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安全屋在城北一个老旧小区里。
表面看是普通居民楼，实际地下三层都被改造成了安全设施。元灵儿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输入密码，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车子驶入，暗门在身后关闭。
“到了。”
元灵儿熄火，众人下车。
车库很大，停着几辆不同类型的车。墙上挂着各种装备，从防弹衣到通讯设备一应俱全。空气里有淡淡的机油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气息。
“这里是临时安全屋，保密等级A级。”元灵儿领着大家往里走，“设施齐全，但最多只能待四十八小时。超过时间就得转移。”
陈守义有些拘谨地跟在后面，眼睛四处打量。
“这地方……挺隐蔽。”
“不隐蔽就完了。”元灵儿推开一扇铁门，“进来吧。”
里面是个客厅，装修简单，但该有的都有。沙发、茶几、电视，墙角还有个小厨房。明清月已经等在屋里，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
“情况怎么样？”刘子阳问。
“不太好。”明清月指了指屏幕，“古董店的事已经传开了。警方接到报案，目前按抢劫案处理。但创世纪的人撤得很干净，没留痕迹。”
她调出监控画面。
琉璃厂街区的几个摄像头拍到了一些片段：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快速撤离，上车，消失在车流中。车牌是假的，人脸都遮着，追查难度很大。
“对方很专业。”明清月说，“行动快，撤退快，不留尾巴。这种水准，不是普通雇佣兵。”
刘子阳在沙发上坐下。
唐晓柔挨着他坐下，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木盒子。陈守义坐在对面，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还算清醒。
“陈老板，”刘子阳看向他，“暗格里的那个盒子，你之前知道吗？”
陈守义摇头。
“不知道。老唐只把盒子托付给我，没提暗格的事。那个书架后的暗门，是当年建店时我自己设计的，除了我没人知道。”
他顿了顿。
“但那个暗格……应该是老唐后来加的。他经常来店里，有时候一待就是半天。我以为他是在看古董，现在想想，可能是在弄那个暗格。”
刘子阳和明清月对视一眼。
唐教授显然做了两手准备：明面上的木盒子交给陈守义保管，暗格里还藏了东西。如果不是今天创世纪的人突然袭击，他们可能永远发现不了暗格。
“盒子里除了照片、信、瓶子，还有什么？”明清月问。
唐晓柔把盒子放到茶几上，打开。
她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照片、信、玻璃瓶。然后她仔细检查盒子的内部——紫檀木的内壁很光滑，没有夹层。
“等等。”刘子阳忽然说。
他拿起盒子，掂了掂重量。
又敲了敲底板。
声音不对。
太实了。
“有东西。”他把盒子递给明清月，“检查一下底板。”
明清月接过盒子，从工具包里拿出个小手电和镊子。她仔细检查底板边缘，很快发现了端倪——
底板四周有极细微的缝隙。
她用镊子轻轻一撬。
咔。
底板弹了起来。
下面是个薄薄的空间，藏着一个U盘。
黑色的，普通大小，没有任何标识。
“U盘？”元灵儿凑过来，“藏的这么严实，里面肯定有货。”
明清月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弹出一个窗口：需要密码。
“加密了。”明清月说，“而且是高级加密，不是普通软件能破解的。”
“能解开吗？”刘子阳问。
“需要时间。”明清月调出一个破解程序，“这种加密通常有自毁机制，密码输错次数超过限制，里面的数据会自动销毁。我得小心点。”
她开始工作。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唐晓柔盯着那个U盘，眼神复杂。
“这里面……可能有妈妈的消息。”她轻声说。
陈守义叹了口气。
“老唐这家伙，做事总是留一手。”他说，“当年婉丫头失踪后，他像变了个人。以前爱说爱笑，后来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我问过他几次，他都不肯说。”
“他压力很大。”刘子阳说。
“是啊。”陈守义点头，“一边要照顾晓柔，一边要查婉丫头的下落，还要提防创世纪。这种日子，一过就是几十年。”
唐晓柔的眼眶又红了。
她想起父亲的样子：总是一身白大褂，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说话温和，但很少笑。每年清明带她去扫墓，站在墓碑前很久，却一句话都不说。
现在她懂了。
那不是哀悼，是愧疚。
是对着空墓，思念不知生死的妻子。
“陈伯伯，”唐晓柔看向陈守义，“您知道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守义想了想。
“聪明。”他说，“婉丫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不只是学习好，是那种……看问题总能抓住本质的聪明。老唐说她做研究，别人想三步，她能想十步。”
他顿了顿。
“但她不骄傲。对人很和气，见到我总会喊‘陈大哥’，有时候还帮我整理店里的账本。她说古董和科研一样，都要耐心，都要细心。”
唐晓柔听着，眼泪无声滑落。
她多希望亲眼见过这样的母亲。
