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小查理尼大声呵斥,旋即又向士兵们悬赏道,“杀死一个沼泽人十枚金币,砍下图塔?乔玛的脑袋,一百枚施洛华金币!”他的呵斥声如雷霆炸裂,小查理尼的脸因愤怒而涨红,金色卷发被汗水粘在额角,红宝石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他扬起的手臂带起锁甲的“哗啦”声,而这个悬赏的数字让士兵们瞳孔骤缩——一百枚施洛华金币是他们数年的俸禄。
受到鼓舞的士兵们挥舞长剑,水花四溅地踏着泥泞向前猛冲而去。鼓舞的呼喊如群狼哀嚎,士兵们的长剑在水面划出银弧,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浆,在阳光下形成细密的水雾。锁甲撞击的“当当”声中,有人被淤泥绊倒,长剑深深插入泥地,发出“噗嗤”的闷响。
而对面的十几个沼泽人从水中起身,跟着图塔?乔玛转身向着远处的塔布提树林方向逃去。虽不时有人被铁甲兵弓箭射中,但大部分人逃出了弓箭射程,塔布提树林如墨绿色的墙,藤蔓垂落水面,形成天然的屏障,似乎将为他们提供终极庇护。
小查理尼追得大口喘气,愤怒地用脚踢着水骂道,“孬种,你这个杂种。”
他追跑的喘息声如破风箱,锁甲灌满泥水,每一步都发出“咕唧”的声响。他踢水的动作带起泥浆,溅在脸上加持了那愤怒的印记。
“嗖”图塔?乔玛突然转身,挥手将支鱼骨标枪再次射来,狠狠射在小查理尼胸甲上发出“当”的脆响,将这个伯尼萨帝国的储君掀翻在地,并向站在没膝水中将铁甲军们挑衅地勾勾手,神色充满轻蔑。
被射得跪倒在泥水里的小查理尼勉强站起身,手掌按在泥水中,朝身边人吼道,“上去宰了他们。”他的骂声里带着哭腔,在周围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无力。
但水中狂奔加之锁甲累赘,让铁甲军们疲惫地驻足喘息,他们的衣甲在阳光下如蒸笼,汗水顺着颈甲缝隙滴落,在泥水中砸出小坑。而前面的沼泽人们不慌不忙停下脚步,好似神情呆滞地回头望着这些甲胄反光的巨石城铁甲军,他们“呆滞”眼神里藏着狡黠,鱼尾裙随波轻摆,仿佛在嘲笑帝国士兵的笨重。
浑身是泥的小查理尼抬头望了眼准备逃往塔布提森林的图塔?乔玛,又扭头看看湖岸边的乔玛族部落,左右为难地紧皱眉头。
不知有意无意,对面的图塔?乔玛跛着脚地往回几步,又抬手往上指了指,引得身后十几名乔玛族人轰然大笑。跛脚的回步如精心设计的舞蹈,手指向天空的地方有群火烈鸟正掠过塔布提树林,粉红色的翅膀如火焰。乔玛族人的笑声如银铃,在湖面上扩散,刺痛了小查理尼的耳膜。
“斩草先要除根!”小查理尼顿时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谁砍下他脑袋奖两百金币!”他脸色煞白的怒吼如困兽犹斗,“两百金币”的加码让士兵们眼底闪过贪婪。
铁甲军们精神抖擞,开始再次提腿跨步向前冲去,让身后刚刚有些沉淀的浅水再次淤黑泛起,如乌云翻滚般向四周扩散着浑浊,而十几名乔玛族人却踩到了节奏般不紧不慢开始逃离,鱼尾裙的摆动与士兵的喘息形成诡异的节奏,仿佛在引导他们走向深渊。
追追赶赶、追追停停,夹在尹更斯与漆黑塔布提森林间的湖滩泥沼上,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巨石城士兵和十几名穿着破译烂裙的乔玛族人开始了奇怪的拉扯,如荒诞的舞蹈,也如一群黑鱼时续时停地追逐银饵,而塔布提沼泽树林越来越近,乔玛族部落越来越远,阳光被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士兵们汗湿的脸上。湖滩的泥沼中不时冒出气泡,那是腐烂的植物在释放气体,仿佛大地在为即将发生的屠杀叹息。
疲惫不堪的铁甲兵们在小查理尼的催促下,在高额悬赏诱惑下,索性脱掉了锁甲和皮靴,再次奔向对面的沼泽人,但沼泽人故意往稍深的水中逃,让他们的衣裳彻底浸透,“哗啦、哗啦”淌水的铁甲兵逐渐开始体力不支,只能收起长剑鼓足力气远远射箭,但沾水的弓弦和沼泽人高超的潜水总能躲过阵阵箭雨,箭矢落入水中,激起无意义的涟漪。而这些沼泽又从水中站起来挑衅,随之塔布提树林也越来越近。
身心俱疲的卫队长富布林望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塔布提沼泽树林,忙再次劝阻小查理尼道,“殿下,这是他们的诡计,明显就是引诱咱们,里面可能有陷阱!”他的手掌按在小查理尼肩头,却被愤怒地甩开。他的眼神扫过塔布提树林的阴影,那里有藤蔓如巨蛇盘旋,腐叶的气息中混着硫磺味,那是死亡的前兆。
而看到已经站在树林边的图塔?乔玛向自己摇指头,被仇恨蒙蔽的小查理尼用力推开富布林,着了魔般提着长剑独自向图塔?乔玛走去,他此刻只看到图塔?乔玛的背影——那是他成为“英雄”的唯一阻碍。而图塔?乔玛依旧一瘸一拐转身向塔布提森林走去。
