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声放开处罗可汗,走到阿史那燕身前,安慰道:
“郡主,三王爷已遭不测,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重要的是……”
话未说完,只听“嗖嗖嗖”一阵凄厉的破空之声,三支响箭从帐外飞射而来,分别射向陈剑声,薛沐晴和阿史那燕三人。
陈剑声与薛沐晴身经百战,小小暗箭如何能伤得了他们,轻轻闪身避过,却听“啊”的一声,二人定睛看去,竟是阿史那燕不及闪避,被箭矢射中了左肩,顿时血流不止,坐倒在地。
薛沐晴赶紧上前察看伤势,只见红色血液汩汩而出,看来总算是没有喂毒。陈剑声剑眉倒竖,怒喝道:
“果然奸诈之徒,竟敢暗箭伤人!”
处罗可汗赶紧摆手,颤声道:
“没有……朕没有……”
陈剑声从背后拔出双戟,大喊:“还敢狡辩!”
盛怒之下,举手一挥,祝融戟尖顺势划过处罗可汗咽喉,鲜血狂飙而出,溅了周围人一身。
阿留铁瞪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这个平生呼风唤雨,权倾一时的可汗,竟如此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知如何是好,呆立了半晌,突然疯了一样叫了起来:
“快来人,有刺客,可汗已经殡天了!”
瞬间,便听到帐外一阵躁动,自门外涌进了数十名士兵,手执利刃,身披轻甲,将三人团团围住。
阿留铁望着处罗可汗的尸体,惨笑一声,道:
“放下武器投降吧,帐外还有三千卫兵,你们逃不掉的。”
阿史那燕强忍痛楚,咬牙道:
“陈大哥,薛姐姐,你们尽力杀出去吧,不用管我,今夜我大仇得报,此生已然无憾,快走!”
阿留铁冷笑道:“谁也走不了,将他们全部拿下!”
陈剑声与薛沐晴眼神相碰,各自心领神会,护住阿史那燕,准备拼死一战。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似乎已不能避免。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浑厚低沉的声音:
“处罗可汗好大喜功,暴政虐民,人人厌之,现有大隋朝义士替天行道,使得暴君伏诛,正义得以匡扶,今夜首恶必办,余者不问,众卫士快快放下武器,重投明主!”
陈剑声等人一听之下,心中疑云大起,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循声而来,数名异装卫士簇拥着一位身着华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阔步而入。
众人一见之下,竟然全都面色大变,指着那男子齐声道:
“你……你……”
阿史那燕更是惊异不已,露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冲口道:
“父……父王?!”
这华服男子竟是日间被活活“烧死”在马车内的东突厥三王爷——阿史那咄苾!
此时的三王爷,倒负双手,面容威严,眼中精光大作,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哪里还有丝毫平日的怯懦和呆板?
只听他继续说道:“东突厥的勇士们,处罗可汗恶贯满盈,被长生天派来的使者处死,日后世上只有朕颉利可汗,再无处罗可汗,愿意归服朕的请自行退去,不愿归顺的……帐外五里,尚有一万甲兵待命!”
说着眼中精光爆闪,扫视了一遍帐内的所有人,闭口不语。
话音刚落,刚才涌进大帐的王庭卫兵立刻如潮水般地退了出去,阿留铁见大势已去,走到咄苾身前,俯身拜了下去,然后站起身,倒退着出了王帐。
阿史那燕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忍着伤痛走到咄苾跟前,流泪道:
“父王,果真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咄苾道:“燕儿,是朕,朕回来了,记住,以后朕是颉利可汗,不再是三王爷,现在,你也退出去吧。”
颉利可汗吩咐身边带来的卫士,将阿史那燕搀扶出去,好生休养,这才转过头来,面向陈剑声和薛沐晴二人,换上了一副笑脸。
此时二人也大致猜想到了事情的原委,正想说话,却被颉利可汗抢了话头:
“想必二位也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错,确实是朕欺骗利用了二位,在此跟二位道个歉。”
说着后退几步,长身一揖。
陈剑声强忍怒意,嘴上竟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恭喜可汗即位大宝,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亟盼明示。”
颉利可汗手一抬,做了一个请说的动作。
陈剑声道:“今日日间,在马车中向我等求救之人,是否可汗本人?”
“自然是朕,”颉利可汗面含笑意,似乎十分得意:
“世上又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即便有所相像,瞒过了二位,还能骗得了我的亲生女儿么?”
陈剑声奇道:“那马车明明被火烧毁,无人逃出,车内亦有一具焦尸,可汗是如何脱困的?”
颉利可汗仰天大笑,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朕就把这前因后果统统说于你们听吧。”
原来这颉利可汗实乃人中龙凤,从小志存远大,奈何长幼有序,可汗之位,始终也落不到他的手中。
处罗可汗即位后,看出他不甘屈人之下,便收回了他所有的权力,只留了一个王爷的虚职给他。
从此他便处处示弱,韬光养晦,不再理会国家政事。
虽然淡出朝野,但胸中鸿志却从未衰退。
经过多年经营,他在国中偷偷收买了如左护叶萨沙尔在内的多位高官,并暗中结交死士,操练府兵,培植亲信势力。
至于这次夺位事件,也是经过了长期的部署和谋划:
在出访隋朝的路上,接到隋朝华阳公主被处罗可汗扣留的消息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经过数日思虑,便有了通盘计划。
首先,他立即返回大兴城,向杨广报告了这个信息,并在市井散布处罗可汗暴虐残戾的习性,以引起朝廷上下的恐慌之情。
然后在觐见杨广之时,大力宣扬突厥人如何凶蛮成性,不循常理,要救回公主,只能武力解决。
在回东突厥的路上,他命人先行飞速赶回,秘密在王府和隋朝驿馆之间挖了一道地道,开口便在当时火烧马车之处。
这辆马车车厢宽大,足以容纳两三人,而且底座贴地,盖住了地上的掩盖的地道口。
在陈剑声等人赶到时,颉利可汗便探出车窗,现出身形,然后立刻回归车厢,掀开底座,从地道逃生,而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则是一名与他身材相似的死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