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桨叶切开晨雾，发出沉闷的轰鸣。
机舱里，刘子阳闭着眼睛，右手按在胸口。他能感觉到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动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随之起伏。像潮汐，规律而有力。
唐晓柔坐在他对面，一直盯着他看。
“真的没事？”她第五次问。
“真的。”刘子阳睁开眼，“反而……前所未有的好。”
他说的是实话。
抗体与源细胞碎片融合后，身体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底的重塑。旧伤留下的隐痛消失了，肌肉纤维密度增加，神经反应速度提升。更重要的是，那种抗体过度使用后的虚弱感——那种像生命力被抽走的透支感——现在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像是电池容量变大了。
但充电速度也变慢了。
“能量守恒。”他低声自语。
“什么？”唐晓柔没听清。
“没什么。”刘子阳看向窗外，“还有多久？”
驾驶舱传来冷凝的声音：“二十分钟。元灵儿的小队已经先一步抵达目标机场外围，正在建立观察点。”
“机场防御呢？”
“私人机场，名义上属于一家跨国物流公司。守卫十二人，都是普通安保。但问题是——”冷凝顿了顿，“飞机不一定会在那里降落。”
刘子阳皱眉。
“什么意思？”
“我调取了那个机场的起降记录。”苏婉清在平板电脑上操作，“过去七十二小时，有七架飞机起降，其中三架的目的地标注为‘中转’。但卫星轨迹显示，它们最终都飞往了公海方向。”
“公海？”
“对。”苏婉清放大海图，“这片区域，距离国际航线五十海里，常有货轮停留。我怀疑，创世纪在公海有接应船只。运输机会在机场短暂停留，更换机组人员或补充燃料，然后继续飞往公海，进行空中转运。”
“那我们必须在机场拦截。”
“问题是时间。”苏婉清调出计时器，“按照你感知到的速度，运输机将在二十五分钟后抵达机场。我们到达机场需要二十分钟，只剩下五分钟的行动窗口。”
“够了。”
刘子阳活动了一下手指。
新能力还需要测试，但现在没时间了。
直升机开始下降。
下方出现一片被雨林环绕的小型机场。一条跑道，两座机库，一栋三层控制塔。机场外围拉着铁丝网，能看到巡逻的守卫。
元灵儿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队长，看到你们了。守卫分布已摸清，东侧三人，西侧两人，控制塔四人，机库三人。没有重武器。”
“运输机位置？”
“还没到。但雷达显示有一个目标正在接近，预计二十二分钟后降落。”
“准备行动。”
直升机在机场两公里外的空地降落。
小队快速集结。
除了刘子阳、唐晓柔、苏婉清、冷凝，还有四名暗影小组队员——这是从北极和昆仑幸存下来的老队员，配合默契。
“计划很简单。”刘子阳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示意图，“元灵儿带两人解决控制塔，切断通讯和雷达。冷凝带一人处理东侧守卫。西侧交给我。机库守卫等运输机降落后再处理。”
“你要一个人解决西侧？”冷凝皱眉。
“测试一下新能力。”刘子阳说，“而且我需要靠近跑道，防止运输机试图强行起飞。”
“太冒险了。”
“没时间争论。”
刘子阳看向元灵儿：“控制塔是关键。必须在运输机降落前拿下，但不能让他们发出警报。”
“明白。”元灵儿检查枪械，“无声解决。”
“行动。”
小队分散潜入。
刘子阳独自向西侧移动。
雨林的植被很密，他弓着腰，脚步轻得像猫。新能力带来的感知提升，让他能清晰“听”到周围的一切——三十米外守卫的呼吸声，五十米外树梢鸟儿的振翅，甚至百米外机场围栏铁丝在风中的细微震颤。
西侧有两个守卫。
正靠在一辆巡逻车旁抽烟，聊天。
“……听说总部出事了。”
“李维博士联系不上，监控也断了。”
“那我们怎么办？”
“等命令呗。反正这破地方，鸟不拉屎——”
话音戛然而止。
刘子阳从树丛中闪出，动作快成一道虚影。第一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颈侧就挨了一记手刀，软倒在地。第二个守卫慌忙去摸枪，但刘子阳已经贴近，左手扣住他手腕，右手成掌切在喉结下方。
守卫瞪大眼睛，缓缓滑倒。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刘子阳看着自己的手。
（速度比之前快了三成。力量控制也更精准。）
他没有下杀手，只是击晕。这不是仁慈，而是没有必要。这些守卫只是拿钱办事的普通人，不值得脏了手。
通讯器传来元灵儿的声音：“控制塔清除。通讯已切断。”
“东侧清除。”冷凝汇报。
“很好。隐蔽，等飞机。”
刘子阳把两个守卫拖到树丛里，自己趴在跑道旁的排水沟里。这个位置视野很好，能看见整条跑道，也能看见机库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远处天空传来引擎声。
一架中型运输机从云层中钻出，开始下降起落架。飞机涂装是普通的货运公司标志，但刘子阳能“看见”——飞机的能量流动异常活跃，机舱内部有六个高强度热源。
“不只是病毒样本。”他低声说，“还有押运人员。”
“几个人？”苏婉清问。
“六个。都携带武器，能量反应显示是突击步枪。”
“要小心。”
飞机对准跑道。
起落架触地，溅起水花。减速，滑行，最终停在跑道中段。引擎没有关闭，显然准备随时起飞。
机舱门打开。
舷梯放下。
四名武装人员先下来，警戒四周。接着是两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抬着一个金属密封箱。箱子不大，但很沉，两人抬着都吃力。