看着这群沼泽人即将要进入森林,而脚下的浅水也不再泥泞粘稠,铁甲兵们也如看到希望般,紧跟小查理尼,减慢步伐尾随这些沼泽人来到了白柳和叶榕交错的塔布提沼泽树林前。
希望的错觉如海市蜃楼,铁甲兵们的脚步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却未注意到白柳与叶榕的枝条已在头顶交织成网。图塔?乔玛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一串水花声。湖面上,火烈鸟的粉红色翅膀已经远去,只剩下帝国士兵们的喘息声,与沼泽地的寂静形成最后的交响。
富布林望着树林,手按剑柄的掌心已满是汗水。他似乎已经察觉,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是陷阱,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尹更斯湖的水波轻轻拍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杀哀悼,而塔布提树林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群迷途的羔羊。
而钻入这片树林中的沼泽人不见了身影,铁甲兵犹豫地望着小查理尼,但小查理尼已经踏着水花进入树林,士兵们鼓着气蜂拥而入。
塔布提树林的入口垂挂着白色的蔓藤,如同幽冥的帘幕。小查理尼的长剑劈开藤蔓时,黏液状的汁液溅在护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士兵们的犹豫在他的背影下化作盲从,蜂拥而入的脚步声惊起一群蓝蜻蜓,它们振翅飞起的瞬间,将树林点缀成流动的星河。
沼泽人身影在眼花缭乱的树林不时闪现,小查理尼着了魔般死死跟着。阳光透过叶榕的气根洒落,在他脸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张破碎的面具。他踩着腐烂的落叶,泥浆没过脚踝,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与远处若有若无的骨铃声形成诡异的节奏。
斜挂在天上的太阳穿过树林空隙照在脸上,却带着丝丝寒意。光束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每一粒都裹着潮湿的水汽,如同悬浮的微型水母。小查理尼突然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这片树林带着特别的阴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沼泽树林的水时而深过末腰、有时浅至脚面,上千铁甲兵在长满芦苇、千屈菜的水中穿行,除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周围的陷入一片寂静。士兵们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名少年兵不小心踩到水蛇,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惊呼出声中,有人被水下的树根绊倒,惊起的青蛙“扑通”跳入深水。寂静如巨网,每根芦苇都是网眼,让人感觉身处死地。
“嗖”一支鱼骨标枪射来,一名铁甲兵被射中面门,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标枪的倒刺钩住士兵的颧骨,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周围的芦苇。他的哀嚎声撕裂了寂静,惊飞了树上的夜鹭。
其他铁甲兵慌忙向标枪投来的地方射箭,但箭支纷纷射中了树干,“嗖”又一支鱼骨标枪射来,一名铁甲兵被射中大腿倒在水中。但他的惨叫被小查理尼的怒吼掩盖:“给我找出他们!”但回应他的,只有第三支标枪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小查理尼带着士兵们愤怒地向前猛冲,却陷入了个漂满绿苔的泥潭,一些铁甲兵越陷越深,如同沼泽的触手在拖拽猎物。浑身是泥的小查理尼被勉强拖了出来,浑身沾满散发恶臭的淤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又看了眼斜落的太阳,费力地起身怒道,“想耍我?咱们返回,去烧了乔玛族的部落...”可话音刚落,身边的士兵就被支鱼骨标枪射穿了喉咙。
