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间,摄政王府的书房内。
赵擎披着外袍,听着暗卫“黑蛇”的汇报。
“王爷,兵部档案库今夜遭窃,丢失武库清册一本。
太后那边似乎已收到消息,并无太大反应,反而催促选秀事宜。
此外,皇上今日去了将作监,与一名叫鲁巧的年轻工匠相谈甚欢,收了不少小玩意儿。”
赵擎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一个偷账本,一个玩物丧志,还有一个急着塞女人……这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抬眼看向黑蛇,“盯着兵部那边,看看凌谢二人接下来要唱哪一出。至于太后……她既然想唱选秀这出戏,本王就看看她能选出什么花样来。
保护好皇上,别让他真被人当枪使了,或者……玩物丧志过了头。”
“属下明白。”
黑蛇退下后,赵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喃喃自语:
“皇兄啊皇兄,你留下的这摊子,还真是热闹。你这儿子……倒是有趣,就是这心思,没一分用在正道上。”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觉得好笑,“也罢,且看风云如何变幻吧。”
夜色深沉,宫墙之内,几方势力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而处于风暴眼之一的赵小宝,还浑然不觉地沉浸在他的cp甜蜜幻想里,并在宫人送来夜宵时,特意吩咐福公公:
“明天记得提醒朕,去看看内务府给凌将军的床送过去了没有!要最好的!”
谢府里。
谢知遥和凌云对着那本被篡改过的兵部账本,又仔细核对了大半夜,试图从笔迹和墨色的细微差别中,找出更多破绽,以及可能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烛火燃尽了一根又一根,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凌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他今天先是清查库房,又是夜探兵部(还下了巴豆),精神高度紧张,此刻松懈下来,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谢知遥也感到十分疲惫,但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紧绷。账本被篡改,说明对手不仅贪婪,而且狡猾谨慎,甚至可能在朝中根基不浅。这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大人,”凌云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浓浓的睡意,“时辰不早了,我……”
他本来想说“我回去了”,但话到嘴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再想想谢府距离自己的将军府那不算近的路程。
以及自己这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可能引人注目的(在他看来)夜行衣,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谢知遥抬眼看他,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罢了,凌将军今夜便再次屈尊,在寒舍将就一晚吧。客房……依旧未曾收拾,恐怕还是要委屈将军……”
“不委屈!不委屈!”
凌云立刻接口,速度快得差点咬到舌头,困意都瞬间驱散了几分,“有地方睡就行!我皮糙肉厚,怎么都能将就!”
开玩笑,比起回自己那个冷冰冰、除了石头就是木桩的将军府,他宁愿在谢府打地铺!
至少……这里有人气儿,还有谢大人。(当然,后面这个念头他只是偷偷想一下。)
于是,凌云再一次留宿谢府。
与上一次的陌生和尴尬不同,这一次,他竟生出几分诡异的“轻车熟路”感。
他熟门熟路地跟着谢知遥穿过回廊,熟门熟路地走到谢知遥卧房外间的那张软榻前(上次他趴着睡了一晚的桌子已经被谢知遥命人搬走了,换成了这张榻),甚至熟门熟路地从谢知遥手中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干净寝衣。
“咳,”谢知遥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这是新的,未曾穿过。”
上次凌云是穿着外衣凑合的,这次总不能还让他穿着那身沾了灰的夜行衣睡觉。
凌云抱着那柔软的寝衣,嗅着上面清新的气息,感觉脸上有点热,心里却美滋滋的。
【谢大人真是面冷心热!】
两人各自洗漱(凌云在偏房,谢知遥在卧房内间)。
当凌云换好那身对他来说稍微有点短的寝衣,别扭地走到外间软榻前时,发现榻上已经铺好了被褥,虽然不是他习惯的硬板,但柔软舒适。
谢知遥从内间走出来,也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寝衣,墨发披散,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他看到凌云穿着那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绷紧的肌肉将布料撑得有些可怜,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凌将军早些安歇吧,明日还需早朝。”
谢知遥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内间,轻轻合上了门。
凌云躺在柔软的榻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谢府下人定时晾晒)的被子,却有些辗转反侧。
内间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是谢知遥上床安置的声音。
明明隔着一道门,凌云却觉得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今天在兵部库房,手心下那截柔韧腰肢的触感;
想起谢知遥分析账本时专注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
想起他递过寝衣时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停!打住!凌云你在想什么!】
凌云猛地用被子蒙住头,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躁动不安。
【睡觉!赶紧睡觉!】
而内间的谢知遥,同样没有立刻入睡。
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间凌云翻身的动静,以及那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莽撞又耿直的武将,就这样再一次闯入了他的私人领域,带着一身的热量和……麻烦。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这种莫名的“习惯”,让谢知遥感到一丝心慌。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默念账目数字,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夜色渐深,谢府内外一片寂静。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梆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两个隔着一道门的人,怀着各自复杂难言的心事,渐渐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