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堂堂东突厥汗国三王爷会是一个高高在上,骄蛮孤傲之人,却不曾想此刻对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他国老人,却也算是恭敬有礼。
只见他拼命收起原来惶恐的面容,谦卑而不失懦弱的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天朝使节到访,失礼失礼。”汉语竟是十分纯熟。
老万见三王爷如此谦恭,心中十分舒畅,接下来向王爷介绍了徐泰、薛沐晴两位国使,到郭秀才时,只说是跟队的随从,并无多言。
两厢熟识,老万寻了个空闲偷偷对另三人道:
“二位国使,秀才兄,看来计划有变,我们得先行谒见处罗可汗了,至于鬼王娘娘交待的事,只能容后再办了。”
郭秀才不依,道:“谒见可汗非同小可,你拿什么作为国礼?若是将‘分水墨玉’献了上去,我们如何下得冷月寒潭?”
老万道:“我们此行当务之急是营救华阳公主,处罗可汗为人奸滑狡诈,暴怒多疑,且喜怒无常,十分难以接近,此番有三王爷引荐,必定事半功倍。”
“至于如何下冷月寒潭夺回鬼玺,我见这三王爷宽厚仁德,我们对他又有解困之恩,到时候再求他向可汗借用宝玉便是。”
郭秀才还想争辩,却听薛沐晴道:“秀才,就听老万的,鬼玺之事我既已应下娘娘,自然想方设法必定办到,你也不必急在一时。”
郭秀才一甩袖子,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其后数日,三王爷每天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人,以表相救脱困之谢意,却绝口不提谒见可汗之事。
几人等得气闷,赴宴了几次便推脱不受,后来索性不再出门。最后还是徐泰按耐不住,直接找到三王爷质问缘由道:
“两国相交,贵以诚以专,而今王爷却如此怠慢来使,又是何故?”
三王爷笑道:“徐国使不必心急,更无需动怒,小王明日便带各位谒见可汗就是。”
夜静幽幽,深秋的寒风在北国的草原中格外刺骨,薛沐晴独自站在帐外,怔怔地想着心事。
若不是先行遇到华山派苏玉掌门,若不是当时服下了花面狐“五花奇筋散”的解药(见本书番外篇《怒擒花面狐》),而这解药又机缘巧合的与陈剑声下的“百日消魂散”同宗同源,只怕自己如今尚昏睡于蜀山之巅…
一想起陈剑声那俊秀的面容,那爽朗的大笑,那为自己血战楚异天的场景,薛沐晴心痛不已。
来日,你我是敌是友,是战是和,是仇怨,还是羁绊……
一夜无眠,转眼间竟已到了次日天明。
“薛姑娘,在此站了一夜么?”
身后传来声响,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郭秀才已然出现在了身后。
“嗯,在想些事情。秀才,你是……找我有事?”
“天冷风高,莫要伤了身子。”郭秀才递过一件宽大绵厚的袍子,缓缓道:
“处罗可汗召见我们。”
接到处罗可汗的召见书,一干人自然都十分欣喜,苦等了数日,今日终将有个结果,也不知华阳公主现在何处,有否吃苦?
一切的一切,就快见分晓了。
东突厥的王庭建在草原的一处高地,此时,原本青绿如茵的大地已是金黄遍野,朝阳新晖,散落在苍莽高原,将这连绵起伏的山岗照耀的层林尽染,流光溢彩。
一行人无暇领略这如画的美景,在一名叶护(叶护为突厥官职,即部族中的一部之长)的引领下,匆匆向中央一顶极为宽大的帐篷走去。
未到门前,只见帐帘一挑,三王爷一脸恭敬地陪着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走将出来。
这名男子高鼻阔颧,眼窝深陷,身披兽皮,手执权杖,面上神情孤傲,眼神如电般扫了扫众人,突然脸色一变,打了个哈哈,大声笑道:
“隋朝来的国使,我俟利弗设的朋友,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说罢举起双臂,作出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
老万在后排低着头轻声道:“这位应该就是处罗可汗了,俟利弗设正是他的名讳。”
徐泰赶紧也陪了笑脸,按照路上老万教的突厥礼仪,快速走到处罗可汗身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这两个大汉紧紧抱在一处,看上去倒也是十分滑稽。
稍后,其余人等也上前一一躬身见礼,处罗可汗与三王爷将众人迎进大帐,两厢落座,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徐泰向处罗可汗拱了拱手,道:
“听闻鄙朝华阳公主游历至此,蒙可汗照顾有加,不知公主殿下现今何在,是否安康啊?”
处罗可汗一沉脸,故作不悦道:“徐国使,你既称朕(注:古时突厥可汗自称亦为‘朕’)对华阳公主照顾有加,又何来是否安康之说啊?”
徐泰忙站起身来,施礼道:“可汗勿怪,徐泰本是个粗人,不擅言辞,这厢给您赔罪了!”
处罗可汗自觉戏弄了隋朝国使,心中十分痛快,挥挥手道:
“罢了罢了,朕向来宽宏仁厚,些许小事,不必介怀,至于华阳公主嘛……”说到此处,故意拉长了声音,沉吟不语。
站在徐泰身后的老万知道处罗可汗这是要提条件,赶紧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国礼…”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徐泰“啊”的一声,正要回身从老万手中接过“分水墨玉”,却又听得处罗可汗继续道:
“各位莫怪,这几日未曾召见各位,非是朕不识礼数,而是先行了解了一下各位的情况。二位国使修为高深,身怀异术,朕正好有一事相托,不知二位可否成人之美啊?”
众人皆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处罗可汗貌似粗鄙,其实竟是如此精于计算,短短几日,便已将己方这几人的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
徐泰愕了一下,心想:这处罗可汗作为一国之君,他都办不到的事,我们又如何能办到?
嘴上却只得道:“尊敬的可汗,您有什么吩咐,请只管示下。”
处罗可汗大笑道:“好!徐国使果然痛快,如此朕便不客气了。”
“朕久闻中原之地钟灵毓秀,臣民见闻广博,修仙习道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顿了一顿,又道:“不知各位有否听闻,朕这王庭西北方向,有一处‘冷月寒潭’?”
众人又是一惊,这冷月寒潭不就是鬼王所提及,那大妖“独角蝠王”所在的巢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