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她如此直接的肯定,黄忠嗣并未表现出欣喜,反而微微蹙眉,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审视。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问出了那个更尖锐、更触及本质的问题:
“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权势……”
这话问得相当不客气,近乎残酷。
它剥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直指核心——质疑她的感情是否纯粹,是否掺杂了世俗的功利和环境的局限。
这几乎等同于在问:你,是不是爱慕虚荣?
鸣音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听到这近乎诛心之问,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
但出乎黄忠嗣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感到被羞辱而生气或哭泣。
短暂的怔忡之后,她眼中的慌乱和羞涩反而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清晰的澄澈和坦然。
她甚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歪了歪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片刻后,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迎上黄忠嗣的审视,反问道:
“县公,那您呢?您会喜欢一个长得丑陋不堪的女人吗?无论她心地多么善良,多么有才华?”
这一问,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犀利无比!
黄忠嗣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反问,一时语塞,彻底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若鸣音貌若无盐,他黄忠嗣,还会在此时此刻坐在这里,与她品茗谈心,甚至考虑纳她为妾吗?
答案不言而喻。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鸣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直气壮。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站起身,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与黄忠嗣的距离,一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不容回避的追问:
“县公,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长得很难看吗?”
突然拉近的距离和直白的问话,让黄忠嗣下意识地身体向后微仰。
少女身上淡淡的墨香和清新的皂角气息混合着茶香袭来,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明亮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咳…”黄忠嗣轻咳一声掩饰瞬间的窘迫,微微移开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自然…不丑。你…很漂亮。”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鸣音的容貌,清丽脱俗,气质温婉中带着书卷气,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上乘之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鸣音像是赢得了什么重要的论证,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轻松地摊了摊手:
“那不就得了!”
她语气轻快,仿佛解决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逻辑问题:“英雄爱美女,美女慕英雄,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县公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光复燕云,推行新政,心怀万民。
我喜欢这样的英雄,倾慕他的功业和抱负,有什么不对?
难道非要喜欢一个碌碌无为、胸无点墨的穷酸秀才,才叫真心实意?才叫不图您的身份地位?”
她的话语清脆而坦荡,带着一种近乎“离经叛道”的清醒,将世俗对“纯粹爱情”的虚伪矫饰彻底撕开。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被其整体所吸引——容貌、才华、气度、功业、地位……这些本就密不可分,何须强行割裂,标榜所谓“纯粹”?
黄忠嗣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逻辑清晰、眼神清亮的女子,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第一次在言语交锋中感到如此彻底的“败北”。她那套“英雄美人”的理论,简单直接,却直指人心,让他无法反驳,甚至觉得……颇有道理。
她的坦率和清醒,像一道清泉,冲散了他心中那点因位高权重而产生的、对他人动机的猜疑和自傲。
他看着她因“胜利”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新奇,有趣,甚至…有些欣赏。
这个女子,确实与众不同,但他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沉默了半晌,黄忠嗣终于长长地、带着一丝无奈又像是释然地叹了口气。
他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眼神变得郑重而认真,看着鸣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好。鸣音,你很好,你的话…我无法反驳。”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后的字句,“半年。我给你我半年时间,也给我自己半年时间。”
鸣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看着他。
“若半年之后,你的心意依旧如此坚定,不曾因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接触了更多不同的人而有所改变…”
黄忠嗣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我便应你之心意,纳你为妾。”
此言一出,鸣音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几乎要跳起来!
说完,他仿佛怕自己再多待一刻便会动摇,也怕看到她过于欣喜的表情,竟霍然起身,几乎是带着一丝“狼狈”地转身就要离开茶室。
“等等!”鸣音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黄忠嗣脚步一顿。
鸣音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无比清晰地传来:“县公放心!快两年了,我都等过来了,再等半年,又有何妨?”
黄忠嗣身形明显一僵。
快两年?
她说的难道是之前的元宵灯会?
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更快地推门而出,迅速消失在院门的拐角处,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茶室内,鸣音独自一人,看着那扇被匆匆关上的门,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杯黄忠嗣只抿了一口的茶。
她脸上的红霞未退,眼中的笑意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春水般荡漾开来。
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浅浅地抿了一口,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又峰回路转的对话,嘴角勾起一个俏皮又得意的弧度,低声自语道:
“嘿…莺姐姐教的这招‘以退为进,反客为主’,果然管用!哼哼,半年?半年就半年!官人,您…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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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声明一点,我先叠个甲,这是古代历史小说,所以文中绝对没有贬低的意思。
希望不要骂我,哥们一天几块钱收入,挨顿骂那就太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