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水竹苑内疏影横斜。怀夕独坐石凳,指尖银针在绢面上起落流转,一丛青竹荷包已初具形态。李嬷嬷踏月而来,立在院门处含笑端详片刻,方缓步近前:“怀夕姑娘好巧的手艺,这竹叶竟似能随风动一般。若得空时,可否为我这老婆子也绣一方帕子?”
怀夕闻声起身,将针线轻搁篮中,浅笑温婉:“嬷嬷过誉了。您素来照拂我们水竹苑,一方帕子何足挂齿。待完成手头活计,定挑上好的软缎为您绣个松鹤延年图样送去。”她目光微转向内室,声音放轻,“可是老太君有事寻姑娘?姑娘午后困乏,此刻尚在歇息,我这便去唤她。”
李嬷嬷连连摆手:“莫要惊扰。老太君近日身子爽利,心里记挂姑娘,特命我来传话,晚宴设在寿安堂,请姑娘务必同去聚聚。”原来是老太君第二日醒来,听春桃把事情的全部都和她说过了。
“嬷嬷放心,”怀夕颔首,“待姑娘醒转,必当悉心梳妆赴宴。”说罢完立马从怀中拿出一片小金叶片递到李嬷嬷手中,嬷嬷拿着留喝茶。李嬷嬷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嘴上连连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双手却已诚实地接过了那金叶片,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跑个腿竟能得这般酬谢,正愁儿子娶媳妇手头紧促,这意外之喜来得正是时候。她越想越是欢喜,脸上更是开了菊花。
怀夕送走李嬷嬷,继续坐在树下绣着她的荷包,不一会,听见姑娘喊她。连忙起身,走进室内。虽自幼便侍奉在姑娘身旁,眼前这一幕却仍令她呼吸一滞。午后西斜的日光,悄悄从窗隙间溜进,轻轻覆上姑娘初醒的面庞。她双颊犹带一抹慵懒的红晕,眉眼间流转着不染尘俗的天真与宁静。那一缕阳光仿佛也生了怜意,依依不肯离去,久久停驻于她的颊边。
阿韫见怀夕怔怔出神,不由莞尔,戏谑调侃道:“可看够了?好你个登徒子,竟痴迷起我的容貌来——小心我向苏妈妈告你一状。”怀夕知是姑娘有意打趣,忙不迭讨饶:“姑娘您就饶了我吧!实在是您太过貌美,让我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辞赞颂,只觉得这世间的凡俗男子,都配不上您一分。”
行了,别贫嘴了,你怎么和辛夷一样,赶紧伺候我梳洗,睡得身子黏糊糊的。
这时辛夷走进来,听见姑娘说她名字,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怀夕把刚才的事情和她说一遍,辛夷立马自豪的说“我家姑娘本来就是是最好的”。
梳洗的时候,怀夕把下午的事情和阿韫说了一遍,阿韫听完立马开心的笑,等了好几天终于来了。辛夷你去告知笙子,让他准备一下,马上可以入相府了。
我可是凭着显露的医术才将他请入府中的,有他在,相府总算能扭转局面、化被动为主动,你们也能稍稍轻松一些。
“好嘞,姑娘!笙子早就翘首以盼啦,他说不在姑娘身边,一身才华都无处施展呢。”
“姑娘,今日我们就穿这身桃花云雾裙,配上那支鎏金‘桃夭’步摇,再点缀冰透粉晶耳坠与一对春水翡翠镯子。”
以前苏妈妈说过,姑娘年轻的时候,要多穿颜色艳丽的衣服,所以姑娘的衣裙大多数都是颜色鲜艳的,让人看着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可以,你看着搭配,不用太过出挑,惹人嫉妒。
“姑娘就是不打扮,她们也是嫉妒的”怀夕笑着说道。
主仆三人收拾好,就去了寿安堂。
到了寿安堂,里面一派祥和的景象,阿韫轻轻躬身弯腰,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老夫人笑的脸开了花,好孩子,快来,到我身边来。近几日精神头刚好点,正好你父亲今天得空在家,喊你过来一起吃个饭,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阿韫连忙说道“祖母说的那里的话,是孙女应该做的,能救了祖母,我也很开心,您老人家身体康健,就是我们这些晚辈的福气”。祖母您把手伸出来,我再给您把把脉,回头那个药吃完,我在给你开几副温补滋养,养护心脏的药,定让祖母健康长寿。
老夫人听罢,那真是菊花开在脸上了,连声唤着“乖孙”。她这般年岁的老人,儿子已是当朝丞相,图的就是安康长寿,福泽绵长。这般儿孙绕膝、受人敬重的好日子,她自是盼着能多过几年。如今这便宜孙女的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说进了她的心坎里,怎不叫她心花怒放?
