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岛的人气票海滩，永远那么风和日丽。
海风带来远方的气息，空气中还隐约传来远处浪花拍打礁石的轻响。
余老三坐在长椅上，膝头架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二胡。
远处，两道年轻的身影踩着浪花，有说有笑地漫步在沙滩上。
当琴弓拉动时，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柔美的弦音像被揉碎的月光，椰树的叶子陶醉般地轻轻摇着，似乎连风都变慢了。
远处的人影似乎早已听习惯，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余老三旁若无人地陶醉在自己的琴音里，闭上眼睛感受着琴弦的震动，嘴角微微带起了一丝笑容。
几分钟后，一曲终了，他的手指还搭在弦上，忽然开口道：“你这时候急着外出历练，莫非是知道她要过来？”
身后，石径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清瘦的人影。
希贝穿着浅灰色的t恤，发梢在海风中微荡，他没有看向余老三，而是把目光投往海滩方向。
此时，那两道人影已经逐渐走远，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影子。
“那小子什么时候能随意进出咱们基地了？”希贝的声音像浸了海水的礁石，带着一丝冷硬。
冷硬，却不是平静。
余老三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女孩的白裙忽然被风高高掀起一角，男孩手忙脚乱地想去压，又怕碰到人家，最后尴尬地揣回了裤兜里。
“美好的感情，不应该有阻力，不是吗？”他拇指蹭了蹭二胡的琴筒，嘴角扯出极淡的笑。
希贝没有接话，走上前去，衣摆带起一阵风，在余老三的旁边坐下。
“她……最近怎么样？”希贝问道。他知道余老三前两天刚去见了她。
“她没出来，我见到的是魑魅。”余老三说：“不过气色还是好的，她还带了那个小徒弟出来，说是可以出师，准备放出去历练。”
他说着，看了一眼希贝那双泛灰的眸子，有些嘲意：“我看了，那孩子也有一双死亡之眼，你们俩要是打起来，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你说我要是把他的眼睛移植过来，我的死亡之眼资质会回来吗？”希贝忽然问。
余老三扬了扬眉毛。
“跟你开玩笑的。”希贝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余老三的肩，站了起来——
“走了。”
余老三抬头：“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
“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希贝说着话，背影已经融进了椰林里。
“接着。”余老三忽然抬手轻轻往身后一抛，一个白色的物件就划过了高高的抛物线，落进了椰林里：“她给你的，带在身上有助你修行。”
“……”
“谢了。”希贝说。
余老三怔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指尖重新搭上了琴弦。
这一回拉出的调子没那么缠绵，比刚才要轻快些，像是藏了点没说破的调侃。
海滩的细沙被夕阳染成金色，泛着柔和的光泽。宝儿的脚趾陷进温热的沙里，她看一眼沙滩上和那人的影子，二人明明一前一后在走着，影子却是贴到了一起。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霞。
橘子走在她侧后方，每走两步就偷瞄她一眼，喉结动了动，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宝儿盯着海面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记不记得在地底世界那会儿，大乌龟还驮着咱们跑？”
她说着回头笑开了花：“现在想想，那时好好玩啊。”
“当然记得。”宝儿的笑容落入橘子的眸里，以至于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其实你不知道，在你出现之前，龟叔除了远海王和我以外，是不让别人上它背的。”
“啊？是这样吗？”宝儿小脸红彤彤的，睁大眼睛问道。
橘子点点头：“而且，它最讨厌别人叫它大乌龟了，就是我叫都不行。只有你，大乌龟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它反而很开心。”
“这是为何？”宝儿奇道。
“也许是……”橘子抬头望天，想起了那时宝儿呼唤玄武的场景，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你喊它大乌龟的时候，样子很可爱。”
不经意间的情话，让宝儿的小脸都快红冒烟了，女孩低着头几乎小跑着逃开。橘子也在这时意识到了他在说些什么，他也不由得脸色微红，快步跟了上去。
……
远处，椰子树后的灌木丛里。
沧舟扒着树干的手紧了又紧，腮帮子鼓得像海里的河鲀。
