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没有追问，他知道连峰没有说实话。
在宫中待的久，他早就习惯了。
细微的声响传来，像是小狗崽的哼唧声。
紧接着有宫人惊呼：“哪里来的小狗？”
连峰频频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墙壁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
五皇子：“你养的狗？”
连峰回头：“属下捡到的，没找到主人，就带回房间里，不知道它如何跑出来的，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五皇子单手支着下巴：“带过来瞧瞧。”
母妃总觉得猫狗吵闹、还容易抓伤人，一直不让他养。
连峰找到小狗，提着后颈拎到五皇子面前。
小狗四肢自然下垂着，小尾巴不住的摇摆。
五皇子瞧着新奇，试探着伸手摸摸小狗的肚子。
小狗前爪轻轻抱住他的手，奶奶的哼唧着。
连峰垂眼看着手里的小狗、又看看五皇子，心说：真像。
掌事姑姑连忙小步跑来：“殿下！您身子娇贵，切莫叫这腌臜玩意儿给污了！”
五皇子嘴角刚扬起的笑意又落下，他收回手冷声制止想要把狗抢过来丢掉的宫女：“你是我宫里的掌事宫女，不是母妃的，我几时允你动手了？”
掌事姑姑讪讪的收回手：“奴婢只是担忧这不长眼的小东西伤着殿下。”
五皇子冷眼看着她：“你才不长眼，退出去！”
掌事姑姑不敢直接顶撞五皇子，她剜了连峰一眼，快步离开。
五皇子叹气：“连峰，你快些将它送走，母妃来的话，它就没命了，他挺可爱的，我不想它死。”
连峰单手把小狗抱在臂弯里，动作轻柔的摸摸它的后颈：“是，属下这就去。”
五皇子趴在窗边，回想着连峰看小狗的眼神，跟看自己的很像。
连峰没说的实话总不能是觉得他像无助的狗崽子吧……
别真是。
五皇子被这个猜测给气笑了，等连峰回来，诈一诈他。
等到下午，依旧没有见到连峰。
五皇子神情不好起来，他起身向外走：“连峰呢？”
一众宫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五皇子提高了声音：“连峰呢！”
依旧无人说话。
是了，这里的人没有人敢和他说实话。
以前有个天真活泼的小宫女，带着他一起玩耍，那时他身子是真的不好，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当天夜里那宫女就被打死一卷草席扔了。
五皇子回到屋里摔碎茶盏，抓起碎瓷片，掌心血流不止：“我再问最后一遍，连峰在哪里！”
掌事姑姑吓的不轻，赶忙让人去寻惠妃，她试图上前把碎瓷片抢过来：“殿下，您先松手，奴婢这就带您去找连峰。”
五皇子后退一步：“回答我的问题！”
掌事姑姑担心等惠妃来了，五皇子伤的更重，降罪于她，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连峰被退回侍卫营了。”
五皇子不信只是退回侍卫营这么简单，他执意要去见连峰，惠妃先哄后发火，都没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若只是退回侍卫营，母妃不会阻止儿子去见他的。”
五皇子看着流血不止的掌心：“见不到他，儿子就不让御医止血。”
若一直流血不止，伤了元气，大病一场，父皇或许会询问原因，那个时候父皇就会知道他的妃子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小意。
这句话五皇子没说，他知道母妃能想到这一层。
母妃只需要知道他任性执拗就行，不需要知道他有自己的谋略，功课也只是故意做的不好。
惠妃没有办法，只能让人去侍卫营把连峰抬到五皇子面前。
她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满手是血在宫中行走。
连峰只穿了里衣，血渗了出来，白色的里衣上一片鲜红。
五皇子忽然就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可悲，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走到惠妃面前：“连峰是儿子宫里的人，不是母妃宫里人，母妃为何这般对他？”
惠妃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是本宫怀胎十月难产辛苦生下来的，本宫还能害你不成？你本就体弱，他却把那脏兮兮的东西拿到你面前，分明就是要害你！好了，你别闹了，快让御医替你止血。”
五皇子挥开御医的手，厉声道：“是我让他拿来的！不是他自己要拿！是其他的宫人逗弄那小狗，我才知道有小狗在！你怎么不把那些人都打一顿、打死算了！”
他喘了口气：“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人，是你的眼睛、你的嘴巴，替你看着我、转述你的话。”
看着惠妃平静的脸色和那眼中略带谴责的眼神，五皇子觉得好累：“派人把他医好，以后只有我能决定他的生死，若母妃再过多干涉儿子宫里的事情，儿子不会再喝一口药。”
惠妃觉得一个侍卫而已，她或许是管教太严，才让儿子起了叛逆的心思。
她儿子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侍卫，重点只是不希望自己干涉他宫里的事情罢了。
“行，你让御医给你止血，本宫让人当着你的面为他处理伤口。”
五皇子这才松了口气：“好。”
连峰一直在昏迷状态，还起了烧。
五皇子让人在自己屋里支了张床，让掌事姑姑夜里替连峰更换帕子、擦汗。
好在后半夜，连峰的烧退了。
一夜未睡的掌事姑姑又被五皇子打发去外面伺候。
五皇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尚未清醒的连峰。
宫人上前问：“殿下，传早膳么？”
五皇子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他知道这些宫人选择攀附母妃也是为了保命，可也气恼自己无用。
连峰的事情让他惊醒，他不想再浑浑噩噩的顺从母妃了。
他需要积攒一些自己的人，否则即便出宫建府，依旧会处处受外家掣肘。
连峰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来。
五皇子立马起身走过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连峰语气有些虚弱：“殿下，那小狗没事。”
五皇子即刻想起自己昨日说的话“它挺可爱的，我不想它死”。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