心里竟也在此刻是生出一两分真心来。
孩子,你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若有短缺的,只管开口。回头我让李嬷嬷从我的库房里挑些上好的布料和首饰给你送来。你这般年纪的姑娘,正当好好装扮才是。
阿韫笑得天真烂漫,忙道:“韵瑾在此谢过祖母。母亲已为我周全置办,并无短缺。母亲持家一向公正,孙女这儿一应份例俱足,衣食住行皆妥帖周到,让我颇有归家之感。”
言罢,又转向吴夫人,翩然行了一礼,道:“女儿还要在此拜谢母亲。”
随后阿韫转头对着老太君说“祖母,孙儿正好有一件小事相求,还望祖母和母亲应允”。
先前在家中时,我有一名小厮,平日替我跑腿办些杂事,采买物品。因其为男仆,我不便擅自将他带入府中,故想请示祖母与母亲,能否予以通融,准他入府当差,以便日后有事时仍可遣他外出采办。
老夫人对阿韫说道:“通常府中采买丫鬟、小厮或随从,皆需经你母亲亲自筛选,要求身家清白,或是无亲无故的。既然是你用惯的人,便让他过来给你母亲瞧瞧。若是个心地端正、背景干净又做事勤快的,就把他留在前院,交给李管家。李管家自会为他安排合适的差事。”吴夫人暗叫不妙,心中思忖:“原来是在这儿设下圈套了。先前说得天花乱坠,叫人只当是个天真单纯的豆蔻少女,不料竟是想把自己的人塞进相府。可老夫人既已点头应允,她也不便再强行阻拦,只得吩咐管家暗中盯紧那小子,瞧瞧他混入府中究竟意欲何为。”
吴夫人脸上浅笑“母亲放心,回头我过过眼,没啥问题就让他跟着李管家,可能阿韫和我们不熟悉,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和我们张口,让她自己的人帮忙跑腿,也是能理解的”。
阿韫听着吴夫人阴阳怪气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所有的目标已经达到,其余的就和她无关了。
顾相爷温言道:“阿韫,此番你祖母之事,你着实尽心费力了。日后若有短缺之处,不必见外,只管向你母亲开口,将此处当作自己家便是。我平日冗务缠身,难免疏忽于你,你也莫要总独居院中。闲暇时不妨多与瑶儿、兰儿走动走动,彼此熟络。你们本是姊妹,将来更当相互扶持、同心共济。”
阿韫和瑶儿,兰儿一起 说道“是,父亲”。
瑶儿更是热情的说“我早想去找妹妹玩耍,看着妹妹整天在院子里,我也没好意思去,既然父亲发话了,妹妹可别嫌弃我吵闹”。
“姐姐说笑了,我自惭学识浅薄,一直未敢轻易叨扰。早闻姐姐才情出众,诗词歌赋、琴艺修养皆是一流,堪称京都贵女中的楷模。能有这样的姐姐,实为我之荣幸,脸上亦觉有光。若得姐姐指点一二,它日或也能在京都略展薄名,不负姐姐风采。”阿韫言辞恳切,神情天真烂漫,俨然一位真心仰慕姐姐的妹妹。
老夫人倍感欣慰,姐妹间正该如此。你们代表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同心协力、相互扶持,共保相府荣耀长盛不衰。
不一会开饭,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心思各异。
吃完饭,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