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声苦笑道:“那些黑衣甲兵,自然也是可汗你自己派来的。”
颉利可汗点头道:“正是如此。”
薛沐晴打断二人对话,说道:“可汗,那穆哈罕呢?他究竟是真人还是替身?”
颉利可汗“哼”了一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吃了我的饭,就要随时为我献身。”
薛沐晴默然不语,穆哈罕与她虽是泛泛之交,但平日也觉得他侠义忠勇,豪气干云,若在中原,必是一位旷世奇侠,如今却被主出卖,护主冤死,可惜可叹。
陈剑声扬了扬眉,道:“可汗今日将所作所为悉数说出,又摈退左右,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颉利可汗从怀中取出一道羊皮书,道:
“陈少侠,薛姑娘,二位天纵奇才,若肯加入我东突厥,必然封王拜将,若不肯相助于我,自当放二位归去,朕对天盟誓,十年内决不南下用兵,诏书朕已写好,请二位过目。”
二人接过羊皮书,展开细看,上面果然写了十年内不会南下攻隋的内容。
只听颉利可汗接着说道:
“我这里有两件宝物,赠予二位,以感谢二位数次相救,并助我登上可汗宝位,来人……”
帐帘一挑,一位仆从端着一个大大的锦盒走了进来。
颉利可汗取过锦盒,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件金光闪闪的甲胄,递给陈剑声,道:
“这件宝甲名曰‘龙鳞金甲’,是我东突厥的镇国宝物,穿附身上,柔若无物,却刀剑不入,陈少侠,请笑纳。”
陈剑声伸手接过,宝甲果然轻如蝉翼,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收下,还是该推却。
颉利可汗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绿色玉石,捧在手中,对薛沐晴道:
“这块玉石乃是朕出使隋朝时皇帝赠予的礼物,现在朕转送给你,日后无论何时,只要薛姑娘有事相求,见玉如见人,朕必以倾国之力相助!”
“这……”薛沐晴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了看陈剑声,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伸手接过,道:
“多谢可汗,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与可汗为敌,只盼可汗言出必践,两国世代交好,永无征战。”
颉利可汗点点头,抚掌笑道:
“如此甚好,那朕便不叨扰了,二位请自便吧。”
目送颉利可汗王驾离去,二人相视苦笑,这几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梦如幻,恍若隔世,却偏又真实地经历。
而现在,他们只想着能够快快脱身而去,远离这块乱人心扉的是非之地。
二人回到驿馆,一夜无眠,第二日又遍寻鬼玺不见,觉得留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思,商量了一下,决定即日便启程返隋。
阿史那燕也已知晓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她从未想过自己那敦厚、仁义的父王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工于心计,内心深为不齿,因此也吵着要和二人同去中原“游玩”。
颉利可汗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本来中原文化绚丽多姿,能去游历一番也是好的。
但毕竟年纪尚小,还是女儿家家,风俗习惯又不尽相同,再加上隋朝正与陈国开战,出门在外做父亲的总是不甚放心,就软硬兼施地将她留下了。
不过阿史那燕也不肯就此作罢,即便去不成大隋,也非要亲自送陈剑声与薛沐晴一程不可。
临行临别,阿史那燕眷意依依,留恋不舍,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镯,塞到薛沐晴手中,道:
“姐姐,我在冷月寒潭待了数日,阅尽天下至宝,不过我想这件物什作为礼物送给你是最合适不过的。”
只见她重新将玉镯捉在手中,擎于半空,看着地上来回游走,噘着鼻子嗅来嗅去,到处找吃食的蓝玉,喊了一声:
“进来吧。”
一道绿色光芒从玉镯中射出,直照在蓝玉身上,蓝玉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身子突然被绿光包绕,凭空而起。
它不明所以,一脸懵懂的左右看看,发现不对,四脚悬空乱踢,却已不及逃脱,转瞬间绿光暴涨,旋即暗淡熄灭,隐藏在了玉镯之内。
“蓝玉!”薛沐晴失口惊呼。
阿史那燕笑着道:“姐姐莫慌,蓝玉只是暂寄于此玉镯内,若姐姐何时想放它出来,只消念动法诀即可。”
说着便将释放神宠的咒语教给了薛沐晴知晓。
薛沐晴又惊又喜,当即谢过阿史那燕,三人依依惜别,约定来日在大兴城再行相聚,共览河山。
※ ※ ※
陈剑声与薛沐晴一路风雨,日夜兼程,终于顺利地进入了大隋的地界。
“终于回来了……”薛沐晴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怎么我觉得忽然连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陈剑声点头微笑道:“风是桑梓清,月是故乡明,晴儿,回家的感觉真好。”
薛沐晴扬首问道:“陈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剑声低头沉默了许久,道:
“山泉关失守,全因老贼宇文化及卖国投敌,若是晴儿当时能在关内,杀了宇文老贼,陈军绝不至如现今般势如破竹,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薛沐晴心中一酸,往事仍历历在目,斯人却早已远去,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道一声:
“陈大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陈剑声继续道:“听说李二公子受命于危难,现正屯兵江夏,扼守长江,陈军不能越雷池半步,我想投军报国,以弥补我当日之错。”
薛沐晴道:“好男儿志在天下,陈大哥有此心意当然是好,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陈剑声故作认真道:“薛姑娘有令,陈某人莫敢不从,但不知我们要去向哪里?”
薛沐晴抿嘴笑道:“你跟我来便知道了。”
又走了几日,二人玩笑嬉戏,感情又好上了几分。
黄沙漫漫,骄阳茫茫,这一日,薛沐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问道:
“陈大哥,你看到了吗?”
陈剑声“嗯”了一声,指着满地的黄沙道:
“这些天来,地上的脚印似乎多了起来。”
薛沐晴接道:“是了,而且这些脚印应该都是新踩上去的。”
陈剑声道:“也不奇怪,应该是过路的商贾留下的。”
“不对,”薛沐晴摇头道:“过路的商贾不应该这么多人,而且陈大哥,你看这些脚印,几乎全都是大而深沉,看来都是些修为高深的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