有寒风和暗箭的笨蛋侍卫……” 格瑞的瞳孔猛地一缩,攥着我指尖的手再次收紧。

“我想起来了……那个总板着脸训斥我字丑,却又在灯下,一遍遍耐心握着我的手临摹的书呆子……” 他覆在我脸上的手,指腹的摩挲停顿了,微微颤抖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明明站在权力顶端,却只敢在无人处,笨拙地替我披上外套的闷葫芦……” 他紧抿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一丝缝隙。

“我想起来了……那个转学第一天就冷得像块冰,却在每次值日时,默不作声把我椅子下最难清理的角落扫得干干净净的……傻瓜……”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越来越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格瑞的心上。他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紧绷,到微微颤抖,再到此刻彻底的凝滞。那双深邃的紫瞳,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所有的风暴、惊怒、恐惧,都在这一连串跨越时空的诉说中,被一种更宏大、更震撼、更汹涌的情感彻底覆盖、淹没。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震惊、难以置信、恍然、巨大的痛楚,还有那深埋在一切之下的、早已刻入骨髓的爱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眼中激烈地翻涌、冲撞!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以啊……” 我看着他眼中那片翻腾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感海洋,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捏了捏他紧握着我的手指,声音微弱却带着穿越无数轮回后的释然和笃定,“……无论跳下去多少次……无论在哪里……”

我微微仰起脸,努力靠近他,让自己的气息拂过他紧绷的下颌。

“……我都知道……”

“……你一定会……”

“……找到我的……”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消散在病房安静的空气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格瑞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震!他眼中那片翻涌的、几乎要冲破堤坝的情感洪流,在听到“找到我”三个字时,终于彻底决堤!

他猛地俯下身!

不再是井底那个绝望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吻。这一次,是一个滚烫的、带着无尽颤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的吻,带着一种近乎毁灭又重生的力量,深深地、重重地烙印在我的唇上!

这个吻,混杂着眼泪的咸涩(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更燃烧着跨越了无数时空、终于冲破一切阻隔的、足以焚尽灵魂的炽热爱意!它霸道地宣告着占有,又温柔地诉说着守护,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尘埃落定后的、近乎悲壮的圆满。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后怕,所有的爱恋,都融化在这个包含了万语千言的吻中。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唇瓣的灼热和颤抖,感受着他紧握着我手指的力道,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身体的疼痛依旧存在,但灵魂深处,却像漂泊了亿万年的孤舟,终于找到了永恒的港湾,被温暖和安宁彻底填满。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光斑的边缘,无声地落下一滴水痕,迅速晕开,留下深色的印记。

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或许,是我们共同的。

***

大赛医疗中心的空气里永远飘散着一股消毒水和营养剂混合的、不太美妙的气味。但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我来说,这味道里都透着一股“活着真好”的踏实感。阳光透过明净的大落地窗泼洒进来,给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仪器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我,祁奥阳,正半靠在摇高了的病床上,身上穿着柔软的白色病号服,左臂还打着固定用的轻型元力护具。右手则灵活地捏着一块格瑞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包装异常精致的黑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啃着。浓郁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带来纯粹的、令人愉悦的满足感。

床边,格瑞正将一束花小心地插进窗台旁的花瓶里。不是大赛里那些常见的、奇形怪状的发光植物,而是一束鲜活欲滴的白玫瑰。花瓣层层叠叠,洁白无瑕,在阳光下仿佛自带柔光,边缘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他插花的动作依旧带着点刻板的认真,银色的发丝垂落额前,侧脸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又是白玫瑰啊,阿瑞?” 我咽下嘴里的巧克力,故意拖长了调子,黑亮的眼睛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这算不算是在模仿……嗯哼……某个‘前世’的浪漫桥段?” 我想起那个属于皇女的记忆碎片里,侍卫格瑞也曾沉默地在她的窗台,插上一支带着露水的白蔷薇。