而不是只能从别人的描述里，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破译了。”
明清月忽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屏幕。
密码破解成功，U盘里的文件夹显示出来。只有一个文件夹，名称是“w1989”。
“w应该是婉字的首字母。”陈守义说，“1989是年份。”
明清月点开文件夹。
里面是十几个文件：实验记录、照片扫描件、手写笔记的电子版，还有一个视频文件。
她先点开实验记录。
密密麻麻的数据，专业术语很多。刘子阳扫了几眼，能看懂一部分：是关于细胞再生和基因编辑的研究，涉及一种特殊的细胞样本。
“这是妈妈的研究。”唐晓柔指着屏幕，“看这里，她提到一种‘特殊细胞’，能在极端环境下保持活性，还能促进周围细胞再生。”
刘子阳立刻想到了抗体。
他的抗体就有类似特性：抗病毒、促进再生。难道唐婉三十年前就在研究这个？
“往下看。”他说。
明清月继续翻页。
实验记录的最后几页，笔迹变得潦草。内容也变了，不再是纯科研，而是一些观察记录：
“样本对特定频率的声波有反应……”
“磁场变化会影响细胞活性……”
“怀疑样本并非地球原生生物……”
最后一条记录，日期是1989年6月14日——唐婉失踪前一天。
“今天接触了创世纪的代表。他们想买断我的研究，开价很高，但我拒绝了。他们的眼神让我不安，那不是科学家的眼神，是商人的眼神，甚至是……猎人的眼神。”
“晚上整理资料时发现，实验室的监控有被调阅的痕迹。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看过我的研究数据。”
“我把关键样本分成了三份：一份留在实验室，一份藏在安全的地方，还有一份……我把它变成了另一种形式。”
“如果我出事，希望有人能找到它们。”
记录到此为止。
唐晓柔握紧了拳头。
“妈妈知道有危险。”她说，“她在做准备。”
“对。”明清月点开照片扫描件。
这些照片和盒子里那张合影角度不同，但背景相同。有几张是实验室内部的细节：仪器设备、培养皿、一些看不懂的图表。
还有一张，是唐婉单独的照片。
她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那个玻璃瓶，对着镜头微笑。照片背面有字：
“给我的女儿。无论你在哪里，妈妈都爱你。”
唐晓柔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刘子阳拍拍她的肩，看向明清月：“视频呢？”
“还没看。”
明清月点开视频文件。
播放器启动，画面跳出来。
是唐婉。
她坐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比照片上年轻一些，应该是在失踪前不久录的。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的研究可能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唐婉对着镜头说，声音很平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婉，燕京大学生物工程系研究员，目前在进行一项关于细胞再生的课题。”
她顿了顿。
“我的研究取得了一些突破。我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细胞样本，它来自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具体细节我不能说，因为这涉及到国家机密。”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种细胞具有惊人的再生能力，理论上可以治愈很多绝症。不过，它也很危险。如果落到错误的人手里，可能会被用来制造生化武器。”
画面里，唐婉拿起那个玻璃瓶。
“这是原始样本的一小部分。我把它处理成了稳定形态，可以长期保存。另外两份样本，我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一份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编号A-7。”
“另一份……我把它植入了自己体内。”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晓柔睁大眼睛：“妈妈她……”
“是的。”视频里的唐婉继续说，“我知道这很冒险，但这是最安全的保管方式。只要我还活着，这份样本就不会丢失。”
“如果我失踪了，或者死了，那一定是创世纪干的。他们想要我的研究，想要样本，想要掌握这种力量。”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
“请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创世纪的触角很长，他们可能渗透到了各个领域。去找我的丈夫唐建国，他会帮助你们。”
“最后，给我的女儿晓柔：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对不起，不能陪着你长大。但妈妈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可能改变世界的事。”
“希望你能理解。”
视频结束。
客厅里一片寂静。
唐晓柔已经泣不成声。
刘子阳握紧她的手，眼神凝重。
