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陆菀菀擦了擦眼泪,笑道:“孟姑娘到底是五殿下的救命恩人,她所做的错事也有了处置,臣女与她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如今她只是五殿下的座上宾,自该一同参宴,请娘娘留下她吧。”
皇后眼神缓和许多:“你倒是善心肠……那便留她在此吧。”
孟婉胸膛起伏快了几分,眼眶通红。
丢人至此,她只想快点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受人白眼鄙夷,可陆菀菀连静养的机会都不给她!
偏偏此时,那些曾对她阿谀奉承的贵女们,此刻正用最刻薄的话语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陆二姑娘才是真大度……某些人装模作样的作态,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她之前不就污蔑过陆二姑娘勾引谢督主么,这回故技重施,你们竟还都信了?真蠢!”
“谁知道她连谢……都敢攀扯啊,还人家喜欢她七年,我真要笑死了,发癔症都不敢这么做梦啊。”
此时,皇后身边的嬷嬷严词开口:“孟姑娘还不谢恩?”
孟婉紧攥的双手不断扯着衣袖,含泪道:“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陆二姑娘。”
她被宫女扶去了五皇子位置的旁边坐下。
这里很显眼,先前她有多得意能坐在这里,现在就有多难堪。
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淹没,偏偏五皇子追着四皇子离开了,如今她坐在这里势单力薄,还有个眼神阴冷的二皇子时时盯着……这叫她几乎如坐针毡,泪流不止。
“二皇兄,她怎么哭了?”三皇子不解地问。
他大楚话不好,听力尤其是重灾区,需要别人一字一句放缓才能听懂,刚才那场热闹他也就看了个热闹,话是一句都没听懂的。
二皇子闻言冷笑:“做了亏心事,却没受到丝毫惩罚,她是喜极而泣。”
三皇子还想问什么,却被他夹了一筷子菜。
“多吃饭,少说话。”
“哦。”
而陆菀菀这边堪称热闹。
这两日曾“误会”她的人,一个个都来斟茶道歉,反倒是刚才跟着孟婉的那几个缩在角落,不敢冒头,唯一坦坦荡荡来道歉的只有祝音书。
“说来,今早东厂上官大人忽然传出一个消息,有趣极了。”祝音书道。
“什么消息?”
“上官大人说在大楚南边一带,娼妓美貌聪慧且大胆,还有无数供她们使用的秘药……比如假冒完璧之身。”
“竟有此事?”陆菀菀眉梢微挑。
东厂的速度够快的。
“据闻此药并不难制,只需……”祝音书似是难以启齿,便只含糊道,“只需放几滴血便足可以假乱真。”
众人闻言,俱都一惊。
“这……这不是乱套了吗!”
“怎可如此欺瞒!”
“这秘药也并非完全无害。”祝音书忙道,“充作完璧之身与夫君同房后,三个月内都不能再同房,否则便会出血不止,可以此鉴别。”
众人表情不一,但一些打量的目光却若有若无投去上首的孟婉身上。
临水县……好像就在南边啊。
宋临当日说他与孟婉曾欢好不止一次,细想那模样似乎并非作假——他应该也没必要说谎,毕竟想尚公主,身子干净自然更有利,他却偏偏咬死了曾与孟婉云雨不放这点……
这里的议论声并没有传去上首,因此孟婉还不知道自己就快被掀开底牌了。
宴后,陆菀菀瞥了谢宴西一眼,转身回了别庄。
林心柔堪称身心舒畅:“真是痛快!虽然孟婉没伤没痛,但可叫她彻底身败名裂了,还有四皇子……我就不信他心里没气!”
这气大多也要朝孟婉撒了。
“不过谢宴西……”陆太傅眉头紧皱,“菀菀你十年前就认识他了?”
“是,当年我陪母亲回清河……在途中认识他的。”
“如此,他为人倒是重情重义。”陆母叹了口气,“十年情分不改,更屡屡以命相救,仅凭他对待菀菀的这份心意,便是极为难得的了。”
陆长风赞同点头:“我早就觉得谢督主是好人了。”
“你闭嘴吧。”陆太傅糟心地开口。
眼见着谢宴西与陆家的羁绊越来越深,偏他还不肯放下屠刀,只一心乱政,长此以往……难道他真要与救命恩人兵戎相向吗?
陆菀菀开解了他几句,见他听不进去,便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谢宴西已经等在房里了。
见她进门,他含笑道:“离开前你看了我一眼,我便一刻钟内赶来了,算得可对?”
“对。”
绿罗将陆菀菀推进门,识趣地告辞下去。
“以后我若时时都看你,便是时时都在想你。”
谢宴西上前将她抱去更柔软的软榻上,俯身看着她:“嘴这么甜?”
“我一直都甜。”
话是这么说,陆菀菀微有些担心的目光却扫向他。
看着没有半点异常,好像没被那句“阉人”伤到,可他心里……应该是难过的吧?
她主动抬手抱住他的腰,笑容更软:“无论是卫长安还是谢宴西,都在我心中,只要是你就好。”
谢宴西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心中一动:“菀菀不介意我是太监?”
“太监又怎样,只是一个称谓、一个身份,我中意的是你这个人啊。”陆菀菀好听话张嘴就来,“我喜欢你的脸,你的人,你的担当与强大,还有许多……这与你是不是太监并不冲突。”
谢宴西顿时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愉悦。
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柔和:“那到底是有残缺的人,怎配得上菀菀?”
“身体残缺又如何,灵魂完整才好。”陆菀菀认真道,“有些人身体健全,灵魂却丑陋残缺,不忍睹目,而你……身体与灵魂都表里如一的好看,这才叫完整!”
谢宴西低头看着她,眸光翻涌几经变化,最终只是抱紧了她。
“我能给你看到的,都是全无阴霾的模样,可真正的我……也许你并不想认识。”
这话说得深沉,可陆菀菀眼神却微妙起来。
“全无阴霾?”她费解道,“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谢宴西不解地挑眉。
“半夜给我扔尸体、吓得我对你两次动手、抵着我命门威胁、连合葬的墓穴都备好了……凡此种种,叫全无阴霾?”
全是阴霾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