格瑞插花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耳廓边缘,在阳光的照射下,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红。这抹红晕落在我眼里,简直比巧克力还甜。

“后勤部送的慰问品。” 他声音平稳地陈述,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汇报天气,“说是能舒缓情绪。” 他调整了一下最后一支花的角度,确保每一朵都呈现出最好的姿态,这才转过身。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那双沉静的紫瞳望向我,里面清晰地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一个小小的、穿着病号服啃巧克力的我。之前的惊涛骇浪、撕心裂肺,仿佛都被这宁静的午后阳光抚平了,沉淀成一片深邃而安稳的海洋。

“感觉怎么样?” 他走到床边,目光扫过我打着护具的手臂和床头的体征监测仪,确认那些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依旧平稳。

“好多了!” 我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把剩下的小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有点无聊。” 我晃了晃没受伤的右手,眼神飘向窗外那片被模拟得过分完美的蓝天,“好想出去晒太阳……好想我的‘圣光织愈’和‘赤狱裁罪’……好想……”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故意拖长了尾音,“……好想吃凯莉上次说的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的限量泡芙啊!”

格瑞的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不赞同,只有一种早已习以为常的、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他没有立刻反驳我“想出去”和“想武器”这种明显不符合医嘱的要求,而是精准地抓住了最后一点。

“泡芙?”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认。

“嗯嗯!” 我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听说超——级好吃!有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还有……” 我开始掰着手指数。

“知道了。” 格瑞打断我的列举,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让人安心的笃定。他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擦掉我嘴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巧克力渍。指尖微凉,动作却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我去买。” 他言简意赅,转身就朝门口走去,银发在阳光里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等等!” 我急忙叫住他。

他停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侧身回望,眼神带着询问。

“那个……” 我捏着被角,脸上有点热,声音也小了下去,“……要多买几个哦……我们……一起吃?”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指尖。这算不算……约会邀请?在医疗中心里吃泡芙约会?

门口沉默了几秒。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或者得到一句“甜食不宜过量”的医嘱式回答时,格瑞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

只有一个字。简单,干脆。

随即,门被轻轻带上。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走廊里。

我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又看看窗台上那束在阳光下静静绽放的白玫瑰,再看看床头柜上那个已经空了的、曾经装着巧克力的精美小袋子。心口像是被温热的蜂蜜填满了,甜得发涨,又暖得不可思议。

我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里,闭上眼睛。阳光透过眼皮,是一片温暖舒适的橙红。那些属于不同时空的记忆碎片,不再带来混乱和痛苦,而是像一幅幅被时光温柔摩挲过的画卷,静静地陈列在心底。

穿着染血铠甲的他,执着书卷浅笑的他,在喧嚣名利场中沉默守护的他,在校园林荫道上并肩而行的他……还有此刻,会给我带巧克力、笨拙地插白玫瑰、答应一起去吃泡芙的他……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融合成那个银发紫瞳、沉默寡言、却会用生命守护我、会在无人处为我耳尖泛红的身影。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无声地笑了。