士兵们惊骇地到处张望,护着小查理尼往后退去,但树林中突然射出十几支标枪,标枪破空的“嗖嗖”声密集如暴雨,将十多名铁甲兵又射倒在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小查理尼躲在棵粗壮的白柳树后,手心全是冷汗,他数着倒下的士兵,心中第一次泛起恐惧——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而现在才发觉进入陷阱的这位皇子思索片刻,又环顾这个陌生的树林,瞬间清醒地大喊道,“第一队、掩护,二三四五队撤退。”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却很快被士兵们的慌乱声淹没。第一队的弓箭手们举起盾牌,箭矢划过阴兀的天空,“嗖嗖”声与盾牌相撞的“当当”声交织,形成一道临时的防线。
小查理尼带着几百名士兵转身向后逃去,弓弦的震颤声与士兵们的脚步声震得树叶纷纷坠落,如同一场金色的叶雨。小查理尼的脚掌被枯枝刺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标枪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
阴郁的薄云挡住了太阳,天色越来越暗,而这片沼泽树林似乎没有尽头,铁甲兵们疲惫又眼花缭乱地盲目逃窜,身后偶尔会传来声惨叫,小查理尼急忙加快步伐逃离,“嗖嗖嗖”突然对面竟然也射来十几支鱼骨标枪,小查理尼急忙躲到树后,向士兵们大喊道,“冲,他们就藏在树后。”士兵们在黑暗中乱作一团,有人被树根绊倒,有人撞上蛛网般的藤蔓。小查理尼躲在树后,看着对面闪烁的绿色光点——那是沼泽人眼中的幽光,如同鬼火在跳舞。
几十名听令铁甲兵拔出长剑向前冲去,随即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小查理尼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想起富布林的警告,而这片沼泽树林再次陷入寂静,小查理尼有些前后为难地不知该往哪里走,这时远处树林后隐约有片空地,空地的边缘生长着巨大的王莲,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微弱的月光,如同散落的珍珠指引着方向。铁甲军于是慌不择路带着队伍奔着目标而去,等经过跋涉终于来到了树林边缘,才发现对面是一大片片浅水泥沼,而泥沼后是黑压压的崖壁,铁甲兵们慢慢来到树林边缘,望着清澈浅水后崖壁下的湖岸,都兴奋地向前奔去,却突然都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小查理尼刚想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对面浅水中竟站着几个身体赤红、后背留着黑色绒毛鳞片,长尖脑袋上双凸起大眼睛的东西。它们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后背的鳞片排列成诡异的图案,凸起的眼球转动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小查理尼想起典籍中的记载——那是尹更斯沼泽的异兽,被称为“虾赤郎”的神秘生物。
众人看着这几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都惊愕地张大嘴呆在水边。一名士兵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打破了可怕的寂静。虾赤郎们转过头来,眼球发出幽幽的绿光,如同两盏灯笼突然点亮。
而这几个“虾赤郎”也转过身,开始好奇地张望岸边的铁甲军,直到他们身边一个宛如巨大蜘蛛般的半透明东西弯下腰,露出张丑陋不堪的脸,巨石城军士们受惊般开始胡乱射箭。那半透明的生物有八只节肢,每一只都缠绕着水草,它弯腰时,腹部的育儿袋清晰可见,里面蠕动着更小的生物。士兵们的箭矢射中它的身体,引得这个怪物哀嚎几声向远处逃去。
看到这些铁甲军胡乱射箭,而那些‘虾赤郎’也开始抱着脑袋尖叫着奔向远处,水中几片绿色毛毯般的东西也跳跃着逃散的没了踪影。
巨石城军士们仿佛获得大胜般冲入浅水中,不停挥舞着刀剑长矛,向怪物逃走的方向嘶吼发泄。
士兵们的呐喊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却不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塔布提树林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而小查理尼站在水中,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仅踏入了沼泽人的陷阱,更唤醒了这片土地中那些隐匿的东西。