墩墩挨着他蹲下，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椰饼，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你看那小子，眼睛都快黏在宝儿身上了。”
只见远处，橘子的发梢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海水，走路时总不自觉往宝儿那边偏，活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这小兔崽子……”沧舟压低声音，活像只炸毛的老狗，“当年在地底世界我就觉着不对劲，你那时还说我想得多，你看看？我当时说得没错吧？这小子就是目的不纯！”
“你呀，”墩墩戳了戳他的腰，“女儿都三十多了，虽说咱们修行的不显老，可总不能让宝儿跟咱们过一辈子吧？再说了，橘子这孩子我瞧着踏实，而且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经是武圣了，天底下你可见过有这么年轻的武圣？”
“武圣又如何？”沧舟哼了声，目光却舍不得从海滩上挪开。此时宝儿正把橘子送的一枚珊瑚枝别在发间，橘子低着头给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碰一片雪花，看得沧州更是恨得牙痒痒：“他要是哪天敢欺负我家宝儿，老子噶了他！”
“你确定你能打得过？”墩墩没好气地戳了他一记。
沧舟闻言脸更黑了，噎了半天，最终只能咬牙恨恨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当初在武者大会擂台上怎么就没把这小子打死？”
“哎呀，行了行了，咱们走吧。”墩墩拽着他的衣角开始往回拖。
沧舟不情不愿地被拽着离开，临了还回头瞪了橘子一眼。橘子正弯腰帮宝儿拍掉裙角的沙，没注意到这道目光。倒是宝儿抬眼时瞥见那边椰树后晃动的人影，抿着嘴笑出了声。
余老三的二胡声飘飘扬扬，又是一曲结束，他看了一眼远处那对璧人，忽然又笑着说道：“你要是来早点，还能见到他。”
原来是善善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他离开基地了？”善善走过来，在余老三旁边坐下，然后目光便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宝儿和橘子的身上。
她眉眼带笑地望着那边，轻轻捋了捋头发。
余老三收了二胡，琴盒扣上发出“咔嗒”一声，这才说道：“刚晋升了高级初品，说是要去历练一番，沐刚好要出去办事，就带着他一起飞走了。”
善善没有说话，目光越过海滩。橘子此时正手忙脚乱地给宝儿演示怎么用珊瑚枝调教小螃蟹，两人的影子在沙地上交叠成模糊的一团。
宝儿海边长大的孩子，哪里不懂玩螃蟹？却还是很给面子一个劲地吹捧着她的小情郎。
“时间过得真快。”善善轻声说道，“还记得我刚来那时，宝儿还那么小。”
“这有什么奇怪的，宝儿都多大了。”余老三把二胡往怀里拢了拢，瞥了善善一眼：“你都快四十了……”
善善偏头看他，目光不善。
余老三知道说错话，老脸一红，干咳两声站起身来：“走吧，极南之海可不近，现在飞去刚好晚上能到。”
“走。”善善也不多话，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二人都起身，准备出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橘子瞬间来到二人身后，躬身行礼道：“宫、宫主大人，我……我想借玄武几天！”
善善停住脚步，目光扫过他发红的耳尖，又落在不远处攥着珊瑚枝、正踮脚张望的宝儿身上。她心中会意，心想黄毛还是得有坐骑，便轻笑一声，甩了甩袖子。
“嗖！”
一道光从袖子里飞了出来，直接飞到了宝儿附近的海里。
海水突然炸开丈高的浪花。玄武那覆满青纹的脑袋从浪里探了出来，仰天嘶鸣一声，高兴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哈哈，大乌龟！好久不见了！”远处的宝儿非常开心，一个踮脚就跳到了玄武的背上。
玄武转过头去，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宝儿的脸，粗糙的皮肤蹭得宝儿咯咯直笑。
橘子回头望着骑在龟壳上笑作一团的宝儿，嘴角也跟着露出了一抹笑意。他连忙回头朝善善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就往那边跑。
余老三望着那道开心得快要起飞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善善脚下一点，迅速腾空而起。
新岛的轮廓眨眼间便缩成了小小的一个点，很快，余老三也飞了上来，来到了她的身边。
“对了，”善善忽然想起什么，“此行刚好要路过恶魔岛，咱们顺便问问那两人修行怎么样了，总不晋升也不是个事儿。”
“冷大副上午传了信。”余老三说道，“说是暮影已经快突破了，关云海还差半年左右。”
善善点头，加速往极南之海方向掠去，余老三紧跟在她的身后，两人飞得极高，同时一股混沌之力将他们包裹起来，遮掩住了他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