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朝县接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变得这么优秀。
他们两家的婚约,他并不排斥,因为父亲一直说,人要有良心。
既然这辈子要跟她结婚,他又怎么会嫌弃?
所以,她问的那些话,都是替真正的秦盈问的?
可是,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却万分的不舒服,来来回回这一场,她想说走就走吗?
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不怕暴露秘密救他,是因为担心,喜欢,害怕,还是职责所在?
傅寒洲感觉喉咙突然像被棉花堵住,酸涩得发疼。
他抓起床头柜上的茶缸猛灌,冰凉的水呛进喉咙,却冲不散那些荒诞又刺痛的字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暗沉沉的,傅寒洲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页页翻着,仿佛要将秦盈藏在文字背后的所有心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秦盈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的一句无心的“洁身自好”,竟然把她推离的更远了。
他机械地翻动着日记,忽然看到那句“傅寒洲很奇怪,他今天维护我了,还是两次!这样的发展路线,让我有点掌控不住”,看到这些文字,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与悲凉。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原来在她眼中,自己的心意不过是意外的举动,是她计划之外的偏差。
他的心有些钝痛,可又很庆幸,幸好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他能看到秦盈对他慢慢地打开心扉,看到她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让他开心的是,魏卓澜在她眼里只是穿书福利?
福利?
傅寒洲有些哑然失笑。
自己跟他争风吃醋这么久,原来他从来都不是对手,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窗外惊雷炸响,才发现眼眶发涩。
他将日记本狠狠地摔在一旁,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知是为秦盈的隐瞒,还是为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曾经以为的温暖与信任,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而如今,梦碎了,只剩下满地裂痕,和一颗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心。
暴雨在窗玻璃上蜿蜒成蛛网状的水痕,
就像此刻傅寒洲此刻错综复杂的心情。
原来从一开始,他守护的就只是一个影子。
秦盈裹着一身水汽撞进病房时,傅寒洲正半倚在床头,被子下的手正死死地攥着那本日记。
听到动静,抬起眉眼平静无波地看过去,秦盈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她可能走的太快,胸脯还剧烈地起伏着。
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晕开深色痕迹。
秦盈没有发现傅寒洲的异样,像个小动物一样亲昵地蹭到傅寒洲路面前,急切地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到他面前。
傅寒洲没有像往常一样,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手里,只是一双深邃的眉眼默默地注视着她,少了往日的柔情和惊喜,多了许多看不清猜疑和审视。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床单褶皱,看着秦盈扬着一张眉眼俱笑的脸飞奔到他面前。
“傅寒洲傅寒洲!你绝对想不到!”
她在他床边坐下,眼里的开心比看到他从手术中醒过来还要浓重。
却在触及他有些淡漠的眼神时僵了僵。傅寒洲往日盛满笑意带着坏笑的眼底,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怪我回来晚了吗?”
她没有仔细探究傅寒洲眼里的意思,继续自顾自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孙红梅案、高考作弊案、靳文革的死、秦庆华爆炸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顾平安主使,除了赵顺喜的案子,你说她怎么……”
秦盈一直喋喋不休,傅寒洲默默地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并不插话。
真想知道她现在这样的表现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在跟他说话。
是夫妻,旁观者,还是可以操控结局的推手?
等她终于说完,傅寒洲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吐出的每个名字却淡漠轻飘:
“你说这些事都是顾平安做的?”
秦盈使劲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兴奋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嗯,我在公安局看到了所有的卷宗,她们都已经招了,顾平安从一开始就想毁了我……”
傅寒洲“嗯”了一声,视线在她漂亮的小脸上来回逡巡。
“我记得从大院诈骗开始,你的怀疑就开始指向她了,也知道……”
傅寒洲停顿了一下,指尖抚过她发梢滴落的水珠,动作亲昵,却让她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顺喜一定会墙报你?”
秦盈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傅寒洲问的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秦生财担心我不离婚,所以把我卖给赵顺喜了……”
“当着你的面说的,还是你猜到的?”
秦盈的血液有些凝固,这些话她在来燕城的第一天就说过,但那是因为她知道书里是这么写的,所以秦美华当时不承认。
她为了有说服力,证明自己跟赵顺喜并没有关系,只能这么说,而且当时徐锦书也不相信。
她喉头发紧,强装镇定,这个时候还没想好怎么跟傅寒洲解释她的事情,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我猜的。”
“你很擅长未卜先知!”
秦盈猛地抬头,却撞进傅寒洲毫无笑意的眼底。
她忽然莫名的有些紧张,不知道傅寒洲为什么会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她垂下眼眸,故作自然地说道:
“当……当然不是,在家的时候,赵顺喜每次来我们家,都会骚扰我,我……猜的。”
傅寒洲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所以你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而且还猜对了?”
秦盈被傅寒洲这突然的举动弄得心头一震,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刚刚在公安局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心情,瞬间被他的疑心疑鬼浇灭了下去。
顾平安犯下这么多事,傅寒洲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连细枝末节都没有追问,却抓着赵顺喜的事情不放。
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好像对孙红梅的案子并不意外?”
“我……早该想到!”
傅寒洲调整了一下输液管,挪开眼,一双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他突然抬眸,目光锐利如刀:
“她的事情会有最终的报告送过来,只是,我担心的是……你每天学校店里医院出版社几头跑,干脆……”
傅寒洲眼里带着审视和压迫的意味,说出的话带着漫不经心的调调:
“把出版社的工作辞了,店铺也不要干了,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秦盈猛地看向他,呼吸一滞,怎么就说到这个问题了?
傅寒洲怎么还关心起这个了?
担心她太累了?
“开店只是响应国家政策,出版社一直没有顶替的人,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过来。”
他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冷:
“国家鼓励个体经济,也没必要这样拼命,钱赚的完吗?你着急赚这么多钱,是觉得我养不起你?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