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创世神撒娇时,圣空星王储嘉德罗斯躲在柱子后偷看。
>“爸爸,让我去凹凸大赛嘛,反正有你罩着!”
>他记住了黑发黑瞳的我,以及那句肆无忌惮的“么嘛,爱你老爸!”
>多年后我溜进大赛玩,治愈系铃铛随手挡下他的大罗神通棍。
>他眼中翻涌着狂喜:“终于找到你了。”
>我歪头困惑:“你谁?”
>他咬牙:“那个你遗忘的圣空星小王子。”
>后来我遇险,他红眼杀穿整个赛场:“动她,死!”
>我无奈:“别疯,我有赤狱裁罪。”
>他盯着我颈后创世神印记,声音沙哑:
>“你根本不懂,我找了你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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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空星王宫深处,回廊的尽头是连光都显得犹豫不前的阴影之地。空气里弥漫着星尘与古老金属混合的冷冽气息,寂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那时我还年幼,赤着脚踩在冰凉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晶石地板上,追着前方那道几乎与星光融为一体的飘逸背影。
“爸爸!等等我嘛!”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撞出细碎的回响。
创世神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宽大的袍袖流泻着星屑般的光点,但他垂落身侧的手,那只仿佛能轻易捏碎星辰的手,却无声地朝后伸着,摊开掌心。我咯咯一笑,像只归巢的雏鸟,快跑几步,把自己小小的手塞进那片温暖而浩瀚的微光里。他指节微屈,将我完全包裹。
厚重的、镶嵌着星轨图案的金属巨门在我们面前无声地滑开,泄露出门后更为宏阔的光明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威压。那是圣空星王的核心议事厅。
年幼的嘉德罗斯,未来的王储,圣空星唯一的“王造之神”,正一丝不苟地立在王座下方的高阶上。金发璀璨,如同熔铸的太阳,琥珀色的瞳孔里却沉淀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沉重与审视。他穿着剪裁极其合身、象征王储身份的银白色礼服,小小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竭力模仿着记忆中父亲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姿态,迎接着他认知里宇宙至高的存在——创世神。
他的目光,带着孩童无法掩饰的好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先是落在创世神那令人无法直视的轮廓上,随即,不可避免地滑向创世神身边那个小小的、格格不入的身影——我。
我那时大概只比嘉德罗斯高一点点?或许还没他高。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像他那样被精心束起,而是有些蓬松地披散着,像一片柔软的夜。黑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纯粹的好奇和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兴奋,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这座辉煌而冰冷的宫殿,以及宫殿中心那个小小的、金灿灿的“人偶”。他身上那种紧绷到极致的僵硬感,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创世神走向王座,步履间流淌着无声的法则。圣空星王早已恭敬地立在一旁,深深垂首。巨大的王座带着冰冷的威仪,创世神随意地坐了下去,那姿态仿佛只是坐在花园里一张普通的长椅上。他松开我的手,任由我像只刚出笼的小兽,带着新鲜感在铺着厚重星纹地毯的台阶附近转悠。
嘉德罗斯的视线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牢牢地锁在我身上。他大概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创世神面前如此“放肆”,更没见过有人敢用这样……嗯,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回视他这位尊贵的王储。
我感觉到他灼人的注视,停下脚步,歪着头,迎上他琥珀色的眼睛。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视线,下颌线绷得更紧,耳尖却悄然染上了一层薄红。那样子,像极了我在神域花园里见过的一只特别警惕又特别骄傲的幼兽,明明想靠近,却又竖起全身的刺。
真有意思。我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笑意,飞快地又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就在这时,圣空星王低沉而恭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奇异的寂静,开始向创世神禀报着关于“容器”的稳定性、能量阈值、以及为嘉德罗斯未来准备的试炼计划。那些词汇冰冷、精确、充满力量感,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金属的回响。
我听不懂,也觉得无趣。那些宏大的计划,那些关于力量与未来的筹谋,离我这个只想在神域花园里晒太阳、逗弄新孵出来的星云小兽的养女太遥远了。我的目光百无聊赖地飘过肃立的王,飘过那些垂首如雕塑的侍从,最后,又落回了那个小小的金发身影上。
他站得笔直,小小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责任与目光的重量。他努力模仿着父亲的样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可在那身过于华丽的礼服下,在那刻意绷紧的肩膀线条里,我捕捉到了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几乎被责任和期许完全淹没的、属于孩童的孤独。
