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风……”
“何事啊,我的姑奶奶,又想怎生作弄我?”
“没事啊,就跟你说一声,前面十里,便是越中山阴之地了,为了感谢你这一路护送之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几日来,林奕风与潇潇风雨同路,形影相伴,时间久了,觉得其实这姑娘也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么可恶,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些可爱。
此时听她说有好消息要告诉自己,对她的好感又凭空增加了几分,赶紧道:
“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
“好消息就是……”潇潇眼珠转了转,俏皮一笑,道:
“你自由了,不用再成日对着我这个恶毒的女子,想干嘛就干嘛去吧!”
“你!”林奕风气恼道:“你还真把我当保镖了?我告诉你,我是没治好李元帅,可你不也一样没办法?这个赌约谁也没赢,谁也没输!”
潇潇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声道:
“谁说我没办法?没办法我们来这里干嘛?”
“以毒攻毒嘛,可这不是你说的吗?有没有效果还不一定呢!”林奕风轻声嘟囔道。
潇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大拇指点向自己因此而微微皱起的鼻子,说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在质疑全天下最强女药师的专技能力,不觉得可笑吗?”
林奕风苦着脸道:“行行行,你都对!潇潇姑奶奶,这一路上我把一辈子的架都吵完了,我真的不想再吵了,你饶了我吧……”
潇潇这才绽开笑容,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已有悔悟,那便……随我进城吧!”
说着笑嘻嘻的一把抓起林奕风的手腕,大摇大摆地山阴县城方向走去。
“喂!”走了一阵,林奕风忽然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啊?”潇潇问道。
“为何我们有马不骑,非得牵着自己走?这天阴沉沉的,看来是要下雨,还是上马快些进城为好。”
“没事,”潇潇满不在乎道:“现在是深秋季节,不似夏日般会突然‘落阵头’,这天看似阴沉,离下雨却还有些时辰。”
“落阵头?何意啊?”林奕风不解道。
“哦,这是我们山阴土语,就是下雷阵雨的意思,对了,忘了跟你讲,我就是山阴县人,到了我的地头,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保证你有吃有喝,亏待不了。”
林奕风听了,嘿嘿冷笑,心道:我就算不听你的,也照样饿不死!
说话间,十里官道转瞬便到,山阴城的城门赫然已矗立在了二人眼前。
山阴城为会稽郡首县,历史久远,名胜典故众多,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近有右军羲之曲水流觞,无一不成千古佳话。
林奕风置身其中,聆听着潇潇口中随意讲述的人文趣事,观览着城中纵横交错的河道水网,沐浴着深秋如烟般随风扬洒的瑟瑟细雨,不免有些穿越千年,恍若隔世的感觉。
“该死,还真的下雨了!”潇潇皱了皱眉,道:
“林奕风,快些上马,我们找一家近些的客栈避雨!”
林奕风答应一声,从行囊中取出雨具,递给潇潇,道:
“秋风落叶,如蓑烟雨,这江南秋色,果真如诗如画,今日得见,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潇潇笑道:“那是自然,明日上山捉捕毒虫,若是顺利,过几日便带你在城中到处走走看看。”
山阴城小,周边客栈稀少,上马骑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城中腹地。
雨中的蕺山街头,行人寥落,二人策马而行,虽有雨具傍身,身上却不免也湿了几分。
不多时,只见潇潇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家高楼道:
“越远客栈,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我们就在这里安身吧。”
林奕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切便由“地主”潇潇做主,自然点头应允。
进了客栈,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到柜前。
店主十分好客,早早迎了上来,帮忙拎着行囊,口中笑嘻嘻道:
“二位客官好,住店么?”
潇潇应道:“两间上房,另外,先上些酒菜来暖暖胃。”
店主约五十岁上下,有点微胖,长得倒也和善,听得潇潇吩咐,答应一声,赶紧招呼伙计去置办。
二人除下雨具,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林奕风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问道:
“潇潇姑娘,这窗外石桥修得古朴,不知唤何名字?”
潇潇望了一眼窗外,随即答道:
“这桥啊,名唤‘题扇桥’,相传是东晋时候有一老妪在此桥上卖扇面,却鲜有人光顾,右将军王羲之见她可怜,便在扇面上写了几个字,嘱她售卖百钱,如此一来,扇面果然卖出了高价,”
“老妇人大喜过望,追着他要求再题扇面,王右军纠缠不过,只得将笔抛入了一条弄堂,人又躲进了另一条小巷,于是便有了‘题扇桥’、‘笔飞弄’、‘躲婆弄’的名称。”
林奕风听得饶有兴致,道:
“想不到山阴城还有这许多有趣的传说。”
潇潇得意道:“山阴城自越王勾践始,至今已逾千年,名胜古迹不胜枚数,明日上山时,再与你多讲些历史典故吧。”
林奕风点头答应,心道:原来你这小丫头不作怪的时候也是蛮可人的啊。
次日早间,一切准备停当,二人准备了三日的食粮,扬鞭纵马,向会稽山进发。
会稽山座落山阴城南,乃华夏五镇名山之南镇山,自然十分巍峨挺拔,雄伟壮丽,山间树丛茂密,异兽群生,且常有虎啸龙吟之声贯穿耳际。
林奕风行走林中,忽见潇潇蹲下身来,在地上挖开一个方圆半尺,深约寸许的小坑,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揭开瓶盖,将瓶内的药液倒入了几滴,随后收起瓷瓶,站在了一旁。
“潇潇姑娘,你这是……?”
林奕风刚想开口询问,却被潇潇“嘘”的一声阻住了话语,轻声道:
“别出声,也别动,一会儿自然了解原委。”
林奕风依言,退开一步,垂手而立。
不多时,只听四周“悉悉索索”之声传来,由轻至响,由远及近,林奕风抬眼望去,直惊得脊背发凉,冷汗直流: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竟是一片黑压压的蛇虫鼠蚁向他爬来,令人毛骨悚然,恶心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