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京城朱雀大街的晨雾里,卖花姑娘的竹篮晃出细碎花香,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响与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姜婉倚在陆景渊身侧,看着承安骑着小马驹在前头撒欢,马鞍上的银铃铛随着颠簸叮当作响。“景渊,”她指着街角新立的义塾牌坊,“今年各坊的识字率怕是要超过六成了。”
陆景渊的指尖擦过她鬓角的银线,铠甲下摆在晨风中轻扬:“多亏你当年坚持设义塾,如今连卖菜的张老汉都能看懂官榜了。”他忽然勒住缰绳,看着前方承安与知暖追逐的身影,眼底泛起柔光,“承安昨日说,想在城西开间医馆。”
巳时初刻,顺天府尹抱着账本匆匆赶来,额角还沾着露水:“郡主,各坊市的‘公平秤’使用记录已核对完毕,商户投诉较去年下降七成!”
姜婉接过账本,指尖划过“西街粮行”的红戳:“百姓肯用,才是真的见效。”她忽然看向窗外,任瑶的铁骑正护送着粮车经过,“劳烦府尹大人,将核对无误的商户名单张贴出去,首名赏百斤官盐。”
午时初刻,将军府的演武场上,知暖抱着绣绷蹲在石榴树下,看陆景渊教承安耍剑。十六岁的承安已能将木剑舞得虎虎生风,衣摆上的飞虎纹与陆景渊铠甲上的纹路如出一辙。“父亲看好了!”他大喝一声,剑尖挑起片落叶,“这是您教的‘梅花五朵’!”
陆景渊抚掌大笑,却在看见姜婉时收敛了笑意:“婉娘快瞧,承安的剑势已有七分火候!”
“依我看,”姜婉替知暖理了理绣线,“知暖的并蒂莲绣得更妙,明日便可拿去义塾当样品。”
申时初刻,街头的茶棚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今日咱讲安宁郡主与镇国将军的晚年——且说这对夫妇啊,每日必绕城巡视,连街角的阿猫阿狗都认得他们的车马!”
“胡说!”台下任瑶拍案而起,惊得茶盏乱晃,“本郡主作证,将军府的车马从不惊着百姓!”
茶客们轰然大笑,姜婉轻推任瑶:“郡主又来胡闹?今日不练兵了?”
“练什么兵?”任瑶灌了口茶,软鞭卷着颗花生抛进嘴里,“如今四海升平,本郡主的铁骑都快闲出草了!”
酉时三刻,侯府的偏院里,姜柔坐在葡萄架下,看着承安送来的医书发呆。李氏端着药碗进来,白发已铺满鬓角:“柔儿,该喝药了。”
“娘,”姜柔忽然握住她的手,“我想明日去义塾教女红,可好?”
李氏愣了愣,忽然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溢出笑意:“好,好……你姐姐若是知道,定会高兴。”
子时将近,将军府的后园里,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看承光和知暖在葡萄架下斗草。远处,京城的灯笼渐次亮起,如繁星落满人间。“景渊,”她指着天上的银河,“还记得初遇时的雪夜吗?”
“自然记得,”陆景渊低头吻她发顶,“你用雪球砸中我的头,却不肯承认。”
“那时哪想得到,”姜婉轻笑,“会与你携手走过这么多路,看过这么多风景。”
丑时初刻,书房的烛火下,陆景渊替姜婉披上狐裘,指尖划过她手中的《京城志》:“婉娘又在写什么?”
“在记今日所见,”她笔尖落下,“朱雀大街的糖画摊换了新模样,西街的医馆已收治三十个病人……”
“这些琐事,交给顺天府记便是。”陆景渊握住她握笔的手,“你该多休息。”
“可我想记下来,”她转头看他,眼中映着烛火,“等我们老得走不动了,便拿出来读,看看这盛世,有多少我们一起留下的痕迹。”
寅时三刻,晨光爬上将军府的飞檐,姜婉站在门前,看承安骑马去医馆,知暖抱着绣绷去义塾。陆景渊揽住她的肩,铠甲与罗裙相触,发出细碎的声响。“景渊,”她忽然轻笑,“你说百姓们会如何记着我们?”
“他们会记得,”陆景渊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有对夫妇,曾在慈恩寺种下梅树,在西街立起公平秤,在每个孩子的课本里,写下‘正义’二字。”
这一日,京城的街巷间,处处可见他们的心血:义塾的书声、医馆的药香、市集的公平秤。姜婉和陆景渊携手走过长街,听着百姓们的笑闹,看着孩子们的奔跑,忽然明白,所谓盛世,从来不是一人之功,而是无数人的心意相通,是爱与正义的传承。
暮年时,他们常坐在后园的石榴树下,看承安的医馆人来人往,知暖的绣品传遍京城。任瑶偶尔带着孙辈来闹,席间总少不了当年的故事。而他们的故事,正如慈恩寺的梅树,历经寒冬,却年年花开如锦,成为京城人口中永不褪色的传说。
当岁月染白双鬓,陆景渊仍会牵着姜婉的手,在每个清晨巡视京城。他们看着承安接过铁骑的兵符,看着知暖成为新的“安宁郡主”,看着百姓们在公平秤前笑意盈盈,忽然懂得,最动人的携手,不是生死相许的轰轰烈烈,而是在盛世的烟火里,并肩看尽人间长安。
这一日,京城的阳光格外温暖,照在将军府的“忠勇护国”金匾上,照在姜婉腕间的银镯上,照在陆景渊泛着锈迹的佩剑上。而他们的故事,终将随着春风,吹遍每一个角落,成为盛世里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