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遥耐着性子解释:“不是美丑的问题。你看这里。”
谢知遥指着其中几页关于十力弓和精铁枪头的记录,“这些条目,笔锋相对圆润,运笔连贯,虽然刻意模仿了工整的小楷,但细节处带着一种特有的书写习惯。”
他又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另一批关于马鞍和普通箭矢的记录:
“而这几处的笔迹,虽然整体风格相似,乍一看像是同一人所写,但细看之下,笔锋更显锐利,转折处有些生硬,顿笔的力度也略有不同。”
“像是……两个人写的,但后面这个人,在极力模仿前面那个人的笔迹。”
凌云听得云里雾里,瞪大了眼睛:
“啊?两个人写的?模仿?这……这能看出来?”
他只觉得眼睛都要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谢知遥说的那些区别。
凌云心里不由得腹诽,“读书人的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而且,”谢知遥的指尖在几处墨迹上划过,眉头锁得更紧,“你看这些数字,尤其是关键数量的地方,墨色似乎比旁边的注释文字要稍微新一点点,虽然差别极其细微,但在烛光下仔细看,还是能察觉。”
“像是后来被人用同样的墨,在原处小心翼翼地描摹、修改过。”
凌云这下听懂了重点,猛地一拍桌子(幸好这次控制住了力道):
“有人改了账本?!”
“极有可能。”谢知遥沉声道,“而且手法非常高明,不是粗暴地涂改,而是精心地模仿笔迹、覆盖原字。”
“若非我对数字和笔迹比较敏感,几乎要被糊弄过去。”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案情非但没有明朗,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看来,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贪墨,背后的人心思缜密,很可能在事发后,或者一直在持续地篡改、完善这些证据,试图做到天衣无缝。”
凌云听得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嘎吱响:
“这群王八蛋!贪了东西还要把屁股擦这么干净!现在怎么办?这账本岂不是没用了?”
“未必。”谢知遥目光重新落回账本,眼神锐利起来,“既然有篡改,就必然有破绽。模仿得再像,终究不是本人。
而且,他只能修改记录,却无法凭空变出那些缺失的军械。我们现在知道了账本被动了手脚,这就是一条新的线索。”
他看向凌云,眼神复杂:“只是……你今晚这一趟,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对方发现账本失窃,定然会加强戒备,甚至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掩盖真相。”
凌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
“那……那怎么办?我是不是闯祸了?”
谢知遥看着他这副难得露出点“我知道错了”表情的样子,本想再斥责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责怪也无用。“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我们拿到了关键物证,也知道对手不简单。”
他小心地将账本收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走。
是顺着笔迹的线索去查可能参与篡改的人?还是从军械的流向入手?或者……将计就计?
远在宫中的赵小宝,可没心思早早睡觉。
他正盘腿坐在御书房的软榻上,面前摊开他那本宝贝《cp观察手札》,咬着朱笔的末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痴汉笑。
“今日份,甜度拉满!”他一边念叨,一边用他那狗爬式的字体激情记录:
【日期:不详(当皇帝不用记日期!)】
【cp:将相和(凌谢)】
【事件概述:惊天大糖!核能进展!】
【细节记录:
清晨相约兵部库房,疑似共度良宵后携手办公!(证据:两人一同出现,谢尚书神色疲惫!)
库房内亲密互动!凌将军亲手为谢尚书揉腰!!!(朕亲眼所见!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谢尚书解释因“床太硬”导致腰不适,凌将军神色慌张!(此地无银三百两!朕懂的!)
朕体贴赐下千工拔步床一张,助力cp感情升温!朕真是贴心小棉袄!】
【磕点分析:揉腰动作极度亲密,远超同僚范畴!
“床太硬”理由牵强,结合昨日谢尚书留宿凌府,可合理推断昨晚已进行深入交流,运动量过大导致腰部酸痛。
凌将军愧疚与窃喜并存,谢尚书羞赧与纵容同在!】
【糖度评级:核弹级!KSwL!】
【后续展望:期待新床就位后的“使用体验”!希望两位爱卿莫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继续努力,早生贵子……啊呸,是早破大案!】
写到这里,赵小宝满意地合上手札,抱着它在榻上滚了两圈,发出无声的傻笑。
【嘿嘿嘿,我的cp就是最甜的!什么权谋斗争,哪有磕糖快乐!】
然而,皇宫的另一端,慈宁宫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烛火通明,太后端坐上位,脸上没有了平日刻意维持的慈祥,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她面前跪着一位身着不起眼内侍服饰的人,正低声禀报。
“娘娘,兵部档案库那边……出了点岔子,有人潜入,似乎盗走了一本旧册。”
内侍的声音压得极低。
太后眼神一凛,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现场干净,未留痕迹。”
“但……今日只有凌将军与谢尚书去过兵部库房清查军械,傍晚时分,有人见凌将军行色匆匆往城西军营方向去了。”
“凌云?谢知遥?”太后冷哼一声,“看来哀家还是小瞧了他们,动作倒是快。
也好,让他们去查,正好替哀家搅浑这潭水。”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
“让我们的人机灵点,必要时……可以‘帮’他们一把,把线索往该引的方向引一引。”
“另外,选秀的事情加紧办,不能再拖了。”
“是,娘娘放心,都已安排妥当。”内侍恭敬应道,悄然退下。
太后独自坐在空荡的殿内,眼神幽深。
“皇儿,你若安分些,乖乖做个傀儡,哀家还能容你。”
“如今你既要任性胡闹,纵容臣子查这些陈年旧账,就别怪母后心狠,给你找点‘正经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