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一阵无语,雨后立刻砍树,暂且不说地面湿滑的问题,就说水分充足的树木,光是烤干都得多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吧,事倍功半。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过来,如此简单的道理管事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劳工多休息一段时间呢?
钱!
干一天就要发一天的工钱,只有发工钱才能从中贪墨,总不能无中生有,所以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做不知道。
反正干活的也不是他们,他们要做的就是坐在亭子里喝茶聊天欣赏雨后的美景。
这也就意味着什么时候砍树都是一样的,早一天干就多拿一份钱。要不是前几日的雨下得太大,他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冒雨干活。
叹息一声,桑榆慢慢下山,今日街边集市上只有零星的几人。
连日下雨,别说采集野菜,就是自家吃食都消耗一空。一个个都忙着补充库存或是上山摘野菜,摆摊的人数自然就少了下来。
沈映书依旧捧着书苦读,桑榆就跟没看见他似的一溜烟跑过,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个人说些有点没的废话。
峡谷入口两旁的人这次一个都不见了,连一具尸体都没看见,桑榆轻轻摩挲着下巴,心中思索着。
这些人是自己找了别的地方避雨还是被统一处理掉?她更倾向于是后者。
连日大雨过后潮湿的环境容易滋生病菌,如果再放任尸体随意地堆在一处,很容易产生一种让人恐惧的大病——霍乱。
再加上不远处就是清溪村的水源,若是有老鼠啃食尸体后再去饮水,就容易污染水源将病菌迅速传染开来。
何况就算他们想找地方避雨,守在外面的那些人怕是也不会让他们随意离开,等待他们的结局就只有一个——统一处理。
是杀或是卖掉,就得看做主那位的心情。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桑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人命在这个时代一文不值。
几十上百人的生死,也不过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她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又迈步往里面走。现在的她太过弱小,无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她能做的也仅仅是保全自己和家人。
贯穿峡谷的清溪在连日雨后水位上涨了不少,清澈的溪水也变成了土黄色,看起来十分浑浊。
原本紧挨着溪边建造的那排棚屋一下倒了大霉,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堆着装满土块的麻袋,仍旧挡不住倒灌进屋子里的溪水。
最惨的几户,家里的水面已经超过膝盖,行走间都得蹚水,不时还得把家里的水往外面舀。
好在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将家里仅有的三两件家具垒高,免得被水泡坏,一心盼望着溪水能早日回到之前的水位。
桑榆直奔山壁自家房子那里,此时已经有几人在忙着从地窖里往外挑水。
见状她连忙上前询问:“叔,地窖没被冲垮吧?”
肩上挑着扁担的中年男人之前见过她一次,知道她是此处房子的主家,闻言笑着摇摇头。
“哪能啊,下雨前王木匠就给地窖里做好了支撑,口子处还让我们放了土袋拦水。就是雨实在是下得太大,地窖里多少还是泡了些水,再挑两桶出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比桑榆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得多,她道过谢后又亲自进地窖里看了看。
发现里面正如男人所说,已经用红木搭好框架支撑。粗壮笔直的红木柱两头经过碳化,深深扎入地底和头顶土层。
地窖整体地面并不平,跟地表保持在同一坡度,一边高一边低。正因如此,流进来的雨水全都汇集在低处,就连柱脚都没泡水。
桑榆简单询问了一下他们后续的工作计划,意外得知现在就等着地面土层干透就能正式开始建房后便是一喜。
这个时代盖房子的速度是很快的,又没有钢筋水泥,不需要等待水泥硬化,原料就是些简单的木料与黄泥。
如果一开始桑榆没有提出挖地窖的要求,现在怕是已经能住进新房。
所以在地窖完工之后,接下来的事就是正式开始建房。
“王木匠有说还要等几日吗?到时候我也来帮忙。”桑榆觉得自己今日过来可算是赶巧了,要是明日过来,怕是都找不着人。
“要是接下来几日都是今日这种大晴天,差不多就三五日。”
桑榆记下这事,心想着等三日以后要再来一趟,到那时候她干脆就住在这边吧。
岭南城西城门前,桑永景在路边用野草蹭掉鞋边沾染的黄泥,又将身上的衣物收拾整齐,这才进入城中。
他避开永和永兴两个坊市,买了些糕点蜜饯,提着就往上次去过的桑家酒楼走。
桑家酒楼今日十分热闹,和上次来时的萧瑟景象截然不同。
门口招牌上挂着红绸,地上还有着放完鞭炮的碎屑,一看就是刚办完开业仪式没多久。
涌入的大量食客在跑堂小伙计的引导下安然落座,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桑永景看见酒楼生意兴隆,心中也是高兴不已,真不愧是自家二哥,一出手就能扭转乾坤,将酒楼经营得如此红火。
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伙计见他驻足在门前,笑着上前询问:“客人您要不要试试我们桑家酒楼的菜品,今日刚刚开业,进店就送一碟小菜,消费满一钱银子还能免付一成。”
进店就送菜,花到一定数额还能少付一成,桑永景微微皱眉,二哥这么做生意难道不会亏本吗?
他看着眼前面生的应该是新招来的小伙计,直接问:“陈康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他不太确定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是谁,但他知道,今日刚开业,二哥肯定在店里,他找到陈康就能找到二哥。
听他准确报出陈管事的名字,小伙计脸上的笑越发谄媚,点头哈腰地引着他穿过大堂往后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