待周围逐渐陷入安静,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查理尼刚想迈步向前,似乎想要越过面前的这片浅水到对岸的崖璧下寻找出路,却被被卫队长富布林一把扯住,而已经进入浅水的上百名士兵不停用力拔脚,却被连腿带脚牢牢粘在泥浆里,有人好不容易把脚拔出来,但一落脚又陷入末过小腿的泥中,士兵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清澈的水面下,竟然是如此的泥泞沾粘,不少人挣扎摔倒,手也被黏在水中。周围的安静如巨兽的屏息被打破,浅水中的士兵们如被蛛网粘住的昆虫,有人摔倒时溅起的泥花糊住了同伴的脸,发出“唔唔”的闷叫,而水面下的淤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他们的双腿。
小查理尼急忙喊道,“脱了你们的衣服,爬回来!”急忙的呼喊如溺水者的挣扎。
士兵们开始用刀割开自己的马裤皮衣,有人领悟了“润滑”的生存法则,开始在泥面上翻滚,像一条条被剥了壳的甲虫,在粘稠的泥浆中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终于可以慢慢离开这黏粥般的泥泞,“嗖嗖嗖”十几支长箭从树林中射来,射中了泥泞中近乎半裸的密集铁甲兵。中箭的士兵在泥浆中抽搐,箭杆的震颤让水面泛起涟漪,将他们的惨叫溺毙在泥沼里。
“哪来的箭?”小查理尼愤怒地吼道,但箭支依旧不停从树林中射出,向泥中那些活靶子射去,每一支都精准地落向挣扎的士兵,泥浆中的“活靶子”们发出“啊啊”的哀嚎,与箭矢入肉的“噗噗”声混杂而起。
小查理尼拔出长剑,带着士兵们向射箭的地方冲去,却在地方发现了几张破损的长弓,而沼泽人的身影又消失在树林中,脚印在泥地上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
“啊啊啊!”岸边突然再次响起渗人的惨叫声,如开闸洪水。小查理尼转身时,锁甲的裙甲撞到士兵的头盔,发出“咣当”的巨响,晕头转向之际忙带人返回岸边,只见十几只浑身是脓泡、如马匹般大小的巨蟾,正一口一个吞食泥泞里的铁甲兵,它们后背的脓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吞食士兵的“咕嘟”声让肠胃翻涌,而树顶突然掠过几只发出凄厉尖叫的巨大蝙蝠,尖叫如金属刮擦,震得树叶簌簌落下,旋即树林和周围的水塘开始躁动,长着交错尖齿的巨蜥、浑身尖刺游蛇般的鳄形怪物、浑身雪白的猿猴、成群的泥蝎和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入浅滩开始抢食那些受伤的士兵,看着这群怪物和惨死的士兵,小查理尼急忙命人放箭,而中箭的巨蟾们纷纷引爆背上的红色脓泡,雨点般喷溅的毒液落到士兵们的脸和裸露皮肤上,被烫到滋滋冒烟的士兵急忙转身往树林中逃,却又踩到一块块绿毯般的诡涡虫上,被卷着滚到附近水塘中,水面的“扑通”声里,只剩下一串气泡。
彻底受到惊吓的小查理尼瞳孔缩成针尖,转身而逃的动作带起泥浆,而泥泞里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是因为脱衣后足够润滑,还是求生欲激起了惊人的爆发力,很多人呲溜转身逃回了树林,几近赤裸地紧紧跟着小查理尼在树林中狂奔。长剑不知何时遗失,只剩下空荡的剑鞘拍打着大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天色的黑暗如墨汁倾倒,薄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月光塔布提沼泽树林彻底陷入了黑暗,那些巨大蝙蝠的凄厉尖叫逐渐开始消停,最终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士兵们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良久之后,周围传来轻微的说话声,“都上树了吗?没有的快点,地面全是那些鬼东西。”说话者的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对面树上有人责备道,“别说话,会把它们招来的。”责备的声音如幽灵低语,仿佛又突然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火签擦出火星,“刺啦”声里,一张惊恐的脸被短暂照亮,却在下一秒被扑来的黑影吞噬,火签落地的“噗”声里,只剩下野兽争抢的“撕咬”声。
“我有火签,那些怪物肯定怕火。”黑暗中,不知道是谁说着擦着了手里的火签,可刚把他的脸照亮,一群东西便朝火光飞去,噼里啪啦的撞击让火签和人掉在了树下,顿时水声大作,野兽们争抢食物的水声与撕咬声中,火签携带者的惨叫被撕成碎片,随即树林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树上战战兢兢的士兵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凝固,唯有锁甲的甲片因颤抖而轻响,“叮叮”声里,是对生存的最后渴望。
