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初一噎,“腾”地站起身来:“你若再提此事,我便回府与白静姝实话实说!祝你俩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过河拆桥。当初在我床上,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白静初见他愈发没有正行,转身要走:“当我没来。”
“喂,小白痴!”池宴清坐着不动,微勾起唇角:“你好歹也要告诉本世子,你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吧?”
“你才白痴!”
“那我叫你小白?”
“你可以叫我白姑娘。我们不熟!”
“咱都一个床上……”
白静初一瞪眼。
池宴清不甘心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好,小白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因为想活命。”
“谁想要你的命?”
白静初笑笑:“知道太多,你也会没命的。就算你是顺天府尹也没用。”
池宴清摸摸鼻子:“恐怕要让小白你失望了,我不是府尹,只是个小小的府丞。”
白静初瞄一眼他头上乌纱帽。
池宴清立即会意:“前两日打赌我输了,他把乌纱帽甩给我戴几天,让我替他处理衙门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官儿,还能当得这么随意?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可都是丢官罢职,甚至掉脑袋的死罪,这两人跟过家家似的推来让去。
“不知道现在的府尹大人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乖乖地认赌服输?”
“你不知道?”
“原洛阳知府赵文生?不太可能。”
就凭这位主儿的脾性,怕是要一天揍他三顿,掀了他屋顶的瓦。
三年囚禁与世隔绝,自己又是刚回上京,真不清楚现在朝堂的形势变幻。
池宴清摇头:“赵文生早就因贪墨罪下了牢狱。”
静初轻嗤:“他可是花费了足足十万两白银打点通融,才做了这个受夹板气的顺天府尹,自然要靠贪赃枉法捞回来。”
池宴清一双带着邪气的狐狸眼中骤然迸发出光彩来:“贿赂十万两?你这是市井传闻,还是确有其事?”
“此人乃是太师门生,一进京便贿赂了太师大人七万两白银,林尚书三万两,就连宫中李公公都孝敬了五千两银子,处处打点,才补了这个顺天府尹的缺。你竟然不知道?”
池宴清眸光闪了闪:“李公公跟你说的?”
静初点头承认。
难怪,会有人想让她死。
她的确知道得太多了。
池宴清直接从太师椅上鲤鱼打挺般轻巧起身,激动地抬手,指尖还未接触到静初的肩,就被她嫌弃地躲开了。
“你可真是本世子的福星啊!十万两白银,这次赈灾款可就有着落了。我终于能把这顶破乌纱帽还给他沈老二了。”
沈乃国姓。
李公公说过,亲王尹京,顺天府管辖之下,多是达官勋贵,历朝历代常由亲王担任府尹。
至于沈老二这个称呼……
静初瞪圆了眸子:“你说的难道是二皇子?”
池宴清点头:“除了他还能有几人镇得住这京畿重地的名流显贵?”
传闻二皇子沈慕舟腹有诗书,温润如玉,一袭白衣雅盖王侯,颇有经天纬地之才。
只是他温润有余,锋芒不足,行事优柔,不够杀伐果断。与池宴清的性格倒是互补。
静初询问:“你该不会是要跟赵文生秋后算账吧?”
池宴清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当然不是,秋后算账的话,这银子可就进了国库,我要敲他太师与林尚书的竹杠!”
“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得罪太子殿下?”
池宴清丝毫不以为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只是让他们将吃进去的吐出来,有何不可?
筹集赈灾银一事可恼了我好些时日,你还真是及时雨。等我事成之后,莫说送你两个丫鬟,我挑八个龙精虎猛的侍卫给你送过去,听你差遣。”
“呸!”
又胡说八道了。
只不过,池宴清的胆识倒是令静初心里一动。
此人敢从太师和当朝吏部尚书虎口拔牙,可见疾恶如仇,不畏权贵,比那些道貌岸然,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官员不知好上多少倍。
还有,他与二皇子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自己这一步,赌对了,又多了一条进宫的路。
静初懒得搭理他的调侃,转身就走。
池宴清站起身来:“我送你。”
白府。
白静姝从春庭宴回来,就扑进白陈氏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陈氏还在殷切地等消息,被白静姝哭得莫名其妙,一番追问,得知其中来龙去脉,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简直岂有此理,林家未免欺人太甚。我们又没有求着跪着要嫁,分明是他们先派了媒人前来说合。怎么又故意伙同这么多人羞辱我儿?我这就找上门去!”
白景安到底还是冷静些:“母亲要去兴师问罪,孩儿不拦着。只不过口说无凭,你这样登门,不一样还是要被人家羞辱一通?”
白陈氏气得面色铁青:“那你说如何?就任由她林家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孩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是想提醒母亲,先找到那日登门的媒婆问清楚,再登门不迟。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白陈氏也觉得十分有道理,立即派人前去冰人馆。
一顿饭的功夫,就将那媒婆找到了跟前。
媒婆却是有些莫名其妙:“那日有个家仆打扮的男人找到我,给我二两银子,求我往贵府跑一趟,说是替他家公子投石问路,看看贵府是什么态度。”
“你不识得那人?”
媒婆摇头:“他自称乃是林尚书林大人府上,我当时还纳闷儿,他们如何不找官媒,而是寻到老身头上,但既然有银子拿,就没有多问。”
白陈氏此时已然冷静下来,详细询问媒婆其中细节,见媒婆对答如流,不似撒谎,心里不由一沉,莫非是中了他人的圈套?
将身边所有人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甚至怀疑到了侯府,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白静初从中做下的手脚。
倒是白景安无意间提了一句:“静初呢?她不是跟你们一同出去的吗?怎么没有回来?”
白静姝也是一愣:“她没回来吗?我们从梨园出来,并未见到府上马车,还以为她提前回来了。”
白陈氏笃定地道:“影儿都没见,也不知道去哪里疯了,等她回来,看我不熟了她的皮子!”
正气怒之时,外面下人回禀:“二小姐回府了。”
白静姝委屈道:“都怪这个白静初,若非是她那些腌臜事情,我们何至于被人瞧不起?今天也不会受这样的羞辱。
她倒是自在,一个人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一天。”
白陈氏一肚子火气正无处发泄,被白静姝三言两语挑拨,立即“噌”地起身,面沉似水地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