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来到了最近的城镇。
依陈剑声所言,众人找店家休整了片刻,临别前,潇潇取出一块锦帕包裹的方正物件,硬是塞到陈剑声手中,也不说是何物,只说是到了蜀山方能打开观瞧,引得林奕风大发醋意。
潇潇搬出在会稽山喂他服用丁香红玉之事,才将他的“委屈”压了下去,众人大笑声中,便在此分道扬镳,挥手别过了。
西陵城畔距离蜀山何止千里,陈剑声与薛沐晴不徐不疾,一路行进,倦了便在野地生火对坐,烤些野味充饥,或将蓝玉放出逗玩一番,倒也有趣。
路途虽遥,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随遇而安,并非感觉十分劳顿,这一日,终于来到了蜀山脚下。
四大名山剑派之中,数蜀山派人丁最旺,从山脚至峰顶,一路都有弟子值守。
今日山下当值之人乃是刀宗首座玉矶真人堂下第三代弟子谭观海,他远远瞧见陈、薛二人并马而来,欣喜之色跃于脸上,高声招呼道:
“陈师叔,是你吗?”
陈剑声入门较晚,拜在玉灵真人门下,收为关门弟子,因此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
这谭观海虽是蜀山派第三代弟子,论年龄却也只比陈剑声小了两三岁,道法刀术均有一定造诣,是三代弟子中比较的出类拔萃的一个,被视为刀宗复兴的希望。
说话间,二人已纵马行至近前,陈剑声微笑应道:
“观海师侄,久违了,你掌门师伯祖可否安好?”
谭观海憨憨笑道:“掌门师伯祖身体健朗,只是一天都会念叨师叔您呐,呵呵,来,师叔坐好了,让师侄为您牵马坠蹬。”
蜀山为名门大派,师承等级十分严谨,晚辈为前辈牵个马,引个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因此陈剑声对于误种魔根之事虽然仍是耿耿于怀,惴惴不安,但此刻对于谭观海献的殷勤,却也心安理得,毫不介怀。
走到半路,山势陡然升高,马匹行走已极为吃力,陈剑声与薛沐晴一同下了马,步行前进,一路上遇到多名值守同门,大家多日不见,甚是亲热。
陈剑声离开蜀山已差不多有半年光景,此番归来,心中自有万千感慨。
此山此景,深印心中,从未改变,而自己在此从小练就的处子之功,却已被邪魔外道罹害荼毒,早已非纯阳之身了。
怀着千般忐忑,万般无奈,陈剑声终于走到了掌门内室门前。
经师兄弟指点,玉灵真人此时正在室内静坐调息,他悄声行至门前空地,轻轻跪了下来,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薛沐晴本就冰雪聪颖,善解人意,她知道此刻无谓多言,便走到陈剑声身边,盈盈下拜,与他一起并膝而跪。
陈剑声吃了一惊,轻声道:
“晴儿,你这是何苦?”
薛沐晴微微一笑,将手放在双膝之上,闭目不语,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外面是何人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内室传出。
陈剑声心中一酸,当即回道:
“师父,是弟子!”
玉灵真人淡淡的声音道:“哦,是剑声回来了啊?”
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玉灵真人又道:
“进来罢……”
“是,师父……”陈剑声答应一声,搀着薛沐晴一起站起身来,走上近前,轻轻敲了敲门,道:
“师父,我进来了。”
等了片刻,屋内却是没有回音,陈剑声双手一推屋门,轻轻抬足,走了进去。
屋内空旷,仅摆放着一张案几,一只香炉而已,青烟袅袅,一位略显清瘦的白发老人双腿盘膝,席地而坐,正在闭目静思冥想。
阳光透过窗格,洒落在屋内,金光点点,使得幽静的空间多了一分生气。
“师父……”陈剑声再次拜倒,口中道:
“不肖徒陈剑声拜见师父。”
“嗯……”玉灵真人微微睁开双眼,扫了扫二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平静的声音说道:
“薛姑娘也来了?”
“老先生……一向可好?”薛沐晴仍是依着之前,陪着陈剑声一同跪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屋内沉默了一阵……
“剑声,”玉灵真人打破了寂静,声音仍是十分淡然。
“徒儿在!”
“你可知罪?”玉灵真人平淡的语气中忽然充满了威严。
“徒儿知罪,徒儿魔根深种,已不复纯阳之身,请师父赐徒儿一死,以慰清白之躯!”
陈剑声如同犯错的小孩儿,将头垂得极低,等待着师父的责罚。
“这个不怪你,”玉灵真人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香炉跟前,轻轻弹了一下香灰,道:
“你受奸人所害,也是迫不得已,将来刻苦练功,将那魔根早日清除,也就是了,只是,另有一事,必行严责!”
陈剑声闻言大是不解,心中思索了千遍,仍是不明白除了被雷印天强行灌输魔功之外,自己还有何事触怒了师父,只得问道:
“徒儿不明所以,请师父示下。”
“嘿嘿嘿,剑声啊剑声,我的好徒弟,”玉灵真人忽的笑了起来。
“最近你战绩斐然,在江湖中可是占了好大的威风啊!”
陈剑声被说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打断师父的言语,只得在一旁静心聆听。
玉灵真人接着道:“我来问你,在丰都鬼城,你用的什么招式打败了迦楼罗王萧骏?西陵城下,你又是以何技法与摩呼罗迦王李昊天决斗?说!”
陈剑声似乎渐渐明白师父的意思,硬着头皮道:
“是炎……炎龙天翔……”
玉灵真人点点头,继续道:
“在我的印象之中,戟宗首座,你玉真师伯似乎并未传你这篇法术,你是如何学会的?”
陈剑声越听越是惊心,他冷汗涔涔,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是……玉通师叔……传授于我的……”
玉灵真人听他这一句话出口,眼睛猛然圆睁,喝问道:
“未经师长授意,私学技能,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