那种孤独,和我偷偷溜去下界看到的人类小孩在热闹街头茫然四顾时很像,但又不一样。他们的孤独或许源于暂时的迷路,而他的孤独,像是嵌进了骨髓里,成了他存在的一部分。
一种莫名的、不属于神域的情绪,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悄地落在我心底。那感觉有点酸涩,又有点……说不出的柔软。
议事冗长而沉闷。创世神只是偶尔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便足以让圣空星王的陈述更加谨慎。我的耐心终于告罄。
趁着创世神的目光落在远处星图上的瞬间,我像只灵活的黑色小猫,悄无声息地溜下高台,几步就蹿到了那根巨大的、雕刻着星环与巨兽图腾的廊柱后面。柱身冰凉,带着金属的质感。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目光越过柱子的边缘,精准地落在那片璀璨的金色上。
嘉德罗斯依旧站得如同一尊雕塑,但角度变了。从这个隐秘的角落,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挺直的脊背,看到他紧紧攥着的小拳头藏在宽大的袖口里,指节用力到发白。他似乎在微微地、极其克制地调整着呼吸。那份沉重与隐忍,清晰地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议事厅内回荡的声音似乎告一段落。创世神的声音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响起:“……如此,便按此议定。”
我心头一跳,知道该回去了。刚想缩回头,却见嘉德罗斯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这边。琥珀色的瞳孔在掠过阴影中的廊柱时,微微顿了一下。他看见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确信,那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廊柱后偷看的黑色身影。
我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缩回柱子后面,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鼓。脸上有点发烫,偷看被抓包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我背靠着冰冷的柱子,平复着呼吸,直到议事厅内响起圣空星王告退的脚步声,才悄悄探出头。
嘉德罗斯正跟随着父亲,迈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步伐走向侧门。就在他即将消失在门后的阴影前,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微微侧过脸,视线再次精准地投向廊柱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恼怒。琥珀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翻涌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复杂的涟漪——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甚至……还藏着一星半点连他自己都未曾解读的、微弱的好奇光亮?
那目光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彻底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议事厅重新归于空旷,只剩下创世神和我。那份属于王者的沉重威压也随之消散无形。
“爸爸!”我像解开了无形的束缚,立刻从柱子后面跳出来,像一阵小小的黑色旋风,几步就冲上了高台。刚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和那点莫名的情绪瞬间被抛到脑后,一个更刺激、更让我心痒难耐的念头占据了全部心神。
我熟门熟路地扑到创世神身边,完全无视了那象征着宇宙至高权柄的王座。双手紧紧抱住他一只手臂,仰起脸,努力眨巴着眼睛,试图让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盈满最无辜、最恳切的星光。
“爸爸~”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蜜糖般的黏腻,“你就让我去嘛!那个凹凸大赛听起来好有意思!到处都是厉害的人,还有好多好多打架可以看!”我晃着他的手臂,试图把“有趣”这个念头强行灌输给他,“反正有你在,我又不会受到伤害的啦!谁敢动创世神的宝贝女儿呀?对不对?你就答应我嘛!好爸爸~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我使出浑身解数,把在神域花园里哄那些古老星灵开花结果的撒娇本事都拿了出来。黑发蹭着他的袍袖,声音又软又糯。
创世神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写满渴望的脸上。那眼神深邃依旧,如同蕴含无尽星云的宇宙,但那份足以令万物俯首的威压,此刻却奇异地收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手臂上摇晃。
就在我以为又要被无声拒绝,准备酝酿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势时,那仿佛由星辰共振发出的低沉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近乎无奈的纵容:“……只此一次。”
“啊?!”我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矜持,“真的吗?爸爸你答应了?太棒啦!!”
快乐像爆炸的星云,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我几乎是从王座旁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踮起脚尖,在创世神线条完美的侧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
“么嘛!爱你老爸!全世界最最最好的老爸!”