太阳的升起如希望的缓刑,红彤彤照在人们脸上,巨石城的这群铁甲兵小心谨慎地从树杈来到地面,下来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发现周围除了些血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而浅浅的塔布提树林的沼泽水面除了偶尔冒起几个气泡,依旧是那么安静,人们试探的脚步踩过水面,泥浆的“咕嘟”声让人心惊,在试探着淌水走了一段路后,终于踏实地朝着晨阳方向撤离,一名士兵劫外逃生地兴奋道,“咱们终于可以活着回家了!”而劫后余生的兴奋话语未落,却啊了一声消失在过腰的水中,却又突然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哈哈,吓到你们了!”他的动作带着恶作剧的轻快,却让同伴们脸色愈加惨白。
“啪!”卫队长富布林狠狠一巴掌打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士兵脸上,脸色煞白地咒骂道,“吓死老子了,现在开尼玛的个玩笑!”耳光的声响在寂静的沼泽上空回荡,士兵的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渗出的血珠滴入水中,被浑浊的泥水瞬间淹没。富布林的铁手套上还沾着昨夜的泥浆,此刻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小查理尼回头看看这三四百残余的军士,看到的是一张张沾满泥浆与血痕的脸,有的人眼神空洞如死鱼,有的人还在抽泣。此时朝阳的光芒穿过树林,在他凌乱的金发上镀了一层金边,却掩不住眼底的灰败。众人也惊恐中带着沮丧地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终于踉跄中带着偷偷摸摸低来到了树林到了尽头,待看到熟悉的湖岸线时,人们不禁都喜出望外,人群中也骤然响起压抑的欢呼声,有人跪倒在地,亲吻着沾满泥浆的土地,泪水混着泥水从指缝间滑落。
浅浅水的晶莹又凉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仿佛一串破碎的彩虹。水下也不再是泥泞纠缠,浅水的晶莹如破碎的镜子,倒映着士兵们褴褛的身影。脚踏实地的他们手掌互相交叠,有的手指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掏干粮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而食物近在眼前却引不起任何食欲——似乎他们的肠胃早已被恐惧和疲惫填满。
突然不远处水中却出现了片黑点,当人们走上前,只见水中横七竖八躺着穿锁甲的士兵和些沼泽人的尸体,由远到近大片散落地倒在浅水中。尸体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却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一名士兵的手臂被啃食得只剩白骨,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一名沼泽人的辫子里缠绕着水草,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天空,仿佛在质问上天自己的悲惨命运。
小查理尼翻起几名士兵尸体,看着他们喉咙上相似的伤口,卫队长富布林脱口而出道,“一击毙命,又是那个杂种干的。”伤口的形状呈完美的圆形,边缘整齐如刀切,显然是某种尖锐武器精准猛烈刺入的结果。
浑身是泥、嘴唇干裂的小查理尼指尖触到尸体冰凉的皮肤,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死神的手指正从他背后拂过,回头神色木讷道,“为什么是那个杂种?”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贵族的傲慢,只剩疲惫的困惑。卫队长富布林吞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情愿道,“沼泽人里他就像个传说,说他是死神转世,百发百中!”他不情愿的语气里藏着恐惧,目光躲过小查理尼的直视,落在远处的芦苇丛上。“死神转世”的传说让士兵们窃窃私语,有人不自觉摸向喉咙,仿佛那里已经有了致命的伤口。
“呵呵,死神?”小查理尼恼怒再起低刚想嘲讽,一支长矛飞来插在在自己脚下,长矛的尾部还在微微颤动,上面还印着狮头徽记,那是巨石城近卫军的标志。等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只见不远处水中竟然站着图塔?乔玛,而他身后站着上百名手握弓箭和长矛的乔玛族人。
“看来咱们的后备队给他们送上了好武器。”小查理尼自嘲道,而图塔?乔玛身后的沼泽人们举起长弓,弓背上的五色羽毛在风中轻轻颤动,那明显是留在岸边看守战马的士兵们的盔羽。
卫队长富布林急忙喊道,“列阵,准备迎敌!”
