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郡,弈远镇,为大隋西北重镇,又是四方往来交通要冲,自古繁华似锦,商贾云集,乡绅富豪多不胜数。
同时此地遍地赌坊,相对南方的南安郡,一南一北,一色一赌,遥相呼应,民间更有“南安北弈”之说。
而弈远以一镇之地与南安郡齐名,足可见它的地位尊崇。
弈远镇中最大的一间赌坊位于南街中心,名唤“鸿运”, 鸿运赌坊起地两层,每日迎客数千,来往银两不计其数,周遭数百里,无不知其大名。
然而几乎无人知晓,在鸿运赌坊的地下,也有同样大小的两层建筑,更惊异的,是这家赌坊及其地下建筑,乃是令江湖人物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赤练教”的分堂堂口。
此时,赤练教流云堂旗下秋水坛坛主钟天雄正与属下商议坛中事宜,忽然门帘一挑,急冲冲走进一人,身形尚未站定,便焦急禀报道:
“启禀坛主,出事了!”
钟天雄眉头一皱,微怒道:“石头,何事如此惊慌?”
石头嘴唇微动,似乎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的一位白衣少女,又看了看钟天雄,却是没有答话。
白衣少女会意,微微一笑,道:“钟叔叔,我先出去一下。”
钟天雄连忙起身相拦,似乎对白衣少女甚是恭敬,转脸对石头道:
“这位潇潇姑娘是小姐的密友,有什么事尽管道来,不必避嫌。”
石头点头答应,这才说道:“上面来了个硬扎手,小的出来之时,已经连赢二十二把了!”
“什么!”钟天雄大惊,从来没有人在鸿运赌坊能连赢十把以上,今日忽然来了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什么帮会来砸场的?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阿标阿胜呢?这两个东西为什么不出手?!”
石头答道:“阿标阿胜都出手了,准备押大开小,押小开大,可是明明摇了大,开出来却变成小了,连着数把都是如此,真是邪了门了!”
“有这种事?头前带路,本坛亲自去看看!”
钟天雄有点坐不住了,要是这么让他赢下去,鸿运赌坊以后还开不开门了?
“等一等……”白衣少女潇潇伸手将钟天雄拦住,道:
“钟叔叔,如此小事,怎能让您亲自出马,这可不是堕了流云堂的威名,如果信得过侄女,就让潇潇代走一趟,必定给您一个圆满回复。”
钟天雄笑道:“潇潇姑娘冰雪聪明,你能出手,自然手到擒来,如此就劳烦了!”
潇潇含笑点头,对石头轻轻招手:“这位大哥,劳烦你前面带路。”
“买定离手——!!”
一张赌桌前,一名锦衣少年面带微笑,双手合抱胸前,得意洋洋地望着对面的赌官,旁边围着数十名赌徒,连声起哄:
“开啊,快开啊,鸿运赌坊不是输不起吧?!”
“就是就是,公子,你可真是财星拱照啊,今天大伙可都指着你发财了!”
赌桌对面,两名赌官已是冷汗涟涟,面容极是尴尬,手按着赌盅,迟迟不敢开盖。
“开吧,开完这把,公子我就走人了,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锦衣少年催促道。
那两个赌官一听说这人开完这把就走,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骤然来了精神,手一提盖,高声唱道:
“三三六,十二点大——”
人群中“哄”地一声,众人纷道:“又是大,这公子今日可是神了…”
“哎,公子当真要走?时间尚早,再赌几把啊…”
“公子明日何时再来啊…”
锦衣少年嘴角泛笑,却是只字不答,去银号兑了筹码,顾自扬长而去了。
手里数着大把的银票,自是心花怒放,得意非常。
却不料转过一个街角,迎面奔来一人,锦衣少年未有准备,躲闪不及,正撞了个满怀,半数银票洒落在地,立时怒道:
“你怎么走路的?瞎子啊!”
边骂边将银票拾起,塞入衣襟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面竟是一女子声音,锦衣少年仔细看去,原来撞了自己的,居然是一位容貌秀丽的端庄少女。
这少女身着白衣,长发齐腰,容貌虽不能说倾国倾城,却也可算是万中挑一,加上全身绝无半点市井脂粉之气,其婉约可人的清新玲珑之美,更是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只听这少女连声道歉,双手在锦衣少年身上乱摸,一双大眼却是散乱无神。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伤到你了吗?请您别见怪,我,我,我是瞎子!”
少女说着,眼中竟急得淌出两行清泪,彷如梨花带雨,怎不叫人心生痛楚?
锦衣少年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涌起一阵歉意,赶紧扶起那少女,道:
“这个……在下不知姑娘眼睛不方便,口不择言……这个……还请姑娘原谅。”
那少女这才收起眼泪,勉强微笑道:“公子不怪就好,小女子名叫潇潇,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只是受眼盲所累,不能照顾爷爷,反让他偌大年纪,还要日日操劳,养我这个没用的孙女。”
“今日爷爷上街,快天黑了,还没回返,潇潇心中焦急,就上街寻找,不想竟差点伤了公子。”
锦衣少年一听,恻隐之心大起,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道:
“潇潇姑娘,这里有五百两纹银,足够你爷孙二人数年之用了,今后就别让你爷爷再受风雨之苦了。”
潇潇连连摆手,急道:“不可不可,你我素不相识,潇潇怎可伸手向公子要钱。”
锦衣少年道:“在下实言相告,这银两本是我路上捡来的,反正也是白来,送一些给更需要之人,何乐而不为呢?还请潇潇姑娘不要推辞了!”
说罢将银票塞到潇潇手中,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本以为那潇潇还会推辞一番,至少说些感激的话,谁知许久都没有回音,忍不住回头一瞧,却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锦衣少年心中疑惑,忽然,一个念头升起:既然那女子是失明之人,即便她要找之人近在十步之内,又怎识得?
想到这,心中一翻,知是上了当,伸手一摸胸前,数十张银票,统统踪迹不见!
锦衣少年怒火中烧,道一声“可恨啊!”,双手结出法印,喝道:“御剑!”
背上长剑龙吟出鞘,光芒大盛,浮于长空之上,锦衣少年一纵身,跃上剑身,念一句法诀,长剑微微一颤,飞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