清脆的欢呼声在空旷宏大的议事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与这神圣之地格格不入的鲜活和肆无忌惮。我像只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兽,兴奋地在王座旁转了个圈,黑色的长发划出一个欢快的弧度。
那一刻,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没有回头,也自然不会看到,在侧门尚未完全闭合的阴影缝隙中,一双燃烧着琥珀色火焰的眼睛,正死死地钉在我的背影上。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他听到了。每一个字,包括那句响亮的“么嘛,爱你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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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的某个清晨,阳光慵懒地透过舷窗,在私人飞船宽敞的休息舱内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和若有似无的玫瑰芬芳。我陷在柔软得能将人整个吞没的沙发里,像一只餍足的猫,长长的黑色卷发随意地铺散在靠枕上,有几缕甚至调皮地滑进了敞开的巧克力包装袋里。
“唔…再睡五分钟……”我抱着一个印着卡通猫爪图案的抱枕,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含糊地嘟囔着,眼皮沉重得像是被涂了强力胶。昨晚在星际中转站发现的那家限定巧克力工坊简直是个甜蜜的陷阱,让我一不小心就熬到了下半夜。
“嘀嘀!警告!警告!参赛者祁奥阳,您的飞船已抵达凹凸大赛指定空港外围!请立刻前往大厅完成注册!重复!请立刻完成注册!否则视为弃权!警告!警告!”
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舱内炸响,伴随着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瞬间撕碎了休息舱内慵懒宁静的晨光。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里弹坐起来,怀里的抱枕都吓飞了。
“吵死了!”我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瞪着天花板上那个聒噪的扩音器,“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啊!”
赤着脚跳下沙发,脚底踩在微凉的金属地板上,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目光扫过凌乱的桌面——空掉的巧克力包装纸,拆了一半的玫瑰香氛精油瓶,还有几本摊开的、画着各种可爱猫咪的绘本。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指尖捻起一片巧克力包装纸时,脑子里还残留着甜美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爽。
等到我拖着一个看起来不大但据说空间技术加持过的行李箱,慢悠悠地晃进凹凸大赛主赛场的选手注册大厅时,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沸反盈天。高耸的穹顶下,形态各异的参赛者如同奔流的潮水,涌向各个登记终端。空气里混杂着汗味、金属摩擦的焦糊味、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体味,喧嚣的音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啧,吵。”我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人少的地方靠了靠。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大厅,像在逛一个吵闹的菜市场。巨大的积分排行榜悬浮在半空,顶端那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嘉德罗斯——以及后面一串天文数字般的积分,刺眼地霸占着视线。
哦,那个圣空星的“王造之神”啊。听老爸提过一嘴,说是潜力不错。名字挺响,不过……关我什么事?我的目标是找乐子,顺便看看有没有值得收藏的“纪念品”。
正当我试图寻找一个稍微清净点的登记点,一个圆滚滚、红白相间的裁判球滴溜溜地滚到了我的脚边,头顶的指示灯闪烁着代表引导的柔和蓝光。
“嘀!新参赛者祁奥阳,请跟随引导前往b-7区终端完成注册!嘀!”
“知道啦。”我拖着调子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跟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球。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穿过拥挤的人群,刚拐进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回廊,一阵狂暴得令人心悸的元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海啸,毫无征兆地从回廊深处汹涌扑来!空气瞬间变得粘稠、灼热,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狠狠撞在胸口!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跟着响起!刺目的金色光芒伴随着无数飞溅的金属碎片和能量火花,如同失控的洪流,从回廊尽头的一个训练场入口处狂猛地喷涌而出!灼热的气浪卷着烟尘扑面而来,吹得我长发狂舞。
“啊——!”跑在我前面的几个参赛者发出惊恐的尖叫,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得极具压迫感的身影缓缓走出。璀璨的金发在爆炸卷起的气流中烈烈飞扬,如同燃烧的太阳。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金色的图腾纹路在皮肤上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手中那柄巨大到夸张的暗金色武器——大罗神通棍——的棍身,还缭绕着未曾散尽的恐怖能量电弧,发出滋滋的爆鸣。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是嘉德罗斯。
他随意地甩了甩棍子,似乎对刚才的“热身”并不满意,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回廊,扫过地上那几个昏迷的倒霉蛋,像是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那股睥睨一切、唯我独尊的狂傲气场,如同实质的领域,笼罩着整条通道。
我的脚步顿住了,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烟尘呛得有点烦。这人……动静也太大了吧?我刚睡醒没多久,头还有点晕呢。
就在这时,嘉德罗斯的目光,如同两束高能探照灯,穿透尚未散尽的烟尘,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冻结、拉长、扭曲。
他脸上那份属于绝对强者的漠然和狂傲,如同遭遇了零度以下的绝对冰寒,瞬间凝固、碎裂。琥珀色的瞳孔在看清我面容的刹那,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如同两颗被猛烈撞击的恒星核心,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乱的光芒——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某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终于得见天光的巨大渴望!
