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初霁,京城内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街头巷尾,红灯笼高高挂起,孩童们穿着新衣,嬉笑追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硝石味与食物的香气。
家家户户窗棂上贴着喜庆的窗花,门上换了崭新的桃符,一派喜迎新春的祥和景象。除夕将至,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团圆与安宁之中。
然而,在这万家灯火逐渐点亮的时刻,均田司衙署的会议室内,气氛却异常凝重,数十名大小官员文吏尽皆在座,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余瑾端坐主位,神色沉静。他的左手边,是目光锐利、神情专注的王安石;右手边,则是羽扇轻摇、智珠在握的诸葛亮。范仲淹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而一向以奇谋着称的贾诩,嘴角则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邃。
桌上,除了袅袅升起热气的茶盏,便是几份摊开的公文与舆图。
“诸位,”余瑾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核心幕僚,“年关将至,诸事繁杂。但今日召集诸位,是要商议一件关乎明年开春,乃至整个新政走向的头等大事。”
堂内众人闻言,皆屏息凝神,目光齐齐汇聚在余瑾身上。
余瑾微微颔首,开门见山:“自我均田司成立以来,清丈田亩、打击不法已初见成效,萧家的表态,更是为我们打开了京畿之地的局面。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他顿了顿,语调沉稳却掷地有声:“下一步,我们的核心目标,便是——稳定并大幅降低京畿地区的粮价!”
“粮价?”
此言一出,饶是在座的都是心志沉稳之辈,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王安石眉头皱得更紧,范仲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诸葛亮手中的羽扇也停顿了片刻。唯有贾诩,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壁炉中烧得正旺的银丝碳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到了余瑾提出的这个看似简单,实则石破天惊的议题之上。
片刻之后,贾诩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悠悠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主公此策,若是传扬出去,恐怕那些自诩为民请命的言官又要大做文章,说什么‘谷贱伤农’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但他们却忘了,这京畿之地,又有多少土地真正握在那些所谓的‘农户’手中?十之七八,皆是那些勋贵世家、高门大族的庄田。真正的农户,不过是些仰人鼻息的佃户罢了。粮价高企,肥的是谁的口袋,不言而喻。”
“文和所言极是。”诸葛亮接过话茬,羽扇轻摇,眼中恢复了清明,“京畿地区粮价之所以居高不下,固然有天时、地利之因,但更深层的缘由,还是在于人为。其一,便是豪强囤积居奇,操控市价;其二,则是从产地到京城,层层盘剥,利上加利。百姓辛劳一年,所得十不存一,而粮商与背后之人,却赚得盆满钵满。此风不刹,民心难安,新政亦是空中楼阁。”
王安石与范仲淹也纷纷点头,他们都是深谙民生疾苦之人,对粮价问题的重要性自然心知肚明。
经过贾诩和诸葛亮的这番剖析,众人更是将这一看似简单的经济问题,提升到了触及权贵核心利益、稳定民心向背、巩固新政根基的政治高度。
听完幕僚们的分析,余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诸位所言,正合我意。要稳定粮价,打击囤积居奇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要有我们自己掌控的、足以冲击市场的力量。”
他伸出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点:“而这个支点,便是萧家。”
“萧家?”众人再次一愣。
余瑾微微一笑,解释道:“萧家不仅是京中豪门,更是大安数一数二的大粮商,在江南渔州良田万顷,其手中掌握的粮食渠道与储备,足以影响一方市价。此前我们允诺萧家制糖秘法的巨大利润,并非只是为了换取他们的地契。”
他目光深远,缓缓道出自己的全盘计划:“制糖业一旦铺开,利润将是惊人的。我们可以引导萧家,将一部分新增的利润,投入到平抑粮价上来。一来,可以借助萧家的渠道,从外地调运平价粮食入京,直接冲击那些囤积居奇者的市场;二来,萧家有了新的、更丰厚的利润来源,对原有土地的依赖和对高粮价的执念自然会降低。如此一来,既能让百姓得到实惠,又能进一步分化那些守旧势力,可谓一石二鸟。”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赞叹声。王安石抚掌道:“妙啊!主公此计,既解决了粮源,又利用了萧家,还能进一步巩固我们与萧家的合作,当真是深谋远虑!”
诸葛亮也点头赞道:“以利导之,而非强压之,此乃阳谋。萧家即便心有不甘,面对制糖的厚利与我等的大势,也不得不从。主公高明!”
余瑾见众人已然领会其意,便不再多言,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从容地说道:“具体方略,还需诸位费心筹谋。今日便议到此处,诸位各自准备,待过了这个年,我们便要在这京城,再烧上一把火。”
幕僚们纷纷起身,脸上不见疲惫,反而带着对新一年挑战的期待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们各自领命,心中已然开始盘算着如何在除夕之后,打好这场关乎民生与国运的“粮价之战”。
随着众人陆续散去,均田司衙署内的灯火也一盏盏熄灭。窗外,京城的夜空已被无数烟火点亮,爆竹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沉浸在除夕夜的宁静与温情之中。
余瑾端坐在主位上,笑着开口:“粮食跟土地,就是卢颂,闻泽那等佞臣,世家门阀的根本,粮价若是降低,不仅惠及百姓,也等于,直接在他们的心脏捅上一刀。”
诸葛亮笑道:“主公所言极是,只是如此一来,他们恐怕愈加坐不住了,接下来反击更甚!”
“主公入京以来,早已是恶名远扬,锋芒毕露,那位最想看到的,就是主公助他夺回皇权,风雨再大,又有何惧?”
贾诩话音落下,在座之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