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城门下,气氛因那马车中传出的话语而变得微妙。
凌云话音落下,目光紧锁那辆华贵马车。
只见车帘被一只戴着宝石指套、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只见一位女子端坐其中。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邃立体,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蜜糖,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兴味,直直地落在凌云身上。
她身着一袭如火般的红色女真宫廷长袍,金线绣着繁复的苍狼图腾,华贵而霸气。
乌黑的长发编成数条发辫,缀以绿松石和银饰,额前垂着一串细小的红珊瑚流苏。
她的面容并非中原女子的温婉柔美,而是带着一种野性张扬的娇艳,眉宇间英气勃勃,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兴趣,直直地落在凌云身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凌云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巨震!这张脸,他在军情谍报上看过不止一次!
“庞丽莎……女王陛下?!”饶是凌云见惯风浪,此刻声音也难免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这支所谓的“千人小队”,领队的竟然是女真国最高统治者——女王庞丽莎本人!
这哪里是使团,这分明是女王亲临的御驾!
他立刻翻身下马,以更高的礼节再次拱手,语气也更加郑重:
“原来是丽莎女王陛下亲临!外臣凌云,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望女王陛下海涵!实是未能想到陛下会亲自前来。”
这惊喜……不,是惊吓,太大了!
庞丽莎——女真国的最高统治者,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沙漠中的风铃,清脆却带着一丝捉摸不定: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镇北将军凌云亲自迎接,看来大乾的诚意,倒是十足呢。”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凌云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欣赏,又似有深意。
她顿了顿,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正式了些:
“既然如此,就劳烦凌将军,替本王带句话给大乾的小皇帝。”
她特意在“小皇帝”三个字上微微停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本王此行,需面见大乾皇帝陛下,有要事相商。关乎……两国未来。”
面见皇帝!凌云心中又是一凛。
女王亲自出面,要求面见,这绝非寻常外交事件。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色沉稳地回应:
“女王陛下的要求,外臣定当立刻飞书禀明我朝陛下与摄政王。”
“在此之前,还请女王陛下与使团配合我方进行例行检查,随后入城在驿馆稍作修整,以缓解旅途劳顿。”
庞丽莎对此并无异议,慵懒地靠回软垫上,摆了摆手:“可。”
凌云立刻下令,士兵们上前,对女真使团的人员、车辆、物品进行了快速而严格的检查。
确认无误后,城门大开,在凌云亲自“护送”下,这支身份尊贵得超乎想象的车队,缓缓驶入了边关城池,入驻了早已准备好的、最高规格的驿馆。
安顿好使团,凌云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回到将军府,亲自执笔。
将“女真国王庞丽莎亲率使团抵达,要求面见皇帝”这一爆炸性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书传往京城。
他知道,这封信一到,整个大乾朝廷,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皇宫,慈宁宫与摄政王府,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这封来自边关的加急军报。
慈宁宫内,太后拆开火漆封印,快速浏览着信上的内容。
当她看到“女真女王庞丽莎亲临”、“要求面见大乾皇帝”等字眼时,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指尖捏着信纸,微微发凉。
“女真的女王……竟然亲自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完全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料和部署。
她原以为最多是个亲王或者重臣级别的使团,没想到来的竟是正主!
摄政王府内,赵擎捏着同样内容的信纸,眉头紧紧锁住,眼中精光闪烁,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庞丽莎……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低声自语,脑中飞速盘算。千里迢迢,隐匿行踪(至少初期是),以女王之尊亲自前来,这背后所图,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普通的邦交或贸易。
是边境摩擦?是军械交易暴露?还是……另有所图?
饶是他心思缜密,一时也猜不透这位以果决和难以捉摸着称的女王的心思。
太后放下信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和不容置疑:
“无论她想干什么,女真国王亲自到访,并要求面见皇帝,这面子……我大乾不能不给,也给不起。”
她看向身旁的心腹嬷嬷,“看来,这场面圣,是避无可避了。”
她随即对侍立一旁的太监下令:“立刻去请摄政王入宫议事!同时,传令内阁几位重臣,即刻到慈宁宫偏殿候着!”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不久,赵擎便赶到了慈宁宫。
太后直接切入主题:“摄政王,女真女王亲至,要求面圣。你怎么看?”
赵擎面色沉凝: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庞丽莎此行,必有重大图谋。”
“接待仪程需最高规格,确保万无一失,不能让她挑出任何错处,堕了我大乾国威。”
“同时,传令沿途所有关卡、驿站,务必全力保证女真使团的安全,既要彰显我大乾气度,也要……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
太后点了点头,这些安排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接待事宜,就由摄政王你全权负责,务必周全。”
“臣领旨。”赵擎应下,随即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养心殿的方向,“只是……陛下那边……”
太后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决断:“让他也参与议事吧。毕竟是对方点名要见他。”
“有些风浪,他迟早要面对。也该让他……提前见识见识,这龙椅之下,并非只有奏折和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