破衣烂衫的铁甲兵们急忙组成个小型方阵,举着长剑虎视眈眈盯着对面,卫队长富部林向小查理尼低声耳语道,“咱们方阵没有盾牌,长矛、弓箭也丢得七零八落,最好佯攻,趁机退回到岸上。”他的呼吸喷在小查理尼耳边,带着因缺水而导致的浓重的口臭。方阵中的士兵们互相挤压着,衣甲的摩擦声“吱呀吱呀”响起,如同一群濒临绝境的甲虫。
小查理尼回头看看自己的军队,努力给众人打气道,“即使没有锁甲,帝国军人也不会惧怕赤身裸体的野人?”随即拔出长剑,带着方阵淌水向对面沼泽人而去。
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却显得那么无力。士兵们跟着他迈出脚步,泥浆没过脚踝,发出“噗噗”的声响,仿佛为他们的愚蠢叹息。
不到几十步远,小查理尼鼓气喊道,“吾血无阻,誓死奋战!”
这个三四百人的方阵顿时气势大涨,齐声喊道,“呼哈、呼哈!”
呐喊声震得水面泛起涟漪,却惊不起远处的图塔?乔玛。他轻轻举起长弓,瞄准,放箭,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嗖”一支箭闪电飞来,将名铁甲兵穿喉射死,“嗖”又一支,不远处的图塔?乔玛连续射杀几人,方阵为此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小查理尼暴怒道,“这个畜生什么时候学到了这么好的箭法?冲啊!”说完带着方阵冲向几十步远的沼泽人们。
箭矢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接连几名铁甲军士兵的喉咙被射穿,鲜血他们捂着伤口的指缝间涌出,发出“咯咯”的声响,如同破风箱在漏气。
水花四溅,眨眼间铁甲兵冲到了沼泽人近前开始短兵相接,但对面的沼泽人既没有逃跑,也没有硬碰硬地面对面打斗,而是利用手里的长矛保持距离的捅刺,并灵活地后退躲闪。大部分铁甲兵没有盾牌、锁甲、也没有弓箭手的协助,甚至有人佩剑也已遗落,这让铁甲军失去了以往的方阵优势,拖沓地聚集在一起仿佛成了送上门的鲜肉,被乔玛族人用长矛顶住前排的锁甲兵,而旁边的其他沼泽人则趁机捅刺其没有护甲的士兵。不知是矛头在昨晚的战斗中已经磨钝,还是双方体力都即将耗尽,这些乔玛族人总是对准铁甲兵脖子、眼睛慢慢捅刺,而很多铁甲兵被迫扔掉长剑,双手死死抓着面前的矛头,拼命想推开,但推来推去还是被缓缓刺入身体。士兵们的指甲抠进矛头的木质柄部,却无法阻止死亡的降临。长矛捅刺的“扑哧”声里,有人眼睛被矛头刺穿,他发出最后的惨叫,声音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有人的肠子顺着伤口滑落,瞬间被踩入泥浆。
时间是如此煎熬,这个小小的方阵就这样被上百名沼泽人拖着,尽管双方都是光身赤脚,但沼泽人却在泥水中更加灵活,让这些巨石城士兵更显笨拙,但被折磨红眼的铁甲兵已经理智尽失,举着长剑和匕首拼命往前冲,结果只能在泥水里一个接一个被捅杀。鲜血将水面染成红色,却似乎也 无法洗净他们的罪恶。图塔?乔玛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生命的怜悯。
小查理尼举着长剑,和卫队长富布林两人甩开其他沼泽人,费力低跋涉而上,试图“擒贼先擒王”地前后夹击图塔?乔玛。长剑在小查理尼手中如枯枝颤抖,他的锁甲只剩胸甲部分,肩带断裂处露出渗血的伤口。卫队长富布林的盾牌早已遗失,手掌因握剑过久泛起血泡,两人跋涉的脚步在泥水中拖出长长的痕迹,“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里,仿佛在挖掘自己的坟墓。
看着眼冒怒火朝自己而来的这两人,图塔?乔玛扔掉手里的弓箭,从腰里慢慢拔出鱼骨刀,盯着小查理尼轻声道,“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的鱼骨刀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刀柄缠绕的皮绳上挂着几颗人牙——那是他的战利品。轻声的警告如秋风扫叶,却在小查理尼听来,是对贵族尊严的莫大羞辱。