那眼神太过复杂,太过炽烈,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穿透了无尽时空,终于锁定了唯一的猎物。他握着大罗神通棍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棍身上缠绕的电弧仿佛感应到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噼啪炸响得更加狂暴。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只能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气音。
而我,只是微微蹙起了眉。烟尘有点呛,而且这人……眼神好奇怪。像要吃人似的。我下意识地抬手,用宽大的袖口掩了掩口鼻,往后退了半步,纯粹是嫌弃这弥漫的灰尘。完全没认出眼前这位气势滔天的圣空星王储,就是当年议事厅里那个被我偷看过、又反被他瞥见的小小金发“人偶”。
他眼中的光,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狂喜和执着,在我这纯粹出于环境不适的皱眉和后退动作中,像是被投入冰水的炽热烙铁,瞬间滋啦作响,冒起刺眼的白烟。冻结的表情开始皲裂,一种被冒犯、被忽视、被彻底遗忘的难以置信和随之而起的、更加汹涌的怒意,如同压抑的火山岩浆,开始在他眼底疯狂翻涌、堆积。
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一个被爆炸波及、失控飞旋的巨大金属残骸,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掷出的攻城锤,从侧面角度刁钻无比地朝我猛砸过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那尖锐的棱角撕裂空气,发出死亡的尖啸!
“小心——!”远处有目睹这一幕的参赛者发出惊恐的尖叫。
嘉德罗斯瞳孔骤缩!那刚刚升腾起的被遗忘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为原始的、近乎撕心裂肺的惊惧所取代!“躲开!”他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紧绷而撕裂变形,身体本能地就要向前猛扑!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那巨大的金属残骸即将把我单薄的身影彻底吞噬的前一瞬——
叮铃……
一声清脆空灵的铃音,如同雪山融化的第一滴清泉,带着洗涤灵魂的纯净力量,极其突兀却又无比清晰地在这充斥着暴力与烟尘的回廊中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炫目的光芒爆发。
只有我依旧微蹙着眉,带着一丝被打扰睡眠般的不耐烦和嫌恶,随意地抬起了左手。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缕柔和的、宛如月华凝成的纯白光丝。光丝末端,悬着一枚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圣洁光辉的白玉铃铛。
铃铛无风自动。
随着那声清脆的“叮铃”声响,一道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乳白色光盾,如同最温柔的叹息,瞬间在我身侧无声地展开。
轰!!!
沉重凶悍的金属残骸狠狠撞在光盾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和血肉横飞。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砸在厚实棉花上的钝响。
光盾表面荡漾开一圈圈柔和而坚韧的涟漪,如同被石子惊扰的平静湖面。那狂暴的冲击力被不可思议地层层消解、吸收、转化。巨大的金属块仿佛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所有的动能都在瞬间被温柔的圣光抚平、驯服,最终无力地停滞在光盾前方寸许之地,然后“哐当”一声,颓然坠落在地,溅起一小片灰尘。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却又在感官上被拉得无比漫长。圣光盾柔和的光芒映亮了我微微蹙眉、带着点起床气的侧脸,也照亮了嘉德罗斯那双凝固着极致惊愕的琥珀色眼眸。
烟尘在光盾的映照下,如同细碎的金粉,缓缓飘落。
整个喧嚣的回廊,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叫骂声,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仅仅抬了抬手腕便化解了致命危机的黑发少女身上。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来自天堂的圣洁光晕,与这充斥着暴力与混乱的赛场格格不入。那枚白玉铃铛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方微微晃荡,发出余音袅袅的清鸣,如同神只的叹息。
嘉德罗斯僵在原地,维持着前冲的姿势,像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大罗神通棍上的电弧早已熄灭,棍尖无力地垂向地面。他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手腕上那枚余韵未消的白玉铃铛,盯着我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纯粹厌烦。
震惊、狂喜、困惑、还有一丝被那圣洁力量触及灵魂的悸动……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搅动、碰撞,几乎要冲破那琥珀色的瞳孔。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胸膛起伏,似乎在努力平复那几乎要炸裂开来的心跳和翻涌的血气。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沉重得像是拖着千钧枷锁,靴底踏在布满碎石的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死寂。
