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戏姥姥画出的太极图已经被劈出一条裂缝,裂口处迸发着炽目的白光,宛如将要崩塌的太阳。
童玉顺势从裂缝中穿过,再一次出现在戏姥姥身前,手中的匕首划过戏姥姥肩头,疯狂能量瞬间沿着伤口侵入血脉,戏姥姥一口鲜血喷出,沾在她白皙的脸上,犹如开出一朵妖异的花,血滴随风散落时还带着些许温热。
她踉跄后退,抬手一抹,身体四周再次出现了环绕旋转的太极图,同时手中绝影剑寒光闪过,白色剑光好似缓慢发出,但瞬间竟抵达了童玉腰际。
这便是太极剑法的最高意境,慢剑犹快!
世间最快的剑法,配上世间最薄的剑刃,便成为了世间最快的一记剑招,无人能躲。
这是她终于等来的一个机会,险中爆发,即便童玉身法再快再诡异,面对戏姥姥这世间最快的一剑,也同样避无可避。
白色剑光划过,童玉拦腰而断,戏姥姥附在剑光中的气机正要继续侵伐童玉的脏腑,岂料童玉腰腹间的断口竟不见鲜血,一股诡异的能量挡住了戏姥姥剑光里的气机,且将之消磨于无形。
“我既然来杀你,又岂不会提前防着你的剑招?”童玉淡淡一笑,只见他的上下半身突然左右错开,左边的上半身底下迅速补全了双腿,而右边的下半身,竟又重新长出一个身体!
那是一个苍老的身体,面白无须,容貌慈祥,不是环神又是何人?
童玉原本的上下半身,顷刻间变成了两个人,童玉在左,环神在右,两人都面带冷笑地看着不远处凝眉而立的戏姥姥。
戏姥姥擦去嘴角血迹,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十五年前你退走之后元气大伤,又曾因忍皇被杀而少了一半神魂,此生唯有苟延残喘度日,却不想你竟能借童门主的身体温养残身,如今也即将达到武神境界。环神啊环神,若无你师兄天机老人专美于前,你的才情可谓天下无双。”
“戏姥姥谬赞,想必杀了你之后,我离那真正的天下无双会更进一步,必不会叫你失望的。”环神淡淡笑着说。
“童门主,与环神合作,你难道不担心他将来过河拆桥?昔日康王之鉴,莫非还无法让你警醒么?”戏姥姥又看向童玉。
“姥姥放心,我又岂是康王那等废物?我的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手里,无人可以左右。”童玉笑着说,眼中寒芒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总以为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傻子。”戏姥姥知道自己劝说无用,无奈叹息:“既如此,老身便也只能以身入局了,只希望慕容山主可以逃过一劫,莫要再似老身这般处境……”
她说着,周身气血忽然间沸腾起来,皮肤寸寸龟裂,从那裂缝之中,竟有刺目的光芒发出,整个人就像要爆开一般。
那是气丹自爆的前兆!
童玉没想到戏姥姥竟是二话不说就要自爆,震惊之余连连退开,环神更是直接化作一团红光,再次进入了童玉体内。
“她疯了?”童玉一边暴退,声音略显慌乱,“武神自爆气丹,即便此处已是万里高空,她脚底下的山门群岛也难逃一劫,莫非她连自己的晚辈也要一并杀了?”
“她不会如此决绝。”环神的声音自童玉身上传出。
“老身如今便守在此处,你们若真想要杀了老身,只管动手便是。”戏姥姥此时气息尽数内敛,整个人沉寂下来,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更加恐怖,就好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是……”童玉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微微眯起,有些吃惊地看着戏姥姥。
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戏姥姥没有如意料中爆炸,而是依然保持着自爆前的激发状态,浑身瓷裂,缝隙中充满了白色强光。
“没想到,她竟能将自己控制在这样的临爆状态!”环神的声音有些森然。
“你可知她能坚持多久?”童玉问道。
“不好说……太极流功法实在过于神秘。”环神说道:“不过我能肯定一点,既然她已经进入了这样的状态,那就已经是不可逆了,接下来要么化道,要么自爆,不会再有第三种选择。”
“也就是说,她死定了?”童玉问。
“不错。”环神肯定地回答:“她明知必死,所以选择了这么做,目的是为了逼我们退走,保全她的山门传承以及晚辈,她应该是想要坚持到极南冰海那两人回来。”
“既然如此,我们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此地不必久留,去群山之巅吧。”童玉笑了起来。
“好,走吧!”环神声音低沉回应。
于是下一秒,童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地间。
戏姥姥望着童玉消失的方向,终于发出一声长叹。
“老孔雀。”她仰头望向宇宙虚空,忽然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如风中落叶,“这些年来,你一定寂寞得很吧?别着急,妹妹很快便去找你了……”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浑身的龟裂无法修复,体内被压缩的能量聚集而成的白光,仍然处于待激发的状态。这种状态极难保持,一个弄不好便会爆发,所以戏姥姥此时无法移动,只能静静在高空之上漂浮着。
过了一会儿,两道人影迅速从下方飞来,原来是臧云云和芸歌儿看见童玉退走,就赶忙从下方飞了上来,很快便来到了戏姥姥的面前。
二人看见戏姥姥好似要崩裂的身体,纷纷大吃一惊,就要靠上前去。
“你们莫要靠近老身,带上雅姐他们,立刻回夜小队去。”戏姥姥此时的声音十分严厉。
“婆婆,您这是……”臧云云终于感应到了戏姥姥的身体状态,他与芸歌儿对视一眼,顿时急了。
“人固有一死,不必为我难过。”戏姥姥声音平淡,无悲无喜。
“婆婆!”臧云云眼泪夺眶而出,他想冲上前去,被芸歌儿死命地拉住。
“去吧,眼下唯有你们小队基地,才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安全之所。”戏姥姥睁开了眼睛,朝臧云云笑了笑,“此生有你承我衣钵,我已了无遗憾。别哭,孩子,我家雅姐以及门下的儿郎们,就拜托你了……”
臧云云感受到了戏姥姥言语间沉如山海的重托,他强忍着哽咽,凌空跪拜下来,朝戏姥姥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