“就是那个。”苏婉清说，“病毒母株的保存箱。低温储存，需要专用设备才能打开。”
“动手吗？”元灵儿问。
“等等。”刘子阳盯着那六个人，“他们往机库走了。等进入机库再动手，避免在开阔地交火。”
六人小组抬着箱子，走向一号机库。
机库门缓缓打开。
里面亮着灯，停着两架小型直升机。三个机库守卫迎出来，帮忙抬箱子。
就是现在。
“行动！”
刘子阳从排水沟跃出，冲向机库。
元灵儿小队从控制塔方向包抄。
冷凝从东侧切入。
三面合围。
机库里的九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堵在了门口。
“放下箱子！”刘子阳举枪，“双手抱头！”
武装人员反应很快，立刻散开寻找掩体。但机库里空间有限，能躲的地方不多。
枪声响起。
子弹打在金属墙壁上，溅出火花。
刘子阳没有开枪。
他冲了过去。
新能力赋予的速度让他几乎变成一道影子。第一个武装人员刚抬起枪口，就被刘子阳一脚踢飞武器，紧接着肘击腹部，倒地不起。
第二个、第三个……
他像在人群中跳舞，每一次移动都精准避开子弹，每一次出手都击倒一人。不是杀死，是击倒——关节技、穴位打击、神经压迫，用最小的力量让对手失去战斗力。
十秒钟。
六名武装人员全部倒地呻吟。
三个机库守卫吓得举手投降。
金属密封箱安静地放在地上。
“搞定。”元灵儿冲进来，看了眼满地的人，“队长，你这速度……”
“新能力。”刘子阳简单解释，走向箱子。
苏婉清也跑进来，手里拿着检测仪。
“确认是病毒母株。低温保存完好，没有泄露风险。”她松了口气，“现在只要销毁——”
话音未落。
机库外传来引擎轰鸣。
那架运输机突然开始滑行，没有收起舷梯，就加速冲向跑道。
“怎么回事？”冷凝冲出去看，“飞行员还在上面？”
刘子阳也跟出去。
运输机已经冲到跑道尽头，强行拉起机头。机身剧烈晃动，几乎擦着树梢起飞，歪歪斜斜地爬升。
“它要跑！”元灵儿举枪，但距离太远。
“不对。”刘子阳盯着飞机，“它不是为了逃跑。”
他闭上眼睛，全力催动感知能力。
能量视野里，运输机的机舱内，还有一个热源——之前被武装人员的热源掩盖了，现在清晰显现。那个热源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忽强忽弱，像是……
“有炸弹。”他猛地睁眼，“飞机上装了炸弹！飞行员是死士，要把它撞向人口密集区！”
“什么？”唐晓柔脸色煞白。
“能打下来吗？”冷凝问。
“太远了，普通枪械够不着。”元灵儿看向刘子阳，“除非用导弹，但我们没有。”
刘子阳看着越飞越远的运输机。
脑子飞速运转。
新能力……能用吗？
刚才的近身格斗，只是速度和力量的提升。但抗体与源细胞融合后，应该还有别的能力。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能量可以外放，只是还没试过。
（就像唐晓柔能引导能量场……）
（我也许可以……）
他抬起手，对准天空中的运输机。
集中精神。
感知飞机的能量流动——引擎的热能、燃油的化学能、金属结构的应力能。所有这些能量，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然后，他做了一件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
尝试干扰。
不是用物理力量，是用能量共鸣。
让自身的抗体能量频率调整，与飞机引擎的振动频率产生共振。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
运输机继续爬升，已经变成一个小点。
但刘子阳没有放弃。
他调整呼吸，让心跳与新能力的波动同步。体内那股橙金色的能量开始活跃，顺着血管流向手臂，汇聚在掌心。
掌心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不是幻觉，是真的扭曲——热浪肉眼可见地扩散。
“队长……”元灵儿惊讶地看着他。
刘子阳没听见。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定在飞机引擎上。
找到了。
那个共振点。
他猛地握拳。
天空中，运输机的右引擎突然爆出一团火光。
不是爆炸，是过载——引擎内部零件在异常共振下崩坏，燃油喷射失控，引发火灾。
飞机剧烈颠簸。
但还没坠落。
飞行员在拼命控制，试图用单引擎维持飞行。
刘子阳再次抬手。
这次对准左引擎。
握拳。
左引擎也冒出黑烟。
运输机彻底失去动力，开始下坠。飞行员弹射逃生，降落伞在空中打开。而飞机则拖着浓烟，坠向远处的山林。
轰——！
巨大的火球升起。
“成功了……”苏婉清喃喃道。
刘子阳放下手，喘着气。
刚才那两下，消耗比预想中大。不是体力消耗，是精神消耗——维持高精度能量共振，需要极强的专注力。他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用脑过度后的头痛。
但值得。
病毒母株保住了，飞机坠毁在无人区，没有造成附带伤害。
“清理现场，准备撤离。”他下令，“箱子带走，交给联合委员会处理。”
队员们开始行动。
刘子阳走到机库外，看着远处山林升起的黑烟。
（这种能力……）
（如果用来对付人……）
他不敢想。
刚才只是干扰机械，如果对准人体呢？人的心脏跳动也有频率，大脑电波也有频率。如果能共振……
“子阳哥。”唐晓柔走过来，担心地看着他，“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他摇摇头，“就是有点累。”
“新能力消耗很大？”
“嗯。但比透支生命好。”