唐婉把一份样本植入自己体内……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还活着，那样本还在。如果她死了，样本可能也随之消失了。
但创世纪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以为样本还在某个地方，所以找了三十年。
“通风管道……”陈守义喃喃道，“老唐的实验室，后来拆了。燕大老校区改造，那栋楼十年前就推平了。”
“所以那份样本没了。”明清月说。
“但还有两份。”刘子阳看向那个玻璃瓶，“这个是第三份。唐婉自己体内是第二份。”
“那第一份呢？”元灵儿问。
“不知道。”刘子阳摇头，“可能还在某个地方，也可能已经被创世纪找到了。”
他忽然想起宋雨霏父亲留下的那张纸条：
“他们要找的不是矿石，是人。小心‘钥匙’。”
钥匙。
样本。
特殊细胞。
这些线索开始交织在一起。
“明清月，”刘子阳说，“查一下创世纪这些年在找什么。不只是唐婉的研究，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东西。”
“已经在查了。”明清月调出另一份资料，“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创世纪在全球范围内寻找过至少七种‘特殊物品’。有的说是古代文物，有的说是稀有矿物，有的说是生物样本。”
她把资料投到墙上。
七个项目，七个地点，时间跨度三十年。
其中一个项目名称是“凤凰计划”，地点标注为“华夏燕京”，时间1989年。
“就是这个。”刘子阳指着“凤凰计划”，“唐婉的研究。”
“对。”明清月点头，“其他六个项目，有三个被创世纪得手了，两个失败，一个目前还在进行中。”
“得手的那三个是什么？”
“一个是在埃及找到的‘圣甲虫雕像’，据说有特殊的能量波动。一个是在亚马逊雨林发现的‘永生花’，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还有一个……”
明清月顿了顿。
“是在南极找到的矿物样本。”
刘子阳心头一震。
南极。
圣骸。
抗体。
（果然有关联。）
创世纪、理事会，这两个组织都在收集特殊物品。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手段不同。
“那现在这个U盘……”元灵儿问，“怎么处理？”
“先备份。”刘子阳说，“然后把原件交给专业的人分析。我们需要知道唐婉研究的全部细节。”
“我来安排。”明清月开始操作，“国家科学院有这方面的专家，可以信任。”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响了。
嘟——嘟——嘟——
红色的警示灯在屋顶闪烁。
“怎么回事？”元灵儿立刻起身。
明清月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监控画面。
地下车库的摄像头显示，两辆黑色商务车冲了进来。车门打开，下来八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手持自动武器。
“他们找到这里了。”明清月冷静地说，“安全屋的位置暴露了。”
“怎么可能？”陈守义脸色发白，“我们才刚到……”
“有追踪器。”刘子阳立刻反应过来，“车上，或者我们身上。”
他看向唐晓柔手里的木盒子。
“盒子给我。”
唐晓柔递过来。
刘子阳接过盒子，仔细检查。在底板夹层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极小的凸起。
用力一抠。
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掉了出来。
“微型追踪器。”明清月看了一眼，“创世纪早就料到了。他们袭击古董店不只是为了抓人，也是为了逼我们带着盒子逃走，这样就能找到安全屋。”
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
还有枪械上膛的声音。
“撤。”刘子阳当机立断，“从备用通道走。”
元灵儿冲到墙边，按下隐蔽的开关。一扇暗门滑开，后面是紧急逃生通道。
“陈老板，晓柔，先走。”
陈守义和唐晓柔钻进通道。
明清月快速收拾电脑和U盘。
“资料已经上传到云端，本地可以销毁。”她说。
“销毁。”
明清月按下自毁程序，三台电脑屏幕同时变黑，硬盘发出轻微的烧灼声。
“走。”
四人钻进通道，暗门在身后关闭。
通道很窄，是垂直的楼梯，一直向上。爬了大概三层楼的高度，来到一个出口——伪装成小区变电箱的门。
元灵儿推开门，外面是小区绿化带。
夜色已深，路灯昏黄。
“车不能开了。”刘子阳说，“步行，分散走。明清月带陈老板，灵儿带晓柔，我断后。在2号汇合点集合。”
“明白。”
五人分成三组，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刘子阳留在最后，从变电箱里拿出一个背包——里面是应急装备。他换上便装，戴上帽子，混入小区散步的人群。
回头看了一眼。
安全屋的方向，隐约能听见骚动。
但很快，警笛声响起——明清月触发了自动报警，警方正在赶来。
创世纪的人不会久留。
刘子阳转身，快步离开。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明清月发来的加密信息：
“U盘已备份，专家安排好了。但创世纪可能也盯上了专家。建议改变计划。”
刘子阳回复：
“专家是谁？在哪？”
几秒钟后，回复：
“秦风，国家科学院首席密码学家。地址发你。”
一个定位发过来。
在东城区，一个高档小区。
刘子阳皱了皱眉。
（密码学家……）
（创世纪肯定会想到这一步。）
他加快脚步，拦了辆出租车。
“去东城，快。”