卫队长富布林发现图塔?乔玛似乎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自己猛往前几步举起长剑,用力劈向图塔?乔玛后背,长剑劈空的“呼”声里,富布林的瞳孔映出图塔?乔玛转身的残影,这时才发现这个沼泽人是如此迅速,他侧身躲开利剑之时,反手将鱼骨刀刺入自己脖子。刀入肉的“扑哧”声沉闷如破瓜,这个久经战阵的伯尼萨皇室卫队长的喉管瞬间被切开,鲜血喷涌的“咕嘟”声中,他的长剑坠入水中。
暴怒如困兽扑火的小查理尼借机冲上前举剑狠刺,却被图塔?乔玛抬脚踢飞长剑,又快进两步用鱼骨刀顶着这位帝国皇子喉咙道,“死在塔布提,也是你的荣耀。”
鱼骨刀的冷意在喉咙处蔓延,图塔?乔玛的鱼尾裙扫过他的膝盖,泥浆溅在他脸上,混着泪水,咸涩难辨。“荣耀”二字如利剑穿喉,让他想起王宫中的鎏金王座,此刻却如此遥远。
顿感恍惚的小查理尼呆滞片刻,环顾围过来的沼泽人,和周围大片倒在血水中的铁甲兵尸体,眼神里满是绝望地恶狠狠道,“沼泽畜生,给我个痛快!”他的嘶吼里藏着愤恨,也有着对自己失败的极度懊恼,却好似单纯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
图塔?乔玛如死神踱步绕到小查理尼身后,脚掌踩过富布林的尸体,一脚将这位皇子踹跪在泥水中,举着鱼骨刀对准他后颈道,“看看因你而死的这些人,以死赎罪吧!”
满脸是泥的小查理尼后颈的皮肤能感受到鱼骨刀的热气。“赎罪”的宣判如丧钟,他终于看向周围的尸体——那些曾与他同饮共食的士兵,此刻都成了他傲慢的祭品。
“住手,住手!”不远处大喊声传来,只见赛恩斯带着几十名恩格特族人向这边奔来。大喊声如迷途的号角,赛恩斯的白纱在风中翻飞如招魂幡,他的脚步踢起泥浆,“啪嗒啪嗒”的声响里,几十名恩格特族人手持标枪,却在图塔?乔玛的气势前放缓步伐。
图塔?乔玛一脚将小查理尼踹趴在水中,盯着气喘吁吁来到自己面前的赛恩斯道,“你来干什么?”
小查理尼的脸埋在泥水中,鼻腔灌满泥浆,只能从指缝间看到赛恩斯弯腰喘气的模样。
图塔?乔玛的质问让赛恩斯的白纱下透出冷汗,眼神的短暂停留藏着算计,他看了眼跌坐在泥水中的小查理尼,忙将图塔?乔玛拉到一旁低声道,“生了,縻若生孩子了...男孩!”
了图塔?乔玛瞬间被孩子软化了眼神,他的鱼骨刀微微下垂,滴答着血水紧盯赛恩斯眼睛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他的声音里藏着父亲的急切,尾音微微发颤,暴露了内心的波澜,但瞳孔又骤然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似乎对方稍有差池便要大开杀戒。
赛恩斯在这目光下不禁后退半步,又慢慢向前,将声音压到最低道,“我把她安排在了索米特部族,在那里出生更为稳妥。”压到最低的声音如密谋,赛恩斯的手指在胸前划出隐蔽的手势,“稳妥”二字让图塔?乔玛的眉头舒展,远处的蛙鸣突然噤声,仿佛在守护这个秘密。
图塔?乔玛短刃般再次质问道,“别人知道吗?”
赛恩斯的摇头动作迅速而坚决,眼神中闪过丝得意的狡黠道,“不知道,我安排她随散落人一起去的,索米特头人也不知道,过几天我再让她抱着孩子回恩格特。”他解释的话语如流水,好像提前演练好般,暗示着他做事的周密与万全。图塔?乔玛狠狠瞥了眼赛恩斯,默然地望着湖面,随即叹息一声将鱼骨刀收进刀鞘,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小查理尼,又向神情紧张的赛恩斯道,“既然如此,那这个算我给你的礼物。”说完带着族人们消失在沼泽尽头,如幽灵般融入芦苇丛,只留下一串气泡,证明他们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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