“你……”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热的颗粒感,艰难地从紧咬的齿关中挤出。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琥珀色眼睛,牢牢地锁住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穿透力,仿佛要刺破我眼中的茫然,直达灵魂深处。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沉重得仿佛吸入了整个回廊的烟尘和血腥,“……找到你了!”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太过沉重,太过浓烈,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狂喜是底色,却覆盖着被时间风化的焦灼刻痕,以及一种失而复得、唯恐再次失去的深切恐惧。
我站在原地,左手腕上的白玉铃铛光芒渐隐,只留下温润的质感。圣光盾已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刚才那足以致命的袭击,在我眼中似乎和一阵扰人的风沙没什么区别。我抬起右手,随意地拂了拂被气流和灰尘弄乱的长发,指尖掠过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发丝。
听到他那沙哑而饱含巨大情绪的宣告,我微微偏过头,目光终于真正落在了这个气势迫人、金发璀璨的陌生青年脸上。
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复杂到极点的神情——那份炽热、那份执着、那份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寻觅之苦。然而,我的眼神里,只有一片澄澈见底的……陌生和茫然。
像在看一个突然冲上来认亲的陌生人。
“啊?”我歪了歪头,一个带着浓浓疑惑和天然呆的单音从唇间逸出。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不是因为厌恶或恐惧,纯粹是面对突发状况时那种“这人谁啊?在说什么?”的本能反应。
“找我?”我眨了眨眼,长长的黑色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货真价实的不解,“你……哪位?”
空气,再次凝固了。
嘉德罗斯脸上所有翻涌的、激烈的情感,在那双写满纯粹陌生和茫然的黑色眼眸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冰深渊。狂喜的火焰瞬间熄灭,只留下被冻结的灰烬。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锐利得像要刺穿什么,里面翻涌起比刚才爆炸更为剧烈的风暴——那是被彻底否定、被无情遗忘的难以置信,以及由此点燃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
他握着大罗神通棍的手指,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指节泛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棍身上刚刚熄灭的电弧,如同感应到主人狂暴的心绪,噼啪一声,再次炸裂开来,金色的电蛇狂乱地扭动,将他半边身体映照得如同愤怒的战神。
“我……哪位?”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往外蹦。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他向前又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股属于顶级强者的狂暴元力威压不再刻意收敛,如同实质的海啸,带着毁灭性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朝我压来!
“圣空星!议事厅!廊柱后面!”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吼,试图用这些关键词撬开我“遗忘”的记忆之门,“那个偷看的小鬼!还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声音里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执拗,“……还有你抱着他!亲他!叫他‘老爸’!说‘爱你老爸’!你……你全忘了?!”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锐利一分,怒火就更盛一分。那份被遗忘的屈辱和长久的寻找化作的执念,此刻如同毒藤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圣空星?议事厅?廊柱后面?偷看的小鬼?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记忆的湖面上荡开几圈微弱的涟漪。我努力地回想,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好像……是有那么点模糊的印象?一个金灿灿的、站得笔直笔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小不点?躲在柱子后面偷看还被抓包了?
至于后面那些……抱着?亲?老爸?
我的表情从困惑慢慢转向了恍然,随即又变成了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嫌弃?
“哦——”我拉长了调子,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想起来了!那个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摸摸看我的小金毛?”
“小金毛”三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嘉德罗斯周身狂暴的元力瞬间失控!轰!一圈灼热的金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地面的碎石齑粉再次狠狠掀起!他额头青筋暴跳,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怒火几乎变成了熔金般的赤色!
“你叫我什么?!”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大罗神通棍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毫无征兆地撕裂空气,卷起毁灭的风暴,朝着我当头砸下!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威慑,而是真真切切的、裹挟着被彻底羞辱后的暴怒的致命一击!
“给我好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