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嗯”了一声,又道:
“适才杜参军言道,他大兴家中差人来报,老母病重,似乎也是中了毒物,不知林少侠可否将此丹丸分一半与他,以全孝道?”’
“这个嘛……倒是也行,”林奕风犹豫了一下,正在考虑丹丸分半后会否药效不足,忽然见潇潇在一旁吃吃偷笑,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我明白了,李将军还是不信我!”林奕风愤愤道:
“杜参军老母病重是假,将那半粒丹丸拿去验毒是真,李将军,不是我托大,若说我们要害元帅,这屋内的几人恐怕也阻拦不住吧!”
李孝恭被他说破心事,颇是尴尬,只得道:
“四位毕竟不是军中之人,元帅之安危事关天下兴亡,不得不慎重待见,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林少侠多多原宥!”
林奕风见他说得客气,也不好再发作,取出丹药用长剑一切为二,半粒交与李孝恭,然后张嘴将另外半粒吞入肚中,半晌无甚反应,才道:
“如何,李元帅可否服药?”
李孝恭干咳了几声,赔笑道:
“林少侠见谅,本将也实在是情非得已,身逢乱世,不得不如此……”
说着瞪了杜如晦一眼,将那半粒药丸双手合捧,恭恭敬敬递上,道:
“烦请林少侠施药!”
林奕风随手一接,心中暗骂:不要脸的东西,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近卧榻,将药丸塞进李世民口中,以清水灌服,静观变化。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李世民似乎毫无好转的征兆,副将杜振耐不住性子,急急道:“林少侠,元帅几时能醒?”
林奕风也有些冒汗,沉吟了一下,说道:
“雪顶冰蟾丹药效神速,按理现下李元帅应该有些反应才对,不知为何……是了,定是刚才这丹丸被分去了半粒,以致功效减半,才未见李元帅醒转!”
李孝恭懊恼地砸了一下拳头,狠狠瞪了杜如晦一眼,向林奕风问询道:
“林少侠,这便如何是好?”
林奕风心道:叫你们一群龟儿子不信我,救不活你们元帅关我屁事,可我得给人活活当一辈子保镖,这便又如何是好?
心中暗骂,嘴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安慰众人道:
“药效虽有些折损,也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我预计至多两个时辰,李元帅定能苏醒。”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唯有潇潇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两个时辰吗?我看各位怕是要失望啰。”
林奕风怒道:“黄毛丫头,屡次辱我,今日定要你好看!”
说着便要拔剑。
李孝恭赶紧伸手拦住,问道:
“姑娘此话何意?莫非这雪顶冰蟾丹并无解毒之功?”
潇潇斜了一眼林奕风,毫不在意,顾自道:
“药是好药,却不对症,便如千年人参用于消渴之症,虽无害处,亦无益利罢了。”
隋军一众人等均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人人心中暗想:
这几人究竟是何来历,说是朋友,却互相拆台,说是仇家,却又出入同行,真是奇之怪也……
只听潇潇又道:“小女子亦粗通药理,不知各位大人可否允我探视一番?”
将军祭酒萧圣摆手阻止道:“笑话,我军中名医和这位南华山小道长都无计可施,你一年轻女子,又能有何手段了?”
潇潇听了气往上冲,脸色一变,当即便要发作,却被李孝恭阻住:
“祭酒大人,如今元帅昏迷不醒,京师良医也迟迟不至,便让这位姑娘探视一下,不碍事的。”
萧圣见三军代帅说话,再不好阻拦,只能遵从将令,退在一旁。
李孝恭做了个“请”的手势,围拢在床榻前的一众官员各自后退,让出了一条通路。
潇潇自觉被萧圣言语侮辱,本不愿再出手诊治,但又见李孝恭真心待见,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只见病榻中的李世民眉头深锁,双目紧闭,面如缟色,其间黑气弥漫,一看便是中了剧毒之相。
潇潇轻轻抬起李世民右手,三指搭在腕间,细细品脉。
她神情肃穆,全然没有了平日嬉笑怒骂的洒脱,对她而言,诊病仿佛便是一件极为庄重之事,容不得半点亵渎。
此时她全心拈脉,不知不觉脸色已阴沉了下来,她低声轻语:
“脉象细弱,表证阴阳,虚寒积迫,邪热鼓动,脉形浮大而数,且散落无根,乱象环生,这是即将大行的征兆啊!”
她这一说不打紧,可吓坏了周遭的隋军官员,众人虽也知晓李世民伤重难返,当“大行”二字真正说出口时,心头却也都如重锤击胸,久久说不出话来。
潇潇放下李世民手腕,缓缓站起身来,接着道:
“阴阳交汇,寒热共生,果真是世间罕见之奇毒!”
李孝恭赶紧道:“姑娘可识得此毒,可有法子救治?”
潇潇皱眉道:“我在《南海奇草经》中见过类似记载,按照李元帅的征象来看,似乎与一种名为‘南海刺蚓’的毒物十分相似。”
“南海刺蚓?这是何物,竟如此厉害?”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潇潇脸色十分难看,说道:
“据说这种毒物藏身南海一处小岛的淤泥深处,极其罕见,全身肉刺,每根刺下均带有毒囊,将此毒物晒干后研磨成粉,制成毒液,世上无药可解……”
说到此处,在场众人皆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李孝恭颤声道:
“如若姑娘说的是实情,那李元帅……李元帅岂不是……”
林奕风慢腾腾走到潇潇身边,眼望着众人,作出苦涩的神情,口中却低低的声音在潇潇耳边念道:
“喂,小瞎子,我治不好李元帅,你也治不好,咱们两厢扯平,那赌约就此作罢如何?”
潇潇“呸”了一声,大声道:
“谁说我治不好?”
林奕风奇道:“你不是说此毒世上无药可解吗?”
李孝恭等人听她说出这话,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喜出望外道:
“姑娘,可是有转机?”
潇潇将头一扬,得意道:
“那是自然!”
李孝恭喜道:“愿闻姑娘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