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雷语欣一声大叫,珠泪盈眶,眼望着众人,放低了声音,带着哭腔道:
“求你们,别打了……”
雷印天怒意未消,还想动手,却见女儿泪水涟涟,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由放下手臂,长长叹道:
“我雷家儿女,几曾受过如此屈侮,今日之辱,定要叫你们十倍奉还!”
雷语欣又对陈剑声道:
“陈公子,家父传你魔功,虽未经你本人意愿,却也终究救你一命,你看在他已是风烛残年的垂垂老者,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陈剑声眼见雷印天为他传功之后一袭乌丝转为满头白发,似乎一下苍老了二三十岁,心中也是起了怜悯之念,再看那雷语欣弱质女流,楚楚可怜,便再也起不了杀伐之心。
这短短数个时辰,他经历了由生到死,由死及生,对这世事也着实看透了几分,当下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让出道路,言道:
“雷教主,经此一役,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带领赤练教改邪归正,莫再为恶!”
雷印天“哼”了一声,道:
“不劳挂心!”
转身欲走,又似乎心有不甘,回头道:
“若我魔功未失,怎容你等小辈放肆!”
雷语欣见陈剑声终于没有痛下杀手,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她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陈剑声,低低的声音道:
“中营左侧第三顶帐篷,上有赤雨旗号,你要的东西就在文书案上摆放。”
此话一出,陈剑声便知她指的是天下正派联盟的行侠印绶,心中一喜,当下便施礼道:
“多谢姑娘告知。”
雷印天瞪了女儿一眼,沉声低喝道:
“还不快走,等着被人羞辱么?”
此时柳新兰也走了过来,面上仍是毫无波澜,与陈剑声身形交错之际,轻轻说了一句话:
“小姐如此对你,日后你若负她,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四人悄然而去,陈剑声虽对几人之前的言语举动颇有疑惑,但也料想恐怕与先前自己误揭轻纱之举有关,思忖了半晌,半懵半懂,便也略过一边,不去想它了。
转过头去,看见薛沐晴一脸阴沉,盯着那魔教四人远去的方向,似有所思,陈剑声不由咯噔一下,心道:
莫非柳新兰之前的话语,让晴儿误会我与那魔教之女有甚瓜葛不成?
想到此,赶紧解释道:“晴儿,其实我……”
“其实我应该杀了她!”不等他说完,薛沐晴已将话接过:
“那朱得胜本是流云堂派去山泉关的细作,若非他将骁龙营的撤退路线泄密,莫大哥和诗音妹妹又怎会惨死荒野?”
她紧握碧水剑,脸上满是恨意,接着道:
“归根结底,都是那流云堂主的错,都是那雷语欣的错!”
陈剑声见她甚是激动,也不敢劝解,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慰籍。
薛沐晴说到动情处,眼眶微红,身体有些颤动,继续道:
“若不是适才他们刚刚救了陈大哥,晴儿此刻决计已将那魔女刺死在身前,现在陈大哥与他们恩怨已清,下一次若再相见,必要叫她血溅当场,绝不食言!”
陈剑声知她绝不是说说而已,誓言既出,必当实践,当下便顺着她的话语道:
“我与魔教势不两立,下次相见,不需晴儿动手,我自当将她毙于戟下!”
薛沐晴闻言,这才转悲为喜,脸上阴霾渐去,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正想说些歉意的话,忽听一旁林奕风絮絮道:
“哎,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外面天都快大亮了,还不赶快回去交差么?”
陈剑声点头道:“林兄弟说的是,我们这便回去吧。”
三人来时均是有人带路,一路疾驰而入,却不料这“苦厄洞”体量庞大,其内各大小洞穴叠嶂,环环相扣,要想出去,颇要费些时辰。
约莫探寻了近一个时辰,眼前渐有光亮闪现,陈剑声喜道:
“快些前行,洞口就在前面!”
三人加紧脚步,鱼贯出了洞门,只见洞外已天色微亮,林奕风看了看陈剑声,得意道:
“陈师兄,我等夜闯魔营,虽未歼敌,却也间接废了其教主的一身魔功,令他再不能为祸江湖,可也算大功一件吧?”
陈剑声一副怅然若失模样,道:
“大功一件?不被师尊责罚已是万幸了!”
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道:
“嘿嘿,陈剑声啊陈剑声,你还想着只受些责罚就可逃过一劫了吗?你愧对师门,愧对江湖正道,不应该自裁以谢天下吗?”
此话一出,立刻吓坏了身旁二人,薛沐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紧不放,眼神透出惊恐之色,急切道:
“陈大哥,不可胡说!”
林奕风也道:“陈师兄,你体内魔功乃是雷印天趁你昏死时强行灌入,并非你之过错,若回去后正道众人说起,兄弟自然为你作证,这一点请陈师兄毋需挂怀!”
陈剑声凄苦一笑,道:
“此为其一,若非我的出现,雷印天寒毒侵体,早已崩亡,江铁桥自然趁机作乱篡位,魔教势必大乱,正是我正道彻底歼剿之良机,可惜阴差阳错,被我拨乱反正,魔教竟因此逃过一劫,这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林奕风虽觉陈剑声说得过于严重,却偏又找不出什么话语安慰,只得干笑几声,作眼望远方状。
“走吧,”陈剑声招呼一声,道:
“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咱们这就去魔教营寨取了印绶,交还师尊手中,也算不虚此行。”
二人答应一声,并肩与陈剑声一齐下山而去。
山间路大,且天色渐光,虽有些崎岖,倒也不甚难走,只半来个时辰,便回到了魔营所在。
短短时间,赤练教流云、烈风、赤雨三堂教众已是走得一个不留,按照雷语欣所言,三人进入那中营左侧的赤雨堂营寨,在书案上果然发现了从正道手中夺取的行侠印绶。
陈剑声将印绶拾在手中,看了半晌,似乎在做着什么决断,终于,他将印绶交到林奕风手中,抱拳道:
“林兄弟,如今魔教教主武功全失,赤练一门从此在江湖中的气焰必然有所收敛,暂时不能为祸江湖,我魔根深种,无颜再回师门,行侠印绶由你带回,你我就此别过,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