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长刀出鞘,目视李渊,压低了声音,道:
“李大人,可有听见异响?”
李渊勒住缰绳,侧耳细听,果然有轻微的马蹄响起,由远而近,声音甚是急促。
“看来是那吉川兄妹看破了计谋,领人追上来了!”
这不断的变故令李渊十分苦闷,他伸出手掌,向后方的李府家将道:
“取我弓箭来。”
淫雨霏霏,雨水落在李渊的面上,凄迷了他的双眼,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张弓搭箭,瞄着后方的山路。
不久,马蹄鸾铃响处,一群人马急速向山顶奔来,虽看不清面容相貌,但可见他们人人手中都持着兵刃。
石猛大喊一声:“有刺客!戒备!”
李渊心中一惊,手里弓弦一松,狼牙箭呼啸而出,直射向为首之人。
那人一心赶路,哪料到半路会有暗箭射来,弓弦响处,当即翻身落马,在地上滚了几滚,便是不动了。
后面跟着的人纷纷收紧马绳,高声大叫:
“有埋伏,大庄主中箭了!”
石猛见对方头领落马,忙吩咐手下:
“围起来!”
那群人见头领被杀,自己又被围住,纷纷举起兵刃,准备以死相拼。
李渊策马前行,来到这群人身前,面色深沉,他抑住心中愤恨,朗声说道:
“我李渊与宇文丞相政见相左,却自问从未有加害丞相之意,丞相为何三番四次派人追杀,非要苦苦相逼,致李渊于死地?”
那群人听得李渊说完,面上均有奇异之色,其中一人道:
“什么李渊,什么宇文丞相,我等乃是距此地八十里外的潞州二贤庄人氏,被你射杀的正是我们大庄主单达单雄忠!”
“什么?!”李渊一听之下,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路连番遭到截杀,风声鹤唳,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一见这群人手持兵刃,从后赶来,便认定是前来追杀之人,如今错杀好人,可该如何是好!
可是大错既已铸成,后悔已是无用,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如何善后此事。
想到此,李渊向那群人深深一揖,苦着脸道:
“在下是新任太原留守李渊,因遭贼人追杀,以为各位也是杀手同伙,一时错手,误杀了贵庄主,待在下回到太原,修整完毕,必亲自登门吊唁,并按律赔偿。”
那群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再加庄主被杀,群龙无首,一时间根本没了主意,又怕李渊发起狠来将他们全部杀了灭口,便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只求快些逃离此地。
石猛慢慢走到李渊身后,悄声说道:
“大人,不可放走他们,若是这些人回庄报信,必对大人不利!”
李渊生性宽厚,又觉自己犯错在先,怎可再动杀心,故闻言后并不动以声色,示意手下让开道路,让那群人即刻离去。
望着二贤庄众人离开,李渊在后又深深作了一揖,石猛轻声叹道:
“大人仁厚,但今日放他们归去,将来必留有后患啊。”
陈剑声急道:“李大人,现在不是感怀追悔之时,再不快走,追兵便又来了!”
李渊点头称是,众人复又上马,全力催动,不消一柱香的时光,便翻过了山头,远远的已望见旌旗晃动,太原都尉的人马已在山下迎接李渊了。
罗方这边接到飞鸽传书,早早地便候在山前,此时见山上几个小点由远至近,慢慢地看清了正是李渊一行,催动坐骑,迎了上去。
一番寒暄问候后,李渊归入罗方队中,与陈剑声、薛沐晴、石猛等人一一感谢道别,自不多说。
当日应承李世民的两件事已办妥一件,剩下的便是如何平息瓦岗之乱了。
陈剑声与薛沐晴二人告别了石猛等将士,结伴踏上了前往安阳郡之路。
此前护送李渊至太原,确是花费了一些时日,也不知徐泰是否接到李世民的书信,如今又到了哪里?
这一路,薛沐晴郁郁寡欢,仿佛有许多心事压在心间,她本是一个灵台明净,冰清雪莹的女孩,如今却是显得有些忧思惆怅,想了许多该想的,和不该想的。
麒麟岛为陈军所占,不知养父母还是否安好…
生身父母为宇文化及所害,不知何日可得报仇怨…
那日在蜀山之巅出现,自称是自己师兄的男子,到底是谁;
而教会自己一身妖邪武功的师父,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身边这个少年,他身怀异术,道法高妙,与自己患难与共,为自己出生入死,却偏偏是间接害死岳家上下的“仇人”;
他眉目俊秀,嫉恶如仇,可以算得上是值得依靠一生的男子,可偏偏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缱绻之言……
她打马追随着陈剑声,一路疾奔,眼望着前路,神情竟有些恍惚。
昼行夜宿,如此走了几日,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举目望去,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再往前些,便可以看清城楼上的牌匾上,火红的漆字镌刻着三个大字:
“安阳郡”
行程已至,她心中宽慰了一些,暂且将郁积的心事放在一边,指着前方,浅浅笑道:
“陈大哥,前面就是安阳郡,我们快些进城吧。”
陈剑声自离开西陵之后,一路辗转、奔波来回,还与吉川兄妹打了两场恶仗,早已有些疲惫不堪,如今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够找一家客栈,吃饱喝足、沐浴歇息。
听得薛沐晴所说,正合心意,于是点头答应,二人并肩入城。
进得城中,景象豁然开朗,沿路商铺林立,街面人流如织,往来商贾如云,屋楼井井有序。
二人找了一家盈街的酒楼,在二楼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路人,慵懒地听着店内卖唱女孩的歌声,数日来的疲乏竟是瞬间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