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铁树开花”的哥哥萧铮,近来行为愈发诡秘,破绽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暗中观察虽有趣,但总觉得势单力薄,且有些线索,以我“深闺弱质”的身份,实在难以深入探查。
这日,在皇家学堂藏书楼的固定“偶遇”角落,我正对着面前摊开的一本《北境风物志》发呆,实则脑子里在飞速分析哥哥最近一次外出归来的细微表情——他袖口沾了一点疑似颜料的靛蓝色,身上还带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镇国公府的清苦墨香。
“郡主近日,似乎对颜料与墨香颇有研究?”
清冽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我抬起头,对上楚晏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他今日穿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常服,更衬得人清雅如玉。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人,观察力敏锐,心思缜密,身份尊贵行动方便,而且……是我们共同秘密的守护者。找他做“同盟”,再合适不过!
我左右瞧瞧无人,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苦恼:“楚晏,帮个忙。我怀疑我哥……有情况了!”
楚晏眉梢微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静静等着我的下文。
我将我近日的观察和猜测,连同那点靛蓝颜料和清苦墨香的线索,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末了,我眨巴着眼睛,用上了些许恳求的语气:“我一个人查起来实在不便,你……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咱们把他那位‘心上人’找出来!”
楚晏看着我那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狡黠和依赖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会以“非礼勿视、非礼勿探”为由拒绝时,他却极轻地颔首,吐出两个字:
“可以。”
我心中一喜,差点没忍住去拍他的肩膀,幸好及时记起了自己的“人设”,只矜持地抿唇一笑:“那就说定了!”
于是,我们这对临时组成的“寻嫂侦探同盟”正式成立。
第一次联合行动:追踪墨香来源。
根据我哥袖口那点颜料和墨香,楚晏动用了安王府的人脉,很快锁定了几家京城有名的书画铺子和制墨工坊。我们假借挑选礼物之名,一家家“闲逛”过去。
在一家名为“松烟阁”的老字号墨铺里,我假装对一方古墨感兴趣,楚晏则与掌柜攀谈,言语间不经意地提起了几种特定清苦香型的墨锭。那掌柜果然说道:“世子好见识!这种‘竹沥清苦香’,前几日镇国公府的萧世子也来订过一批,说是送与知交品评。”
知交?我和楚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线索开始收拢了!
第二次联合行动:蹲守“约会”现场。
综合各方线索,我们推测哥哥极有可能与那位姑娘在城西的“澄心湖”畔有过接触,那里环境清幽,常有文人墨客聚集。
一个休沐日的清晨,我和楚晏早早“埋伏”在澄心湖对岸的一处隐蔽茶楼雅间里。我拿着小巧的西洋望远镜(楚晏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稀罕物),紧张地盯着湖边的动静。
果然,辰时刚过,我便看到了哥哥熟悉的身影。他今日未着戎装,换了一身靛蓝色儒衫(果然!),身姿挺拔,在湖畔柳树下踱步,显得有些……紧张?
不多时,一位穿着月白襦裙、外罩淡青比甲的姑娘,带着一名丫鬟,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因距离尚远,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觉得气质清雅如兰,行动间自带书卷气。
他们并未过分靠近,保持着合乎礼数的距离,开始沿着湖畔漫步。哥哥似乎说了什么,那姑娘掩唇轻笑,侧脸的线条柔和美好。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激动地扯着楚晏的袖子,差点把望远镜塞他手里。
楚晏任由我拉着,目光也投向对岸,唇角微弯:“嗯,看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
那一刻,我们躲在雅间里,像两个分享了秘密的孩子,共同窥探着另一段美好情愫的萌芽。一种奇妙的、并肩作战的亲密感,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行动间隙:心照不宣的默契。
调查间隙,我们也会在学堂、在茶馆,低声交换信息,分析线索。
“那姑娘发髻上簪的是一支素银珍珠簪,样式简单,并非时下流行,倒像是家传旧物。”我回忆着望远镜里的细节。
“萧世子那日订的墨,名为‘秋水’,性沉而色润,是画山水的上品。”楚晏补充道。
“看来这位未来嫂嫂,家境或许清寒,但品味不俗,且擅丹青?”我推测。
楚晏点头:“极有可能。”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碰撞,竟将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形象,勾勒得愈发清晰。这种默契的配合,仿佛我们天生就该是搭档。
有一次,为了确认那姑娘的身份,我们需要潜入一次不太对平民开放的文人诗会。我正发愁如何混进去,楚晏却已淡然安排好一切,甚至为我准备了一套合身且不引人注目的侍女服饰。
“你穿这个,跟在我身后即可。”他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我换上那身浅碧色的衣裙,低头跟在他身后步入诗会时,感受着他清瘦却可靠的背影,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种安定的感觉。有他在,似乎再棘手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
情感升温:藏在细节里的关切。
调查过程中,他总能顾及到我“娇弱”的伪装。
烈日下蹲守时,他会不动声色地让侍卫送来冰镇的酸梅汤,并“恰好”多出一份给我。
长时间行走后,他会“偶然”发现一处可供歇脚的茶摊,点一壶我喜欢的桂花茶。
有一次我为了看得更清楚,踮脚太久,身形微晃,他总能及时地、看似不经意地用手臂在我身侧虚扶一下,确保我不会“摔倒”。
这些细小的举动,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触动心弦。
经过我们多方查证,最终确定了那位姑娘的身份——是国子监一位姓苏的博士之女,名叫苏婉茹。家世清贫,但才情出众,尤其擅画山水,性情温婉坚韧,与哥哥因一次偶然的诗词唱和相识,彼此倾心。
当我们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故事,坐在初次合谋的藏书楼角落里,相视而笑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悸动在心间流淌。
“任务完成。”楚晏看着我,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
“嗯,多亏有你。”我真诚地道谢,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寻找未来嫂嫂的旅程结束了,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和楚晏之间,那种原本基于秘密和默契的情谊,仿佛被注入了更温暖、更柔软的东西。
它藏在每一次眼神交汇的心领神会里,藏在每一次并肩“作战”的信任依赖里,也藏在那无声却无处不在的细致关怀里。
如同春日细雨,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心田,待察觉时,早已绿意盎然。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不经意间,又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