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道十二年。
独孤信静坐于独孤城的摘星楼中,眸中愈发清澈如寒潭。
独孤信闭上双眼,神识如潮水般涌出。
他首先“看”到孟丘身着月白道袍的身影,那弟子腰间的正心剑正隐隐发烫——这柄剑,此刻终于在正气滋养下显出锋芒。
再看威瀚,墨斗甩出的不再是普通墨线,而是凝结着学子愿力的“文运丝”,每一根都与地脉相连,竟能引动天象。
“好个‘萤火虫聚成太阳’。”独孤信嘴角微扬。
他的神识掠过百家墙,看见墨家子弟正在雕刻机关鸢的图纸,医女们在石壁上绘制人体经络图,甚至有渔家少年用贝壳镶嵌出《海潮经》的星象图。
当触及百姓堂时,他“听”到一位老妇人正在讲述纺织经,手中的绣绷上,桃花与正气竟化作实质的丝线,在布面上织出微光流动的纹路。
忽然,神识触碰到明心塔的道钟,此刻正与天地规则产生共鸣。
钟身上的道纹依次亮起,从“仁”到“正”,从“格物”到“致知”,最终汇聚成塔底的“民”字。
独孤信心中一动,想起三十年前创建凡道院时的初衷——那时天下混沌,修士只知争名逐利,百姓目不识丁。
而他自从得到“天罡三十六”大神通,可不是坐在那里不动就能参悟,需要探究神通的来源和神通背后的大道,所以他便设立凡道院。
这本质上就是在种道。
“道种,终于种下。”独孤信感慨道,神识穿过三十年光阴,“道不在庙堂,不在名山,在人心不死处。”
独孤信此举并无其他缘由,唯欲亲见“道”如何演变为大神通,神通又怎样直通大道之境。
凡道院恰似破土幼苗,独孤书院则如挺拔树干,而天下百姓,便是滋养这棵参天巨树的水土。
或许待得他日果树成熟结果之时,那果实便正是大道之果或神通之果。
实则,独孤信观“道”之演化,便是在参悟“天罡三十六”大神通。
他始终未忘,这“天罡三十六”大神通,才是他修行证道的根本所在。
独孤信这一系列操作,说白了就跟开了上帝视角似的,站在天道的角度盯着“道”的变化瞧。
这就跟看种子发芽似的,瞅着道统怎么一点点长起来,从最开始稀碎的小概念,慢慢拧成一股绳,变成能实实在在使出来的大神通。
这哪是普通的看热闹,独孤信压根儿就是在给“神通生成”这事儿把脉搏呢!就跟大夫看病似的,先摸清楚病根儿在哪儿,再琢磨怎么对症下药。
独孤信这么干可不是闲着没事儿瞎折腾。
您琢磨琢磨,自己手里本来就有“天罡三十六”大神通这把刷子,可怎么让这刷子耍得更溜呢?
就得明白这神通从哪儿来的,骨头缝里的原理是啥。
现在盯着独孤书院这帮人修道统,就跟拆零件研究机器似的,把道怎么变成神通的每一步都掰开揉碎了看——比如老百姓怎么在生活里悟出道理,这些道理又怎么聚合成法术,法术再怎么提纯成能通天的大神通。
每瞅明白一个环节,就跟给自个儿的神通库里添了把钥匙,原来卡住的地方“咔嗒”一下就通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咱们学炒菜,光知道放盐放油不行,得明白火候怎么影响菜的味儿,食材搭配为啥能出鲜。
独孤信就是在摸清楚“道”这锅菜该怎么炒,才能让炒出来的“神通”更对味儿。
以前参不透的神通层次,现在看着底下人一点点把道统盘活,突然就跟开了窍似的——哦,原来这神通不是死记硬背的口诀,是从老百姓过日子里长出来的活玩意儿!
这么一来二去,他自个儿再耍起神通,那感觉就跟给刀刃磨了层光似的,招招都透着透亮,层次唰唰往上涨。
说白了,他这哪儿是办书院啊,分明是给自己搭了个“神通实验室”,拿天下人的修道统当实验数据,一点点反推出大神通的底层逻辑。
就跟玩拼图似的,以前手里只有几片儿,现在看着别人拼,慢慢把剩下的图都摸清楚了,自个儿这张拼图自然越拼越完整,越拼越明白。
独孤信静坐于独孤城摘星楼中,眸中清光愈盛,恍若寒潭映月,倒映着天地间流转的道韵。
他闭目之际,神识如银河倒卷,轰然漫过整座城池,向着更广阔的人间蔓延而去。
这一次,他的“视线”并未止步于熟悉的书院与弟子。
神识掠过阡陌纵横的田野,见一位老农夫扶着犁耙缓缓前行,木犁划过之处,泥土中竟隐隐透出金色纹路——那是经年累月弯腰耕作间,对“勤”之一道的领悟,正与地脉中的土行之气悄然共鸣。
田埂上追逐的孩童跌倒又爬起,笑声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勇”意,惊起的蝴蝶振翅间,竟在空气中勾勒出若有若无的风纹。
再往更远处,江海翻涌的涛声传来。
独孤信的神识化作浪花,卷入一艘颠簸的渔舟。
船头渔翁撒网的动作看似寻常,网眼开合间却暗合“取与舍”的大道至理。
更有樵夫在山林中斧劈枯木,斧刃起落间,“断舍离”的道意随木屑纷飞,竟在树冠间织就一片青翠的灵光结界。
当神识转回独孤城,恰逢暮鼓晨钟之声相撞。
明心塔的道钟不再局限于塔内共鸣,钟声化作流光溢彩的波纹,掠过市井街巷的炊火气,漫过学堂书声的琅琅处,所到之处,凡夫俗子衣襟上的针脚、摊贩叫卖时的抑扬顿挫、匠人雕琢器物的专注眼神,皆化作细微的道纹,如繁星汇聚成银河,在天地间勾勒出更宏大的“道图”。
独孤信忽而睁眼,眼底闪过狂喜之色。他终于看清,凡道院,这三十年前种下的“道种”,早已不是单薄的幼苗或树干,而是长成了根系深扎九幽、枝叶遮蔽诸天的巨树。
百姓的一饮一啄、一呼一吸,皆是这棵树的脉络;
世人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皆是树上的繁花。
而他一直追寻的“天罡三十六”大神通,此刻正如同藏在花蕊中的蜜,在这人间百态的绽放中渐渐结晶。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拂过石案上刻着的“天罡”纹路,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符文,此刻竟与他方才所见的农夫犁纹、渔翁网眼、孩童笑涡一一对应。
所谓大神通,从来不是高居云端的玄妙法则,而是千万人用生命与心血浇灌出的果实。
他此前以神识观道,如盲人摸象;如今方知,当整个天下都成为“道”的实验室,每一个生灵都是最鲜活的实验体,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摘下那枚成熟的果实。
夜风卷入楼中,带来远处书院的朗朗书声。
独孤信站起身,他抬手轻挥,摘星楼外忽然出现成排的卦象,每一个点都对应着他神识中见过的某个凡人——有人在纺织机前悟透经纬之道,有人在医馆药柜前参透阴阳之理,有人在铁匠铺里锤打出刚柔并济的神通雏形。
“种道者,非待花开,乃与花俱开……”此刻方知这“俱开”二字的真意——不是旁观者的等待,而是与众生同频共振的修行。
当最后一丝神识收回体内,独孤信直感觉已经掌握的几门“天罡三十六”大神通,比从前更加通透灵动,仿佛注入了人间烟火的活物。
这已经掌握的“天罡三十六”大神通,将不再是死板的神通,而是真正与大道同呼吸、与民心共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