笨蛋阿瑞。

无论在哪个世界线……

果然,都最最喜欢你了。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文明之万界领主狂神刑天我的门派有十一座坟黑雾求生:我有无限火力我在火影开直播辣手狂医跨万界游戏系统国乓!让我成为我的荣耀!!都市终极魔少网游:我财神,神宠多亿点怎么了夏初见易楠平小说免费阅读全文生存?欧皇表示有手就行网游:开局觉醒龙族血脉,我无敌了!皇城司第一凶剑星启:余生与你的宿命之旅万界神尊大神遇萌神神药牧师网游之盖世大魔王网游之梦幻法师天庭淘宝店我的冰山美女上司武当宗师在都市王者荣耀之女神来临网游:挂机百万年,我醒来成神限制级巨星足球:满级天赋,欧洲豪门咽口水就算是假千金也要勇敢摆烂异世玩魔兽网友网游:一箭弑神!你管这叫平A?斗罗:在武魂殿我谈个恋爱怎么了网游之战神传说开局拉满进攻天赋,乔丹惊呆了带着公会穿越末日废土:第四天灾超巨锋霸古神的诡异游戏NBA:我打球就是为了钱绣色倾城:乱世红颜的逆袭人在木叶,暗部拷问忍者十年!无尽武力升一级法强翻倍,你管这叫召唤?全职高手求生游戏:物资太多只能假冒欧皇美漫世界阴影轨迹威震四海齐等闲李诗涵和王渊的小说校园至尊高手萌神信徒不死毒奶:毒无限叠加,惊呆校花
墨坛书屋搜藏榜:绝地求生之主播穿越进游戏全息吃鸡大主播极爆机甲神LOL:超神之路马嘉祺,我想抱抱你穿越火线之幽灵狂袭3November的脑洞合集我怎么能是幕后黑手呢夏初见易楠平小说全本免费阅读出狱后,我闪婚了植物人大佬影魂之诗飞升失败后,玄学医妃宠冠全京城长生道君:我修为没有瓶颈鬼夫在上我在下开局一座龙窟,横推万界战场电竞:从0开始狐妖里的白龙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快穿做个好婆婆从拳愿刃牙到肌肉大明王无限流游戏海岛求生:我是鲛人我怕谁生死狙击之死神系统从食魂者开始宿舍求生,我被拉进了管理群穿越忍3,拥有熟练度的我无敌了修真小农民叶凌天周雪青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良神仙混都市王者:六边形战士开创AG王朝打造修仙界第一世家我开局就被欢愉之神关注了妙手圣医[综漫]不是罪!魔法师拉斐尔传从一人开始修行,我要弹反一切反派游戏(GL网游)嫡女毒妃麻衣如雪网游之离尘剑修神秘之劫合成物全是神话级,我无敌了柳云湘严暮是什么小说火影之宝箱系统在炮灰游戏里极限逃生游戏穿越世界生存游戏,别人啃草她吃肉斯坦索姆神豪我的分身强无敌两世引我的养成系女友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充值200亿!双超神的登顶之路时空篮途普攻必暴击,我的平a即是天罚!公路求生,我有一个重生闺蜜杨花烬异兽无双:最强驯灵师2025,向前不回头锦华情笺:良缘误惹帝王心【斩神】最初之初时光里的温柔邂逅与爱情变成病娇校花的小女友安陵容:梨花落尽春又了暴躁的爹,温柔的爸,和新生的他听闻涂山有个客卿叫摩拉克斯我与恶龙BE后镜渊烬天录全球摸金从SSS级天赋开始无敌系统逼我让神兽当弟子做你最坚强的后盾穿成反派他妈,我在饥荒囤货养崽四合院:转业街道办名义:重生祁同伟,拒绝跪舔梁璐星际恶雌好孕多胎,集邮怎么了?荣耀星芒:兵线尽头是你的背影外卖逆袭:玄黄秘卷改写人生全民穿越:鸣鸿伴凤影明日方舟,但是微笑的尸山哥儿逃婚后,投亲路上觅良汉燃烧直至灰烬重生法爷,我把网游玩成单机了穿越虫族,被自己狂追怎么办小狗不乖,医生姐姐帮你治治带着功法进入游戏的我无敌了赢家才是主角惊鲵捡了一个人:他要弥补遗憾?海贼王之霸王乱世这帮溃兵有亿点强小马宝莉:我能穿越世界顶流影后竟被小糊咖拿捏了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变态白月光的心动轨迹JOJO的奇妙冒险:原罪序列清冷养女太撩人心,全员求上位噬月医妃:逆天狂凰虐渣忙往生契:南槿花开烬柯学世界的不死恶魔四合院:新篇奇忆记龙脊之战:蚀骨纪元云总的小新娘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