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清除程序启动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尖锐的警报，在林默几近崩溃的意识中疯狂鸣响。
他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末日。天空如碎裂的镜面，大地分解为一行行“404 Not Found”的冰冷代码，整个空间正在被一片代表着“无”的黑暗迅速吞噬。
出口在哪里？
没有门，没有传送阵，没有任何提示！
就像一台即将被格式化的硬盘，所有的数据都将被无情地、彻底地抹去，身处其中的林-默，自然也包括在内。
他拼命调动体内残存的能量，想要逃离这片正在塌缩的世界，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与“深渊巨兽”的那一记惊天对拳，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切。
完了……
刚摆脱“狱卒”的死亡倒计时，就要以这种方式，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清理”掉吗？
就在林默的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他脑海中那个由【密钥】强行压缩、封存的数据光球，突然剧烈地振动了一下！
海量的信息碎片依旧混乱、无法解读，但在那片混沌之中，有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稳定的“信号”，如同风暴海洋中的灯塔，被林默的感知捕捉到了！
那不是一个画面，也不是一段声音，而是一个……坐标。
一个稳定得不合常理、仿佛凌驾于这片混乱数据之上的绝对坐标！
它就像一个无形的锚点，死死地钉在数据深渊的某个地方，任凭周围的世界如何崩塌，它自岿然不动。
几乎是本能地，林默将自己所有的求生意志，都投向了那个坐标的方向！
也就在这一刻，他前方的虚空中，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暗里，一个东西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光，而是一个由无数像素点组成的、扭曲而滑稽的笑脸图标。
【小丑】！
“啧啧啧，真是狼狈啊，我的‘钥匙先生’。”
一道戏谑的、仿佛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直接在林默的意识中响起。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到‘白塔’门口了，没想到你居然有闲情逸致，跑到‘生命树’的垃圾回收站里跟一条看门狗玩了半天。怎么，清道夫的工作这么有吸引力吗？”
垃圾回收站？看门狗？
林默瞬间明白了。他之前所在的这个光怪陆离的赛博城市，根本不是数据深渊的常态区域，而是被“生命树”废弃、用来倾倒逻辑垃圾和错误数据的“回收站”！而那个恐怖的“深渊巨兽”，不过是这个垃圾场里，由无数垃圾数据融合而成的“原生生物”而已！
“看看你那只手，都快碎了。”小丑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弄，“要是我的宝贝‘钥匙’就这么跟着垃圾一起被清理掉，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个滑稽的笑脸图标猛地张开大嘴，一道由代码构成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隙，在林默面前缓缓展开。
裂隙的另一头，不再是正在崩溃的城市废墟，而是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无数数据流光构成的深邃空间。
“没办法，谁让你的进度太慢了呢？”小丑的声音仿佛一个不耐烦的导演，“我就好心帮你一把，给你开个‘后门’吧。别在新手村打野了，快点去该去的地方，好戏……可就要开场了。”
林默看着那道裂隙，又看了看身后已经近在咫尺的“格式化”黑暗。
他没有选择。
或者说，小丑根本没给他选择。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数据身体，一脚踏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穿过裂隙的瞬间，天旋地转。
当他的感知再次稳定下来时，身后那片喧嚣的、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已经彻底消失。
他正悬浮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更加深邃的数字空间里。无数的代码流如同星河般在四周缓缓流淌，远处，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悬浮大陆般的服务器集群，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这里，才是“数据深渊”真正的样子。
而在这片深渊的正中心，一座建筑，攫取了林默的全部心神。
那是一座塔。
一座高耸入云、仿佛要刺破整个数字天穹的纯白巨塔。
它的表面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仿佛是由一整块纯净无瑕的“数据结晶”雕琢而成。塔身之上，有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最顶级的防御协议和逻辑屏障正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对威严的气息。
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它，林默就感觉到自己的数据形态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被那座塔散发出的“秩序”所同化、净化。
“白塔”！
“生命树”组织在数据深渊中的核心要塞！
那个被他吸收的“起源协议碎片”所指向的、他脑海中那个唯一的稳定坐标，正是这里！
“去吧，我的‘钥匙’。”小丑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催促和期待，“【摇篮计划】的真相，你那只手真正的秘密，还有……你自己的‘出生证明’，都在那座塔的最顶层。”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
声音消散，那个滑稽的笑脸图标也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默悬浮在冰冷的数据空间中，独自面对着那座如同神只般俯瞰着整个深渊的白色巨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布满裂纹、光芒微弱的左手。
他能感觉到，这只手，这个【密钥】，对那座塔有着一种本能的、强烈的“渴望”。
那是一种钥匙对锁孔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疲惫和迷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论小丑的阴谋是什么，无论“生命树”有多么强大。
关于【摇篮计划】，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必须去搞清楚！
他不再犹豫，调整方向，朝着那座代表着风暴中心的白色巨塔，缓缓地、但却无比决绝地，潜航而去。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