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耳朵一动,悄悄往她背后缩了点。
门被拉开,一道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穿着统一制服,但没带兜帽,头发微卷,脸干干净净,眉眼温和,甚至有些『少年感』。
如果是在格伦哈学院里,他大概能被评为『某学院新生欢迎会中演讲过的温和学长』。
可他一开口,琳梵就知道自己一丝戒心都不能松。
“……你醒了呀?”他语调温温的,“你睡得还好吧?”
琳梵没回答。
她不信这种看上去『好讲话』的忠诚者。
她见过太多这种人,外皮温顺,话术缠人,实则专精『顺着你的性子把你掰断』。
青年笑了笑,自顾自走近两步,站在她对面的破椅旁。
“你看起来不太想理我,那我先说一下吧,”他语速适中,“我叫晏书,是这里的临时『负责者』之一。你被我们带过来,是因为鸠嵓大人点名。你很特别,他说。”
“但放心,我们这儿……暂时不打人。”
他朝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眼神带点调侃。
琳梵依旧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只能一直自说自话啦。”晏书眨了眨眼睛,“真不打算和我聊聊吗?其实我挺好相处的。”
“你们忠诚者,”琳梵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都有统一培训?”
晏书:“……”
他居然没恼,反而笑了。
“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不好骗。”他说,“那我换个说法好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是杀了你,而是带你来这儿?”
琳梵其实并不好奇,她能还是能猜到不少的。
就比如当时鸠嵓认出她那『印界之眼』时就想到了。上次晚上那人说的话琳梵还没忘,拉托克尔仅两人有这玩意,这么罕见的个例被发现,直接杀了自然是不划算的。
更何况她闹出来的事已经不少了,传到忠诚者那里她也不意外。退一步来说,梦魇域『沉睡』确实跟她脱不开关系,对于依赖梦魇域的忠诚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来说,直接杀了的可能性还是太小。
晏书摊了摊手:“那就等鸠嵓大人来讲吧,我这副嘴皮子,怕是说不清你爱听的理由。”
他往后退了一步,回头把门带上前:“哦对,别太着急试图逃跑。你可以试试……但我们有完整的内部闭锁系统,你逃出这屋子,也出不去这楼。”
“而且,”他回头朝她眨了下眼,“你要是跑了,鸠嵓大人会很失望的。”
“我建议你不要试。”门关上,脚步声渐远。
琳梵垂眸,没再动。
栎小声:“我不喜欢这人。”
“我也不。”她语气很轻,“但至少,他的名字比鸠嵓好记一点。”
过了半小时后…
琳梵坐在椅子上,手被铐着,身体微微向后一仰,后背靠上那块粗糙泛灰的木板。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痕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逃不出去。”
她不是没试。
绪量运转过两轮,哪怕用尽最极限的路径,都卡在那副精准“屏蔽破坏意图”的手铐机制里。
就像有人提前拿她的能力拆了个底朝天,定制了一个笼子。她收回绪量,闭目靠了一分钟,刚想睁眼,门就被推开了。
“这时间掐得真准。”她轻声。
鸠嵓走了进来。
仍是那副剪裁极致考究的制服,白手套纹丝不乱,神情带着熟悉的从容与懒散,像是刚从一场品酒会回来顺路看看旧识。
“你不问我来做什么?”他关门的动作没有一点多余。
琳梵歪了歪头,看着他:“你不是很喜欢自说自话吗?我留空间给你。”
鸠嵓轻笑了一声,在她对面那张椅子上坐下,腿翘得利落,手套上的一粒扣子在灯下泛着柔光。
“那我就说点省时间的。”他伸出手指一点自己,“我,执行人。”
“你,”他又点了点她,“特殊样本。”
“这地方,『观察用』。”
他话说得像在报告物流单。
琳梵微微扬眉:“你们忠诚者对『样本』都这么礼貌地对待?”
“对会动的。”鸠嵓答得很快,“死的就不需要房间了。”
琳梵没笑。
“我还以为你是想拿我换什么条件。”
“你值不了那个价。”他语气轻飘飘,“你又不是神之泪。”
他往后一靠,眼神扫过她被铐住的手,忽然像随口提起一样问:“这玩意儿难不难受?”
“比你说话舒服多了。”
鸠嵓“啧”了一声:“你这脾气,要是软点,我手下那几个怕是得争着给你送饭。”
“你不是来寒暄的。”琳梵语气平静,“说正事。”
鸠嵓笑了。
“你这小猫仔,果然干脆。”他眼中那点懒意终于散了些,“好,我说重点。”
他抬起两指,敲了敲膝盖:“你最近的能力成长幅度……有点超过预期了。”
“你的绪宠,精神链接也异常活跃。”
“还有——『印界之眼』。”
他说到这三个字时,语调略顿,仿佛那词语背后埋着什么尘封线索。
琳梵不动声色:“你不想讲故事,那我帮你填点空白。”
鸠嵓看着她,笑意温温的,但眼底没有一点柔光:“你身上,有点『我们那位老朋友』的味道。”
“而那位老朋友……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琳梵眯了眯眼。
“你在试探我。”
“我在确认资源是否浪费。”他纠正道。
两人对视,半分钟没有人说话。
最后,是鸠嵓先打破了沉默。
“别急着做决定。”他起身,把手套重新掐好,语气仍旧温柔,“我们不急。”
“你现在不想说,不代表未来不会开口。”
“等你觉得『只要开口就能解开手铐』的那一刻到了,我会在。”
他转身走到门边,拉门前忽然回头:
“对了,如果你想知道岚序在哪,他比你幸运点,至少房间比你那张椅子软。”
他说完,轻轻一笑,推门而出。
门关上,“啪”的一声清响,像一把钥匙插进了什么东西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