至少现在，他感觉不到寿命在流失。只是精神疲劳，休息就能恢复。
冷凝从机库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队长，检查武装人员的通讯器时，发现这个。”她把平板递给刘子阳，“是加密的实时传输设备。一直在发送信号，直到我们冲进来才中断。”
刘子阳接过平板。
屏幕上显示着传输日志。
最后一条发送记录的时间，正是他们冲进机库的前一秒。传输内容是一段视频，拍摄角度是从机库某个隐蔽摄像头——正好拍到刘子阳快速击倒六名武装人员的全过程。
接收方地址是加密的，但苏婉清已经尝试破译。
“地址指向一个中转服务器，位置在公海。”她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传输是实时的。也就是说——”
“有人全程在看。”刘子阳接话。
“对。而且看完了你展现新能力的全过程。”
气氛突然凝重。
创世纪虽然覆灭了，但李维死前说过，他只是“理念的执行者”。真正的幕后，可能还在看着。
“先撤离。”刘子阳说，“回去再分析。”
小队带着病毒母株密封箱，快速返回直升机。
引擎启动，桨叶旋转。
飞机升空，远离这片雨林。
刘子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但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被人看见了。）
（我的新能力……）
（会引来什么？）
他不知道。
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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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公海，某艘伪装成科研船的舰艇内。
昏暗的会议室里，大屏幕正在播放一段视频——正是刘子阳在机库里快速击倒六人的画面。画面经过增强处理，慢放，逐帧分析。
会议桌旁坐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
都穿着考究的西装，年龄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他们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视频播放完毕。
灯光亮起。
“分析结果。”坐在主位的男人说。
一个年轻研究员站起来，手里拿着报告。
“目标人物，刘子阳，华夏前特种部队指挥官，代号‘阎罗’。已知拥有特殊抗体，能够快速愈合伤口，抵抗病毒。但本次观测到的能力，与档案记录不符。”
“说重点。”
“是。”研究员切换画面，显示能量分析图，“这是慢放画面中，目标身体周围的能量波动。橙色，与已知的‘源细胞能量特征’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二。这说明，他体内已经融合了源细胞碎片。”
“融合程度？”
“极高。根据波动强度推算，融合度可能超过百分之七十，远超我们所有的实验体。”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吸气声。
“继续。”主位男人说。
“此外，在后续的机场空域事件中——”研究员切换画面，显示运输机引擎爆炸的卫星图像，“我们怀疑，目标使用了能量共振能力，远程干扰了飞机引擎。这种能力，在我们的理论模型中属于‘第三阶段进化’。”
“第三阶段……”坐在左侧的女人喃喃道，“我们最成功的实验体，也只达到第二阶段中期。”
“这意味着什么？”右侧的男人问。
“意味着，”主位男人缓缓说，“刘子阳是目前已知唯一完成‘完美进化’的个体。他的抗体与源细胞融合，没有产生排异反应，没有丧失理智，反而保留了完整的人类意识和战斗本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炽热。
“这是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永恒之门’的钥匙。”男人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抚摸着刘子阳的画面，“我们的研究卡在瓶颈太久了。基因改造、意识上传、机械融合……都失败了。但刘子阳证明了，另一条路是可行的——生物自进化。”
他转身，看向另外两人。
“找到他。”
“活捉他。”
“我们需要他的血液、组织、甚至是……完整的身体。”
“可是，”女人犹豫道，“他的战斗力……”
“所以才要活捉。”男人微笑，“用他最在乎的东西，逼他就范。”
他按下桌上的按钮。
屏幕切换，显示出一张照片。
是唐晓柔。
照片拍摄于几天前，她在基地医疗室里照顾刘子阳的画面。
“生命之钥持有者，唐晓柔。”男人说，“刘子阳的软肋。也是我们的……诱饵。”
“具体计划？”
“让潜伏在东南亚的所有特工向目标区域集结。同时，启动‘捕鸟蛛’协议——全球二十四个分部，各抽调一支精英小队，前往支援。”
“规模会不会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那就伪装成其他行动。”男人说，“海盗劫持、恐怖袭击、边境冲突……随便什么理由。总之，在七十二小时内，我要看到刘子阳躺在我们的手术台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
画面定格在刘子阳抬起手，掌心空气扭曲的那一幕。
“完美进化体……”
“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